秦芳的眉一挑:“你是想幫我拿回族令?”
她瞬間就明白了蒼蘊的想法,因爲那是她最大的仰仗之力--族令,乃族長所持之物,她拿了回來,不就是上任族長授權於她了嗎?
“對啊,沒族令你怎麼爭……”
“可是族令已經放在了石屋裡的那匹銅馬的腹中暗槽裡,你若要去拿,豈不是,要硬闖卿家的族屋?”秦芳一臉憂色,那地方可是卿家除開鐵劍山之外最重之地,自然少不得有人把守。
她知道蒼蘊有一身好本事,進那地方不難,可問題是如果是靠武力殺人搶物,她總覺得不合適,畢竟那些人並不是敵人,是卿家的族人。
“放心吧,我不會傷人的。”蒼蘊笑着伸手扯了一根草叼進了口中:“江湖上最厲害的神偷叫做九貓,自詡輕功乃當世第一,而他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
秦芳一愣,隨即笑了:“難爲你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堂堂天下第一劍還能做神偷。”
蒼蘊瞥她一眼:“你當然不能說,我可是爲你才放低了……身段的。”
……
卿家族地的牌坊前,張朝伸長着脖子向前張望。
“張哥,看啥呢?”門房裡走出小廝來,瞧他那樣,湊到跟前詢問。
“大小姐和太太的車駕。”張朝說着依然張望。
“嗨,打前站的都還沒過來呢,你找什麼急啊!”小廝說着擡手戳了一下張朝的腰眼:“我說,張哥。該不會你這是兩月沒見大小姐。心裡惦念了……”
“去去!少胡說!”張朝白他一眼:“大小姐是什麼人。豈能容你語有不敬?”
“哎呦,我的張哥!”小廝立刻拱手:“你那麼認真幹嘛,我不就開個玩笑嘛……”
“玩笑?大小姐何等身份,其實你我可以不敬的?再者,大小姐都已出嫁爲他人妻,你若再胡言亂語,我可抽你!”張朝一臉嚴肅的呵斥着,小廝立時縮脖應聲:“是是是。我知了。可是張哥,你這麼伸着脖子也沒用啊,且等前站過來報了再張望嘛!”
“你看看頂上。”張朝此時擡手一指牌坊頂,小廝順勢瞧望,這纔看到一隻紅嘴黃羽的鳥兒正立在牌坊上歪着腦袋看着他們兩個。
“呦,這不大小姐的鶯兒嘛!”小廝立時明白了:“我說你怎麼就守上了,敢情最前的前站已經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就別愣着,趕緊去知會一聲,叫人出來準備迎大小姐。姑爺還有太太吧!”
“明白!”小廝應聲立刻就往門房那邊跑,張朝則繼續向着路口張望。此時已經依稀有幾個身影縱馬而來,顯然是打前站的已經趕了來。
這張朝和小廝所言的大小姐不是卿歡,乃是老祖大房的嫡女,大少爺的妹妹,卿果。
兩個月前,太太忽然念起孃家來,非要回去看看,族中人都向來順着她的脾氣,所以大小姐只好攜着姑爺陪着太太出了族地去太太的孃家小住了一陣子,原本說着是呆上半年過了年關等三月裡再回來的,豈料族地裡傳回去一封書信要他們速速回來,說族中有大事,三人之好回往族地。
而今日裡,大小姐養的鳥兒都先飛到了牌坊上,自是他們已經趕回來了。
不多時,前站已到跟前,報着馬車將至,張朝和前站三人聊了片刻,門房裡一應的管事下人都奔了出來。
一刻鐘後,路上已有了車駕隊伍,這邊門房裡,卿海也在幾人的簇擁下邁步走了出來。
不多時,隊伍到了牌坊前,前頭的人紛紛下馬,一面向着老祖等人行禮,一面將馬兒牽開讓出路來,很快,一輛棗紅色的馬車終於停到了卿海的面前。
“老祖!”門簾子一挑,一個梳着婦人髮髻的少婦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慢着點!”卿海一看見她那樣子,嘴角就透着一絲寵溺的責怪:“果兒,你瞧你,都爲人婦了,怎麼還是那麼的急燥!”
少婦一臉不當事的笑容,衝到卿海面前便是扯了他的胳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祖又不是不知道!”
卿海無奈地搖了下頭,抽了胳膊在卿果的腦門上輕戳了一下,這才走向了馬車:“夫人啊,一路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就好,要不是你發信催着我們,我可是要住到年關過了纔回來的。”一聲帶着笑意的抱怨之後,身子圓滾滾地三太太在丈夫卿海的相扶之下從馬車裡下來。
立時迎在門口的衆人紛紛是欠身行禮。
“好啦,大家都免了吧!”三太太擺了擺手,就衝着那少婦輕喚了一聲:“果兒!”
少婦立時笑嘻嘻的奔了過去:“祖母……”
“你這丫頭,別顧着自己撒歡的跑,趕緊地帶人去後面車上接你姑爺下來,把咱們帶的東西給分了。”
“哦,好!”卿果應着立刻去了後面的車駕,卿海則扶着自己的妻子邁步向內,穿過了門房後,走上了鋪了板子的鐵索橋。
“到底什麼大事,催得那麼急?”鐵索橋上,三太太一面仔細的邁步一面出聲詢問。
“大小姐回來了。”卿海抿了抿脣,低聲作答,三太太一愣:“什麼?你說果兒怎麼了?”
“我沒說她。”卿海看着自己的夫人:“我說的是大房的那個女兒,也就是卿家真正的大小姐。”
三太太的步子當即頓住,她眨了眨眼:“不是說都城那邊出了差錯,人都流放了嗎?莫不是逃回來的?”
“不是,人家是拿了族令回來的。”卿海說着看向了卿家族地正中的那處樓屋,此刻那裡的石屋頂上。烈火熊熊。彰顯着族長的歸來。
三太太嘴巴扭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哎,這一天總算是來了……誒,既然如此,你幹嘛巴巴的把我催回來,怎麼不收拾上細軟去我孃家一起過年呢?”
卿海看了眼眼有疑惑的夫人,攥緊了她的手:“大小姐回來後,就失蹤了!”
……
“瞧你,臉白成這樣。且回去躺着吧,叫思琪她們好生伺候着,我等下親自給你燉……”卿果看着自己丈夫因爲一路暈車而臉色難看,便是扶着他過那索橋,且說着安排,忽而眼瞧到了遠處石屋頂上那團熊熊烈火,人就愣住了。
“怎麼了?”聽着自家娘子話說一半的愣住,郭顯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愣住了。
“族長竟然回來了嗎?”卿果口中嘟囔了一句,隨即轉身對着自家丈夫言語:“我得去老祖那裡。你先自己回去啊。”說完不等郭顯答話,人就丟了他給丫頭。自己發足狂奔。
郭顯看着自己娘子急匆匆地背影,抿了下脣,隨即扶着丫頭是慢慢前行。
……
“怎麼回事?族長他回來了嗎?”卿果一奔進老祖的屋,便是張口詢問,因爲全族的人都知道卿嶽已經被流放,此時若是他回來了,便是違了君王的旨意,是會延禍於族地的。
屋內此時坐着老祖與祖母,立着雲姑與濤叔,這四人根本沒人理會她的闖入,更無人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祖母的臉色十分的難看,正一臉怒色的盯着卿雲和卿濤。
“你們兩個可真行!”三太太咬着牙瞪着他們兩個:“什麼法子不好尋,竟尋了這法子出來,你們這是要他以後躲進深山老林裡,再不出來見人嗎?”
“娘!”卿濤聞言立時下跪:“我們這麼做是爲了咱們這一房的血脈才……”
“你給我閉嘴!”三太太怒斥了一聲,擡手就把手邊的茶碗給打到了地上:“你還真有臉說爲了咱們這一房?哪家的規矩裡寫着可以自相殘殺的?”
卿濤嘴角抽了一下低了頭,三太太則是伸手指了卿海:“他是你爹啊,是守了卿家族地一輩子的人,雖然他不是族長,可所有的族人裡誰不心裡敬着他,尊着他,喊他一聲老祖!他憑的是什麼?是內心的一腔正氣!可你倒好!打着爲了咱們這一房的旗號,卻生生做下這等喪了天良的事,你這是抽了你爹的脊樑骨……”
“三嬸!你話不能這麼說!”卿雲往前一步昂了下巴:“脊樑骨再直,它架不住一塊族令!人家上門來收三叔一輩子護下的業,我們若不攔着,三叔還能剩下什麼?你說我們喪盡天良,這話別人說的,你可說不得,要知道,我們這麼做是爲了您這一房,更爲了大少爺!”
“我呸!”三太太假啐了一口:“爲了大少爺?你這話說來真是動聽!你這明明就是在害他!”
“我怎麼是害他?我……”
“啪!”三太太擡手一拍桌子:“我長孫楓兒說長相,那是一表人才;講品性,是人人稱讚;論學識,不敢說學富五車,卻也是才情兼備;而武藝,那更是族中之驕傲!他適不適合當族長,大家都看在眼裡,那大小姐要回來拿族長之位,少不得得和他好好較量,難道你認爲,楓兒比不過那一個被人棄了的深閨千金嗎?”
“我……”卿雲一時語塞。
“你說你是好心,可你卻把大小姐給害死,這事沒露出來還算好,若是露出來,我們豈不是個個身背惡臭?而我那長孫,更將被人詬病,你叫他如何安安心心,乾乾淨淨的做族長?”
“夫人……”眼看自己妻子將卿雲質問到啞口無聲,卿海也覺得內心羞愧,但到底事情已經做了,這麼說也是無用,示意他出言想要自己的妻子不要再說,可誰料妻子聽到他這一聲喚,卻是回頭瞪了他一眼。
“眼紅不怕,可得靠自己的本事去爭!爭都不敢爭,竟走些歪門邪道,等於沒動手就先輸了,輸的不僅僅是本事,更是你們這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