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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蒼蘊看着門口出現的身影,出聲詢問:“藥王呢?”
“回主人的話,藥王於半個時辰前被葉府的人請走了,聽意思是,葉府的小姐出了點狀況。”素手低着頭迅速地回話。
“哼,應該是那位孩子不保吧!去,上葉府,就說我,有請藥王。”
“是。”素手當即答應着走了出去,只是她離開屋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主人的背影。
當她聽到主人的聲音時,她就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從其他院落趕了過來,只是不曾想,順着聲進了屋,卻看到的是,自己的主人竟然在親吻着那個惠郡主。
那一刻,她震驚,她不解,甚至不明白主人怎麼會如此,因爲她的主人可是高高在上的人,而對方卻……聲名狼藉不說,更是南昭一個落魄王府的郡主罷了。
可是,她卻沒有詢問和質疑的資格,因爲主人已經給了她一個警告,倘若她再不知分寸的多嘴,主人只會拿走她的命,而不會有絲毫地猶豫。
所以,這一刻,儘管心中不解與震驚,她還是迅速地離開了,只因爲主人願意以自己的名義親自請藥王的話,那必然是告知藥王,即刻就到,不能耽誤,所以,她也不敢耽誤的立刻跑了出去。
我這是怎麼了?竟然鬼迷心竅般的親了她不說,還連有人來,都沒能察覺到,難道我也中了別人下的藥不成?
屋內牀邊,蒼蘊苦笑着腹誹自己。卻一雙眼依舊落在秦芳那淚水滿布的臉上。隨即他眨眨眼伸手在她的臉上擦抹掉她新淌出來的眼淚。
“怎麼了啊?眼淚這麼一直流。難不成,你還在哭那個少女?”他輕聲問着,可是她卻像聽不見一樣,一點反應都不給他。
眉蹙起,他有些不安,因爲這樣像木頭人的狀況,怎麼看都不太好。
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點動靜。立時扭頭看向門外,姬流雲如魅影一般迅速地衝了進來。
蒼蘊當下丟開了秦芳的手,衝着姬流雲言到:“還挺快。”
“剛進府就碰上了素手了,她說蒼公子您在這裡急着找我,不知是有什麼事?”姬流雲一面說着,一面眼有驚詫的盯着蒼蘊身上那溼乎乎的中衣,顯然不明白他怎麼會這個模樣。
這裡可是秦芳的房間,他必須和師兄保持一種外在的客氣關係,倘若這兒不是秦芳房間的話,他早就直接衝上去就瞧看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畢竟。作爲師弟的他,這些年。還沒見過師兄有這般的狼狽過……
“不是我要看病,是她。”蒼蘊說着就起身讓出了牀邊位置,姬流雲自然就看到了臉紅紅地且被白色男子外袍包裹的秦芳。
“她這是怎麼了?”姬流雲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奔到牀邊,連身上的藥箱都沒放,就抓起了秦芳的左手爲其號脈。
“好像是在花燈宴上中了別人的催情藥吧,反正挺折騰的。”蒼蘊輕描淡寫地說着,掃了眼還在流淚的秦芳:“你可得看看她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字不說的光流淚了,怎麼跟個傻子似的。”
姬流雲卻在此時臉色驟然變得凝重不說,竟還有些泛白。
“怎麼,很嚴重嗎?”看到從來何事都懶散又不上心的師弟忽然表情凝重且有泛白之像,蒼蘊的臉色也陡然變得鄭重起來:“難道,她有性命之危?”
姬流雲看了蒼蘊一眼,脣抖了一下:“她挺嚴重,但還不至於有性命之危。”
“既如此,那你怎的表情那般凝重?”
姬流雲看看秦芳,又看看蒼蘊,隨即言到:“她中的可不是催/情藥。”
“不是?”蒼蘊自然詫異:“那她中的是……”
姬流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放開了秦芳的左手,轉身取下揹負的藥箱在跟前桌几上後,當即取了一枚銀針,紮在了秦芳的左手指上。
看到師弟如此動作,姬流雲的脣抿了一下,眼神落在了秦芳的手指上。
一滴帶着些許黑色的血涌出,姬流雲用自己的尾指將那滴血抹下,先是放在鼻下一聞,而後便是尾指指尖騰起一抹藍色幽焰,那血水就在幽焰裡滋滋作響,似沸騰一般的逐漸升華,直至最後只剩下一塊細小的黑色殘渣停留在他的指尖上。
“是藥毒。”姬流雲剛一說出來這三個字,蒼蘊就臉上閃過一抹驚色,隨即他看着姬流雲,一臉難以置信:“你確定?”
藥王盯着那殘渣又看了看後,點了頭:“我確定,雖然她體內不知爲何毒性已無,但她中的的確是藥毒。”
“怎麼會……”蒼蘊當即脫口而出一句嘟囔,但話也匆匆頓住,他警惕的看了一眼秦芳後,有眼裡充斥着不解的看着姬流雲。
姬流雲搖了下頭,而後言語:“事不宜遲,我先給她化症,有什麼……咱們稍後再說。”
蒼蘊明瞭的點點頭,身子往後退了兩步,姬流雲則擡起右手運功片刻後,藍色的冰氣就在他掌心聚集,而後他慢慢地將手按在了秦芳的額頭之上,而與此同時,姬流雲也閉上了眼睛。
一道寒冰之氣從姬流雲身上騰起,隨即竟是朝着秦芳的額頭上的手聚集而去。
蒼蘊熟知師弟的治療門路,當下就立在一旁瞧看着,一面想着片刻秦芳就會沒事,一面想着她怎麼會中藥毒,以及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南昭的都城。
藥毒,從來只在西樑盛行,且能製造出這種毒的人,當世據說只有一人,那便是西樑的“毒尊”歐陽尊。
江湖上,可有這位毒尊的許多傳說,據說他一人用毒。就能讓上萬人的大軍變成待宰的羔羊。還有傳說。他用毒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能想讓你在幾時死,就在幾時死。
傳說是可怕的,真實的程度,鮮有人知,包括蒼蘊,都並不是完全清楚,但他卻知道毒尊在兩年前已病逝。他所有制成的毒物,則都由他的第十三任妻子,曼羅夫人接手。
所以,當藥毒出現在南昭都城,就意味着,這位曼羅夫人也已到了南昭都城,這讓他當即就想要去弄明白,這位西樑的寡婦跑這裡來是放毒是因爲何事。
因爲他很清楚,能請出那個寡婦出手,必然是出動了千金之價的--毒尊留下的藥物。用一個就少一個,這種物以稀爲貴的東西。自然價格不菲。
但就在蒼蘊猜疑的時候,姬流雲的身子卻有了一絲晃動,隨即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竟有些僵直的感覺。
蒼蘊見狀,當即不敢亂想,小心的盯着姬流雲怕出什麼事,結果就看到姬流雲的身子又抖了兩下。
這一下,蒼蘊更加擔心了,他甚至立時聚氣於掌,準備隨時出手,而偏偏姬流雲此時卻睜開了雙眼,與此同時,他的整個手掌變成了黑色,而秦芳則是閉上了眼,整個人似昏睡過去了一般的自行倒在了牀上。
“怎樣?”蒼蘊當即收起內力出聲發問。
姬流雲看他一眼:“沒事了,我把那股子藥勁兒已經抽進寒池裡,少不得要花些時間化掉。”
“那她這是……”
“昏睡,而且可能會沉睡上五六個時辰吧,到底這藥毒太霸道,雖然毒性是沒了,但藥勁兒太猛,還是極耗身子的,所以我一抽走藥勁兒,她就昏睡過去了。”
聽到師弟這麼說,蒼蘊知道秦芳已無事,當下就關心起姬流雲起來:“你剛纔是怎麼了?好似被什麼驚嚇到一樣。”
姬流雲眨眨眼:“這藥毒是四情藥毒,中毒之人會經歷四種情緒的幻象,每一種情緒都會讓體內的毒更盛,而後使中者死於製毒者希冀的方式,可以說是藥毒中最爲霸道的其中一種,而我當時化症時,正好和她一起經歷了其中一種情緒,因爲有些突然,所以,被驚到了。”
“可你好像不止驚了一下……”
“那股子藥勁兒太強了,壓制抽取,不太容易。”姬流雲說着揚了揚自己發黑的手:“我這幾年,好像真的鬆懈的厲害。”
“你知道自己鬆懈就好,師父離開後,你就一直懶散。”蒼蘊輕聲說着,掃了一眼秦芳:“那個,她,剛纔是不是經歷的是悲傷啊?我看她一直在流淚的。”
姬流雲輕輕點了頭:“差不多。”
“果然是這樣啊,不過,她怎麼跟個傻子一樣的默默流淚呢?一般人悲傷,不是該嚎啕大哭嗎?”蒼蘊問着,卻不由的想到在林地裡,秦芳抱着自己嚎啕大哭時的情緒,頓時又覺得,是不是女人哭到最後,就會成這樣。
“有些情緒,人會發出來,而有些情緒,人又會藏起來的,也許,她不想讓人,嗯,知道她的悲傷吧。”姬流雲說着苦笑了一下。
“是嗎?”蒼蘊聞言若有所思,姬流雲則是看他一眼迅速的開口:“對了,這霸道的藥毒,怎麼會毒性已無呢?難道你給她逼出來了?”
“怎麼可能,我以爲她中了催/情藥,我的功法又是至陽的,哪裡敢給她逼出來啊,我就是點穴封住片刻,她都撐不住的。”蒼蘊說着瞥了嘴,倘若能逼,他早就出手了,也不至於被她折騰了半天,結果弄得自己心裡怪怪地。
不過,一想到她中的竟然是藥毒,蒼蘊的心裡也不免有些慶幸,幸好她沒毒發,要不然……
剎那間,一種失去的隱痛立時在心頭上涌,這種感覺讓他忽而有點慌亂。
他下意識的看了眼躺在牀上昏睡的秦芳,此刻她臉上的紅潮已經退去,顯出她那白裡透紅的膚色,這讓她看起來,若一朵靜謐而美好的海棠花。
蒼蘊的眼裡閃過一抹柔色,而他的內心只有“幸好”這兩個字。
只是,此時他並不知道,她這朵海棠花就此開在了他的心間,並從此駐紮下來,不曾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