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到底是涉及病人的*,還是忍住了。
只是,看着底下那依舊不安分的幾隻腦袋,生怕再惹出點什麼事,腦中一副嬌俏燦爛的畫面閃過,心生一念,乾脆鉤鉤手指,待那幾個女孩子湊到了一起,她慢條斯理道,“爲了避免你們繼續花癡,我就犧牲一下爆點料。回去都翻翻身份證戶口本,超過十八的就洗洗睡吧。人偏愛年紀小的。”
“那不就是戀童癖?”
這便是所謂越描越黑。墨玉放棄解釋,想想這樣也好,徹底斷了念想。轉身準備上樓時,卻又猝不及防被叫住。
“那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不知道是誰問了這樣一句。
直抵心扉,墨玉停下腳步,低頭,半晌才徐徐道,“涼薄,優柔寡斷,但……善良。”
……
離開工作室,他四處遊蕩,車速很慢,因爲暫時不想回家,也想不出還能往哪兒去。
心下亂糟糟的,有點茫然,有點頹喪。很努力去嘗試一些事情,卻找不到一絲希望。
從很久之,到墨玉那裡去,治病早就成了個幌子。墨玉是個不錯的女人,精緻卻不矯揉造作,灑脫但細心,再膚淺點說也很漂亮,和她相處起來很是愉快輕鬆,沒有壓力,私生活圈子也乾淨。以擇偶來看……似乎沒有什麼瑕疵。他也很清楚自己爲何而去,並不是單純地想找人聊天,他正在嘗試着接受另一個女人,在嘗試着放過過去,放過自己。
乾脆猛踩剎車,他伏在方向盤上,心煩意亂。撲鼻的香氣襲來,他睜眼看見車載花盆中那株盛放的扶桑,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正被那火紅的色澤炙烤,灼燒,千錘百煉,不得超生。
“如果可以,下一次過來,我希望這裡能是兩個人。是誰都好……”
那個小熊孩子……給他留的最後一句話也那樣熊。他要怎樣才能夠辦到……在思念一個人的時候,去接納另一個多餘的存在?
“小東西……”他低低唸叨了句,搖了搖頭,重新點火,踏上歸途。
周可上後院接個電話的功夫,一回神,發現等了一上午也沒影子的安瑞不知何時就回來了,也沒和她大聲招呼,就被綿綿絆住了腳,倆人挨在一起也不知在倒騰什麼。
嘆了口氣,她無奈走上前去。
因爲那年那檔子事兒,她和自個兒這個失散多年的便宜哥哥正經搭上了線。他便不再同先前那般牴觸,兄妹二人間也開始時常走動,熟絡,但依舊談不上親厚,直到綿綿的出生。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對於這隻白胖可愛的小蘿莉似乎有着天生的好感,看的很重,也疼的緊。小蘿莉也不傻,知道誰心疼她,還沒出月的時候就知道衝着她舅舅傻笑。安瑞也是,也只有對着這小外甥女的時候才肯略略放鬆,舒心一笑。
周可見此,也樂得二人多多來往。以致於往後年歲漸大,綿綿更是黏他黏的厲害,好到連他親爹都長吁短嘆的。
“好了別蹭來蹭去的,嘴上都是糖,全都裹舅舅衣服上去了……”一邊說着,一邊把蘿蔔頭從安瑞膝上扒拉起來,丟到一邊,綿綿也不嬌氣,只癟癟嘴,一拱一拱的就滾到一邊抱起來個大熊娃娃自個兒玩的開心。
“我這還白帶了這麼多。”周可四下掃了眼四處散落的小女孩兒們的玩意兒,將手裡的袋子放在一邊,嘆道,“看不出,哥你平時都一人住,小女孩子的東西倒是挺齊全的。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安瑞原本微微笑着的表情僵了下,很快又恢復如初,只淡淡道,“也是以前……留下的,現在給綿綿玩挺好。”頓了頓,看着妹妹手裡鼓囊囊的玩具袋,有點困惑,“就半天功夫,你給她帶這麼多做什麼?”
“也是臨時出來的事。”周可猶豫了下,才慢慢道,“家裡保姆有急事今早請了假,我和綿綿爸又要去德國出差幾周,所以沒來得及的和你商量,你看你這幾天有沒……”
“我最近也沒什麼事兒。”還沒等她說完,他已經搶先截斷,心情頗好,“放我這兒吧。”
周可想了下,點點頭,又道,“保姆三天後就回來了,哥要是你有事就給送回去。”
安瑞“嗯”了聲,一折身開始逗綿綿玩,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周可看着被逗的四仰八叉咯咯直笑的女兒,不知怎得有點古怪的失落,覺得自個兒一個當媽的在照顧熊孩子方面還不如單身這麼多年的哥,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這麼些經驗,還是天賦異稟……
這樣胡思亂想着,只看着一隻手在眼前晃晃,安瑞疑惑的聲音響起,“想什麼呢?”
“啊,沒……”她咳了聲,“就是,她們學校佈置的,有個遊記的作文,說是去看什麼攝影展來着,就在你們公司對面,k11幾樓來着……明後兩天的事,你也別隻縱着她玩兒把這事給忘了。”
安瑞先是點頭應承,又低聲嘟噥了句,“小孩子才一年級,看那玩意能懂多少。”
周可意味不明的笑笑,“看不看得懂也沒所謂,主要是……攝影展是校長的獨子辦的,留英多年,出息了,當然是要熱鬧熱鬧的。這回去的也不知她們一個班。”
點到此處,任誰都心知肚明,安瑞只淡淡一聲嗤笑,隱有不屑,“本末倒置,也不問問小孩子的意思。“
周可苦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倒是綿綿突然擡起腦袋,“綿綿想去噠!”
兄妹倆都愣住了,低頭看她,只見小蘿莉滿眸子的放光,小臉也紅撲撲的,正興奮的揮舞着小爪子,不知在描繪什麼畫面,“大哥哥……唔,拍照片的大哥哥好好看的。”看見凝視她的兩個人的表情,綿綿這纔想起自己似乎漏了什麼,這才含糊的簡單帶過,“照片也好看。”
小綿綿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紅的徹底,倆眼亮晶晶的不知在冒星還是冒心。
安瑞看着周可,要笑不笑,輕聲揶揄,“也不知這是隨了誰?”還是說女人的天性如此?和年紀關係無甚相關?
氣氛似乎有點微妙,綿綿機智的抱大腿,小臉翻的比一旁被風颳亂的書頁還快,滿面的正經誠摯,“不過綿綿還是覺得舅舅更好看,更酷啊。”
安瑞強壓着笑,看着半邊臉都綠了的妹妹,脫口而出的誇讚更是火上澆油,“這孩子以後一定出息。”
呵呵……
周可瞅着這丟臉閨女,半句話也不想說了,揮手告別,捂臉而出。
娘都不要她了,綿綿卻仍不自知,似乎還覺得自己做得特別棒,沒有了母親的管教,她更加無法無天的往安瑞懷裡拱,一邊還可憐巴巴的嗚咽,“舅舅,舅舅,我不喜歡洋娃娃,我想要小火車還有飛機,爸爸媽媽不讓我玩兒……”
安瑞被她蒙的七葷八素,隨口就應,“買買買。”
周可平日裡雖然溫溫柔柔的,但是對於孩子的教育上就相當嚴格。綿綿平日裡被拘束慣了,這時不時的一放風就更加不得了。
她和他以前養過的那隻傻乎乎的熊孩子又不一樣,不乖,聰明,鬧騰的很。以致於鬧騰一天,帶着綿綿從淮海路回來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
小孩子睡眠時間都偏早,不像大人。又玩的累了,□□點鐘還沒到家裡就歪在車坐後面睡的踏實了。乘着紅燈,安瑞回身給她蓋毯子,看着小東西歪着腦袋哼哼唧唧的嬌憨模樣,沒來由的心裡就是一軟,直覺此情此景有點熟悉。
依稀和腦海中的某幅畫面有重疊的跡象,細細回憶,好像是七年前,他家那隻小熊孩子最後一次來上海的時候,元旦前夜,自酒店出來,那孩子也是這樣踏踏實實的睡着,把他的外套拱的一團糟。
在夢裡,還在輕輕念着誰的名字。
他沒有聽清楚。
那隻小熊孩子,那時候……
思緒飄蕩到此處,戛然而止。他不再深想。連帶着綿綿也不敢再去看。只怕再勾起分毫不該再有的惦念。
綿綿同她並不相似,無論外表,或者脾性。但是看着同樣鮮活爛漫的天真笑顏,就會好受很多。他會想起她小的時候,那時候的時光,很開心也很輕鬆,最終要的是純粹,乾淨,足矣讓他正大光明的回憶。
可什麼時候,慢慢就變了,變質到即使如今他也不敢去想個究竟。
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分外矛盾的人,既逃避去多做琢磨,明知道心底畏懼什麼,卻還將同她相似的影子擺在跟前。拙於應付,可卻還是貪婪的渴求更多……
過江之前,又是一通紅燈,前方擁堵的過分,心下煩躁不願多等,想着乾脆繞路多開點。途中經過一個豪華住宅區,景緻優雅別緻,恰好和他再江那邊的房子隔江相望。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同多年前那一天,恰好整整七年。
他努力忽視心底淡淡的酸澀,打算加速通過,可……
不知爲什麼,鬼使神差的,他朝內看了眼。
這座住宅區不過零星幾座小築,入住率也並不高,即使是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也並未燃足幾盞燈火,或明或暗,一眼便能望到邊際。
他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過了幾秒,突然剎車,猛地下車上前幾步望過去。
只那一瞬,心臟無可控制的漏下了一拍。
幾乎不可置信的……
那個屋子……是亮的。
自七年前那個風雪飄搖的午夜後,這個地域,那座小築,他的世界,就一直下着雪,即使是此刻,也是一樣。
夜空晴朗,星河璀璨,然而他的眼中,那座小築依舊籠罩在皚皚白雪中,不存在的雪片堆滿了屋前的那盞燈,剎那間,有光陰扭轉的錯覺。
一個窗戶是亮的,暖澄澄的燈火勾勒着一個窈窕的身線,嫋嫋娜娜,依稀還有水跡,順着朦朧的窗沿流淌。
“唔……舅舅。”
許是剛剛剎車太急,綿綿一下衝到了車座底,磕痛了,迷迷糊糊又睡了會兒,這纔想起來要叫人,安瑞回過神,連忙回身把她抱起來好好安置,一番折騰哄勸之後,再回頭。
燈滅了。
或者……它從未燃起過。
他盯着那座小築,許久許久,雙拳合攏又鬆開,最終,心底的天枰偏向了後者,他自嘲一笑。
這座小築這盞燈……自七年前就滅了,他親手熄的燈,合上門。這座屋子的主人,亦是滅了,散了,誰來點,誰會來點?
一切都已結束了。早就結束了。
“即使……連那個選擇,也是因爲她?是麼?我可以留下來的選擇?”
是她在記憶深處歇斯底里,掀開陳年的傷口。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就知道你會不會撒謊?”
是她哭的像個孩子,最後奢求他的回頭。
“那你就陪着她吧。好好陪着,可沒多久了,再一會兒……calvin叔叔就要來了呢,到時候……呵呵。”
最後她笑了,笑得那麼燦爛,那麼美,美到他的心都絞作一團,嘴裡吐露着從未有過的惡毒,連神情亦是煥發出從未有過的嫵媚,“就沒你的事了!”
“你明明……明明什麼都知道,我那麼相信你,我什麼,什麼都告訴你……你還一直幫我接近他,哈,你多瞭解他啊,你當然瞭解,你是他的愛人啊,只是,你是爲了什麼呢?還希望我嫁給他?是把我當作彌補你背叛他愧疚的工具嗎?!”
“那一天……你們要瞞我的,就是這件事吧。”
她站在雪地裡,笑的淒涼而絕望,最後恨恨的看着他,看着他和她。然後做出後悔至今的事,
“我再也不會爲了你們難過!”
那個被她推倒在雪地中的人,真的再沒起來過。
他們的糾葛,愛恨,早就死於那個雪夜,也就地葬在漫天白雪中,了無痕跡。
對,一切,真的已經結束太久了。
爲什麼還會出現這種錯覺。
安瑞想不通,搖搖頭,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將綿綿放在身邊,溫聲,“乖,再睡會兒,就到家了。”
加快油門,他頭也不回的將這場海市蜃樓丟在身後。
……
黑暗裡,錦年裹着薄薄的浴巾,屏息着貼牆立在浴室牆根。
許久,許久,久到身上,發間的水珠都要蒸乾,也沒聽見任何細微的動靜。她纔敢略一拉開窗簾,朝剛剛那一處看去。
空無一人,一物。
她泄了氣,頹然滑落,輕輕喘息。腦中還是片刻前的那副畫面流轉。
那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車旁,墨色的衣袂,街燈下,長身玉立。
他擡頭,靜靜的望向她所在的窗口,隔着那麼遠的距離,錦年都可以感覺他迫人的視線。
他剛剛……就在那裡,她那麼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