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修士趕緊打圓場:“孫道友, 謝道友,都冷靜一點。現在不是內訌起爭執的時候。食屍鬼神出鬼沒,小心將它們招過來。”
女修冷哼一聲, 不屑瞪了一眼中年修士, 扭頭去燕殊身邊坐下:“我自然不會跟蠢鈍之人一般見識。”
說着, 她摸了摸阿荼的小腦袋, 跟燕殊搭話:“燕道友, 在下謝元元,幸會。”
燕殊笑道:“謝道友客氣。說起來,你算是我見過第二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修, 真是讓人豔羨。不過,我瞧着你也是修爲不錯, 甚至比淨宗某些內門弟子都有強些, 緣何不加入淨宗?”
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 大家應該都懂纔是。
謝元元爽快一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自幼根骨極佳,天生道種, 然而小小孩童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被人覬覦的下場就是害了生身父母。”
她的話甚是輕描淡寫,像是說着別人的故事,“帶我走上仙途的一個心懷不軌的邪修。她本是想要奪舍於我,然而她資質實在是太差了, 我隱藏了修爲, 在她將要動手之前, 提前結果了她。雖然大仇得報, 然而卻已經走了邪修的路子, 正派之人自然不會再收我。”
只聽得對面孫長虹諷刺哂笑:“說什麼邪修,不過是卑賤的合歡門賤徒而已。走得采陰補陽的路子, 最是骯髒下流。別說淨宗,就算是其他正道門派,都不屑與你爲伍。”
謝元元早已聽慣了這種話,連眼神都不施捨一個給他。
燕殊像是沒聽到那人的話,輕笑道:“我覺得淨宗不是個以派系收徒的地方,不管走哪一條路,心性都是最重要的。我就覺得你很好。”
說着,她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璧,遞到她手中,“以前你沒得選,現在我幫你。”
孫長虹被無視更加不痛快,打斷道:“幫?呵,你一個凡人能怎麼幫一個殘花敗柳?真是笑死人了,幫她一起採陰補陽嗎?”
燕殊仍舊笑着,目光直直看向她驚詫的眼底:“努力活着的人,都應該被垂憐。到了淨宗,將這個東西送他們,誰也不敢再次將你拒之門外。”
謝元元還想問些什麼,身體卻突然被一陣強光籠罩,須臾間,身影就從幽暗的洞窟中消失不見。
亮光歸於寂靜。
“傳送符!”年輕修士一驚。
“竟然是傳送符!”
孫長虹也是一怔,接着很快反應過來,快步來到燕殊跟前:“這個東西,你身上還有嗎?不對,你肯定還有!不然,你怎麼會輕易用在別人身上!”
“孫道友!”年輕修士死死拉住他肩膀,止住他欲拉扯燕殊的舉動。
燕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埃,笑吟吟的:“自然是有的,可是你已經用不上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孫長虹大怒。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高大修士也肅聲道:“來了。”
不知何時,四周盡是悉悉嗦嗦之聲。
年輕修士身體僵硬,面色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是食屍鬼……我們被包圍了!”
剛剛還意圖強奪的孫長虹兩股戰戰,如果不是被年輕修士拉住手臂,此時已經跌坐在地。
阿荼宛若一個掛件,緊緊攥着燕殊衣角,顯然也是怕的。
燕殊饒有興趣地瞅着衆人神情不一的臉,餘光隱約可以窺見,有黑色的尖爪正試探着踏出不知名的黑暗。
空氣中潮溼腐朽的氣味越來越濃烈,耳畔已經能聽到急促的、像是在哭泣的聲音。
——那是食屍鬼在溝通。
她目光最後落在揹着傷患的高大修士身上:“你一直不說話,應該是早就察覺到了吧。”
高大修士這才瞥了她一眼,長刀出鞘,刀鋒雪白森然:“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身爲凡人的你卻絲毫不畏懼,但現在你不趕緊用傳送符離開的話,很快就要來不及了。就算是我,也只能阻擋它們片刻而已。”
燕殊驚訝:“難道你是準備拼死墊後嗎?”
“悉和是我族弟,他已經重傷幾近昏迷,我不可能丟下他離開。不要再說了,你們快走!”
孫長虹撲向她:“快,快把傳送符交出來!交出來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年輕修士一時不慎,竟沒拉住。
然而,孫長虹尚未撲倒她跟前,就被一條蜿蜒盤旋的胭脂色的骨鞭狠狠抽到了一邊。
身體砸到石壁上,發出沉重的嗡響,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孫道友?”年輕修士瞪大眼。
高大男人眉頭一皺,手中長刀握得更緊,身體微不可查地轉個方向,將悉和護在身後。
阿荼扯住她衣角,緊張地擡頭看她:“燕殊前輩,你沒事吧。”
燕殊點頭,摸了摸過來顯擺的龍棘,嘆息:“貪生怕死,恃強凌弱的性格,造就了你不知禮數的淺薄。我本不應該與你計較,可我思來想去,還是隨心比較自在。只是個臭男人罷了,我打就打了。”
被黑暗隱去身形的食屍鬼終於忍耐不住,發出嚕嚕地尖嚎,撲了過來!
“快走!”高大修士呵道。
年輕修士轉身欲走,卻看到燕殊還站着不動,不由着急:“燕道友,這裡很危險,不要辜負劉道友的犧牲!這些食屍鬼一旦受傷,在沒死去之前會狂性大發,戰力陡然上升,就算咱們再多數倍人也擋不住,當初我們一行人就是因爲不清楚這個,纔會在猝不及防之下折損那麼多人的!”
他言辭懇切而急迫,“快走吧!”
燕殊奇怪地瞅他一眼:“爲什麼要走?我早就說了,我要找到它們老巢,跟它們女王好好談一談的。它們自己過來,倒省去我不少麻煩。”
盤旋身側的龍棘心隨意動,本來長約八尺的身體陡然拉長,速度極快,宛若鬼魅一般蔓延至整個空間!
凡它所到之處,無一不是血雨腥風,殘骸遍地!
年輕修士不敢妄動,眼底閃過一絲驚駭,因爲那胭脂色的骨節鞭,此時正在從他頸部穿過,骨刃上的深寒之氣讓人不敢忽視。
當然,他更怕自己脆弱的脖頸跟鋒利之刃發生親密觸碰。
這種死法絕對會慪得他魂飛魄散!
而在他不遠處的劉姓修士,狀況也並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他握着自己的本命武器,不敢妄動,任憑龍棘在自己四周穿梭絞殺。
燕殊滿意點頭:“會暴走了不起嗎?哼,我就不信碎成小塊塊還能跟我犟!龍棘,不要動地上的那個,我需要留個給我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