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社內。
想吐的衝動刺激着燕雪從沉睡中醒來, 她暈頭漲腦地從牀上爬起來,伏在牀邊,好一會才止住噁心的感覺。
只是, 時間似乎已經過去很久。
窗外, 天幕黑浸浸, 連星子都沒有幾顆。
她腦袋還有些不清醒, 呆愣地坐在牀邊, 直到被人遞過來一杯溫水,渙散的眼神才得以聚焦。
“靈均?你怎麼在這裡……姑姑去哪裡了?”
燕雪接過杯子,三兩口喝下下肚, 自喉嚨順下去的溫暖感覺終於緩解宿醉的不適。
“她去解決一些事情,很快就會回來。”
姬靈均坐回對面的椅子上, 想了想道, “她很不放心你獨自一人留在陌生的旅館, 所以才讓我留下。”
“姑父也跟着姑姑一起嗎?”
見姬靈均點頭,燕雪才鬆了一口氣, “這就好,國外不比咱們家鄉,亂得很。有無所不能地姑父陪着,我也就安心了……”
說完,她釋然地鑽進被子裡, 很快就順從周公召喚沉入夢鄉。
聽着她呼吸漸漸平緩有序, 姬靈均也鬆了口氣, 他摸了摸孃親送給他防身的龍棘玉佩, 擡手召出虛空之鏡, 偷偷窺探孃親那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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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間位於郊外,廢棄已久的龐大工廠。
外表看起來破破爛爛的, 實則內裡別有洞天。
走廊裡瀰漫着血腥味,接着頭頂昏暗的燈光,燕殊拎着男人屍體走出門外,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狂吠聲,幾乎就在扭頭的瞬間,兩隻兇殘的惡犬便直直撲向她喉嚨!
然而,比它們動作更快的是隱藏在影子裡的漆黑觸手。
惡犬凌空的瞬間,被從一擁而上的觸手生生撕裂,甚至連一聲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
難聞的血腥氣以及滿地屍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觸手吞噬舔淨。
燕殊笑了笑,將手中屍體丟在蠕動的觸手叢中,在吞噬撕裂骨肉的悶響中,她從容地拍拍手:“別躲了,都出來吧。我只是想看看,敢對我出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很快安保人員便簇擁着以爲頭髮花白,神態卻年輕的老闆出現。
“你就是幕後老闆?”燕殊嬉笑着。
老闆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絲毫不以爲意:“往年不是沒有靈者掙脫束縛——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只可惜,以爲自己逃出生天的小蟲子,沒有一個成功逃脫我們精英會的阻擊。至於你,肯定是買家沒按我的要求來操作,不然,你根本無法從陰鐵的束縛中逃出來。”
他不屑一顧,對着手下吩咐:“用陰紋彈,送她走。”
他口中的陰鐵和陰紋彈是專門用來剋制靈者的武器,一旦被它們束縛或者傷到,身具強大靈氣的人就會變得跟普通人一樣,輕易就能殺死。
而他們通過食用活剖的靈者心臟,則可以獲得其旺盛生命力。
雖然死掉的靈者心臟功效會打折,但面對控制不住的靈者,也不失爲一個解決的辦法。
即使槍上膛的聲音此起彼伏,燕殊不爲所動:“看樣子你很瞭解嘛,說說看,到目前爲止弄了多少個我這樣的無辜人士?”
“是你難以想象的數目。”施捨般解決了她死前的疑惑,老闆擡手示意安保人員動手。
出人意料的,最聽話的安保人員卻並未按照命令行事,全部僵硬地愣在原地。
老闆這才察覺到不對,卻已經晚了。
就見他對面的燕殊側着頭,不悅地嘟囔:“這不公平啊,你殺了這麼多無辜之人,什麼後果都沒有,反而活得風光得體。而只是掙扎救生的我卻不能在一個地方長留,就算我勉力控制,深淵詛咒也已經到了極限,它們殺不絕滅不斷,每時每刻都在叫囂着要吞噬新鮮血肉……”
她話音未落,無數縮在陰影裡的觸手便疾射而出,一股腦地鑽入僵硬的安保人員體內。
本來,它們是想借助鮮活的□□在外行走,可它們的數量太多了,人的皮膚被撐到極限,隨着蠕動裂出一道道血痕。
很快,在人類瀕死的驚恐哀嚎中,被爭奪的身體一個接一個爆成血霧,而沾滿血液的觸手則滾落一地,發出黏膩噁心的蠕動聲。
眼前這一幕既恐怖又血腥,然而燕殊的眉梢都不曾動一下。
老闆被爆開的血液噴灑一身,望着那個宛若魔鬼一般的女人,勉力維持冷靜:“你不能傷害我!我們精英會已經存在數百年!一旦你傷害到我,就是我們不死不休的仇敵,到時候,就算是你的親人都會被牽扯其中!”
燕殊眼神驟冷:“不過是幾百年的小打小鬧,竟然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
根本不用她再說什麼,沒了她的約束,觸手很快蜂擁而至,再次重複先前慘劇。
嬴少牢解決完遇到的障礙趕過來,就看到她一臉不痛快地站在觸手堆中央。
也許是她心情太過不好,從裂隙中蔓延而出的惡念觸手特意離開她遠遠的,免得被波及。
嬴少牢好笑走到蠕動的肉堆裡,徑自握着她冰冷的手掌,安撫道:“何必爲了已死之人的幾句厥詞氣惱?”
他餘光瞥了一眼腳下自覺蠕動遠離他的觸手,心中大爲滿意。
燕殊道:“誰爲了這種事情而生氣?我是在想要怎麼斬草除根。”
故鄉是不能輕易毀壞的地方,而她要留在一個地方,必然要滿足深淵詛咒的胃口,不然,就算她極力控制,也是有時限的。
這次她出國旅遊,其實就打着宣泄到別國的意思。
嬴少牢道:“既然他說得如此信誓旦旦,我們當然是玩兒我們的,遇上了就信手收拾掉即可。”
燕殊擡眼瞪他:“我在想這個嗎?”
嬴少牢故意作恍然大悟狀:“其他親人的安全嗎?你放心,自然是有我。”
燕殊甩開他緊握的手臂,氣呼呼地就往外走去。
嬴少牢追上去,不容拒絕地再次拉住她手臂,好笑道:“高興點了嗎?”
“沒有!”
甩又甩不開,乾脆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