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清楚嗎?”
對面的高大修士視線落到她們身上, 帶着一股迫人的壓力。
阿荼明顯有些害怕,不着痕跡地蹭到她身邊。
燕殊擡手將她攬在懷裡,掏了掏耳朵:“清楚什麼, 你說說看。”
只聽那人沉聲道, “此處名爲屍鬼界, 乃是一處死境。三千年前出雲大劫, 惡海曾在此氾濫, 此界生靈幾乎盡數爲惡海吞噬,然而,倖存下來的人也沒有逃過那一劫。他們似乎是被惡海污染, 化身成了一羣以屍體爲食,甚至會吞噬同類的食屍鬼, 等懷江峰修士探查至此時, 這裡已經沒有正常人了。”
“淨宗在此界花費數年時間, 纔將食屍鬼悉數清除。但因爲此界已經不適合修士修行,以及凡人居住, 便雖然在此設置了傳送陣臺,卻鮮少有人過來。”
說完,高大修士收回視線,難掩擔憂的目光落到枕在自己膝上,身受重傷的族弟身上。
他面色慘白, 應該是腰部傷口出現了感染, 呼吸已經不可控制地急促起來。
他擡手試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果然已經滾燙起來, 餘光掃視一週, 大家狀態都不太好。
那廂,阿荼接着道:“我們來此的目的, 是想要尋找惡海褪去後殘留的一種能量結晶。燕殊前輩,你見過的,就是混沌珠。”
“混沌珠?”燕殊咂摸着下巴,“我記得是對惡海之物有反應的珠子,對吧。”
阿荼點頭:“沒錯。混沌珠本來是琉璃境最多,只是那裡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外人皆不得入內。大門大宗尚且不能有絲毫通融,就更不要說我們這些小門小派了。”
她繼續道:“無論是鎮惡誅邪,還是外出歷練時,混沌珠都是不錯的防具。只是出雲界流出的混沌珠皆是高價,尋常人消費不得。聽聞此界地窟裡偶爾會有混沌珠,便想着來淘一淘。到時候,無論是自己留用,還是賣出酬金,都是不錯的選擇。”
說着,她苦惱地皺起眉,“本來這應該是個無害廢棄的世界纔對,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在不小心打破一道尋常的地窟壁壘後,卻突然遇到了一羣可怖兇殘的食屍鬼。大家猝不及防,都受傷了……”
對面一年輕修士心有餘悸:“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本來我們這一行人足足有二十餘人,可就在短短几天的逃亡中,折損地就剩下我們這些了。”
說着,他嘆了口氣,指了指高大修士膝上的年輕人,示意她瞧瞧,“食屍鬼身上似乎有着怪異的毒素,被它們傷到後,傷口久久難以癒合。你看那位小兄弟,他爲了幫助阿荼小姑娘,被食屍鬼抓傷了腰腹,時至今日非但沒有癒合的情況,反而愈發嚴重起來了。”
察覺到他將要陷入昏睡,高大修士手指用力按着人中,強烈的刺痛感將他從昏迷中叫醒。
高大修士安撫着面色痛苦難捱的青年,神色沉重:“傷口不癒合只是其一,更嚴重的是,傷者往往會陷入昏睡,無論如何都叫不醒。我們僅存的戰力也不過三兩人,保存自己都已經極爲困難,所以,在逃亡的路上,不得已,我們捨棄了一些人。”
他修爲最高,一路上衆人也是以他爲首。
是以,做出這種殘忍決定,於他而言,太過沉重。倘若他以後一直想不開,影響道心,生出心魔,已經是可以預料的場景。
當然,他內心如何糾結燕殊是理解不了的。
她手指點着下巴,不解問道:“此處如此危險,爲什麼不用傳送符離開?”
聞之,衆人皆是古怪地瞪她。
還是阿荼扯了扯她衣袖:“燕殊前輩,傳送符很貴的。我們大家都是一窮二白的修士,哪裡有錢買那個東西……”
燕殊這才恍然。
這時,對面一個年級有些大的中年修士突然想起什麼,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般,死死地盯着燕殊,問:“道友可還記得當初自己是從哪裡進來的嗎?倘若我們找到出口,還能全身而退也說不定。”
跟在他們身邊的女修並沒有他那麼客觀,只說:“我們當初也不是沒試過回頭,可本來是入口的地方,非但沒有一絲存在過的痕跡,還差點害得我們陷入食屍鬼的包圍中。由此可見,自我們打破那道壁壘,一切就都開始混亂了。”
不愧是惡海氾濫過的死境,是他們太小瞧它了。
女修心下嘆了一口氣,對面的那個女子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凡人罷了,而且還是個不知道如何就到了這裡的苦命之人。
也就是同伴被絕境逼到了極點,纔會將希望託付在她身上。
果不其然,就見她無辜聳肩攤手,甚至直白道:“我不記得了。我從石殿墜落,等我看清楚周遭情況,就已經是在這裡了。”
似乎還怕這個打擊不夠大,“而且我不認路的。在遇到你們之前,我已經在這裡晃悠了很久,早就不知道把自己逛到哪裡去了。就算那裡有出口,我也已經找不到了。”
她說完,空氣中陷入詭異的沉靜,一時間只能聽到衆人被噎住的氣聲。
願望落空後,那個中年修士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怨毒的光。
只是礙於有人在場,並沒有直接發作出來。
燕殊如若未覺,徑自道:“不過,我倒也不是全無辦法。前不久,我淨宗館藏峰查閱過《九州異志》,聽你們談起這個名字,我也想起來。食屍鬼是母系社會的羣居生物,只要找到他們老巢,跟女王好好交涉一番,出去還是是輕而易舉。”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哈?你是腦子有什麼毛病嗎?食屍鬼都已經是很難纏的了!居然還要去它們老巢去?你以爲它們會停下來好好聽你說?果然因爲是女人,所以根本沒有腦子吧?”
他身邊的女修聽不下去,呵道:“孫長虹!不會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這個叫做孫長虹的男人猛地站起身,對她怒目而視,指着對面無動於衷的燕殊:“要不是她這麼沒用,我們何至於落到如今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