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是個賭鬼,賭癮特大,有事沒事的時候,他都喜歡找人賭一把,沒人跟他賭的時候,他就自己跟自己賭,比如說,將一個硬幣扔在地上,然後猜是反面還是正面,要是猜輸了,就打自己一巴掌。
由於阿卡太好賭了,再加上他的賭技很爛,每年辛辛苦苦打工掙來的錢,全部輸掉,所以聲名狼藉,沒哪一個女孩願意跟他過日子。
問題是,他不着急,雖然奔三了還是單身,可阿卡每天都是笑容可掬,臉上看不到一點壓力。
可他的母親很着急啊,要知道,阿卡的父親死得早,是母親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可好不容易拉扯大之後,結果卻是這個德性……
對不起阿卡他爹的在天之靈啊。
這年冬天,阿卡從外面打工回來。
回到村裡後,便迫不及待的找人鬥牛。(注;鬥牛是一種賭博方式)
經過一個通宵的大戰,阿卡又輸得身無分文——而且,還欠了上千塊的賭債。
賭徒們通常都有這樣一個心理,在賭桌上,一旦鬥紅了眼,就連老祖宗來了也無濟於事。
可一旦輸慘了下賭桌之後,心情會十分痛苦,連自殺的心思都有。
也就是說,很少有那種輸得精光之後還雲淡風輕的。
阿卡也一樣,一年掙的幸苦錢都輸光了,心裡極爲痛苦。
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裡後,看見年邁的母親正在剁豬草。
也許是良心發現吧!阿卡噗通一下跪在母親面前痛哭。
常言道,知子莫若母。
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這個受盡了人家辛酸的老人,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媽~”
“……”母親沒理他。
“媽,我以後再也不賭啦~”
“……”母親還是沒理他。
“媽,我以後真的再也不賭啦。”
“……”母親還是沒理他。
見母親不理自己,阿卡更是傷心,突然,他一把奪過母親手裡的菜刀,將自己左手的食指剁了下來。
“媽,我以後真的再也不賭了,以此爲戒。”阿卡拿着斷指給母親看。
而此時此刻,阿卡的母親還是沒理阿卡,從阿卡手裡拿過菜刀後,又默默剁起了豬草。
阿卡在住院的那幾天,村裡人都說,阿卡以後再也不會賭了,因爲,他連自己的手指頭都剁下來了,這可不是一般的決心啊。
我當時還小,也認爲阿卡以後再也不會賭了。
只是,我覺得阿卡這種戒賭的行爲,太偏激了一點。
不賭就不賭了,幹嘛要將自己的手指頭剁掉?
難道不痛嗎?
……
十幾天後,阿卡從醫院出院,只見他左手的食指少了半截,上面包裹着一層有淡淡血漬的白色紗布。
回到村裡後,阿卡足不出戶,在家裡老老實實的呆了一段日子。
村裡人都說,阿卡以後是真的再也不會賭了。
一個禮拜之後……
“阿卡,打麻將哦,三缺一啊。”
“不去不去。”
“阿卡,打字牌,五塊錢一胡。”
“不去不去。”
“阿卡,砸金花,一塊錢的底。”
“哦,好吧,去看一看。”
就這樣,阿卡又出現在賭桌上。
“阿卡,來一把吧!”
“不來不來。”
“阿卡,來嘛!”
“不來,我不來。”
“阿卡,玩一把,來,這把我給你出底子錢。”
“哦,好吧,那就不好意思了。”
阿卡這把運氣很好,竟然來了三條A,而且,正好碰上人家三條Q,阿卡狠狠殺了人家一把。
就跟戒菸失敗一樣,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於是,阿發又是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說也奇怪,從這之後,阿卡的賭運好像好了很多,一直到他出去打工之前,每次都聽說是贏錢。
“哈哈,我就說嘛!一個賭鬼想戒賭,別說是剁手指頭,就是將腦袋剁下來,還是會想着賭。”村裡人又這樣說。
那年的大年三十,我在堂叔家裡看見了阿卡,當時桌子周圍圍了十幾個人,除了村裡人之外,還有外村的賭徒們,大家聚在一起砸金花,桌子上面全是花花綠綠的鈔票。
阿卡的手氣確實很好,身邊贏的錢有一大堆。
“我是順子!”
“我是金花!”
“阿卡手氣不錯啊,又是A的金花。”
“哈哈,不好意思啦、不好意思啦!”阿卡一邊叼着煙,一邊笑着對賭友們說。
然後,賭友們羨慕嫉妒恨的看着阿卡、笑呵呵地將桌子上面的錢全都掃到自己身邊。
……
出去闖蕩後,我一直沒有聽到阿卡的消息。
當然,我也沒有去關心這個問題,因爲在外面漂泊的我,既沒有這個心情,也沒有這個精力。
前幾年,我突然又聽到了阿卡的消息。
聽說他輸得很慘,還欠了不少高利貸。
當然,阿卡很後悔,這一次,他下定決心要金盆洗手,以後再也不賭了。
爲了讓自己銘記在心,這次,阿卡又拿着菜刀,朝自己的手指頭狠狠剁下去。
不過這次,阿卡剁的可不是一根食指這麼簡單了,而是整整五根手指頭。
天吶!五根手指頭?
將自己左手的五根手指頭全都剁掉?
看來,阿卡這次是真的咬牙恆志,要徹底杜絕賭博了啊。
不單是我,大家都這樣揣測。
問題是,大家又一次失算了。
因爲,手上的傷勢還沒痊癒,阿卡就又跟人家賭上了。
只不過這次他不是在賭桌上跟人家賭,而是在村裡的桌球檯子上跟人家賭。
是這樣的;阿卡跟人家打桌球比賽,老規矩,誰的分數高算誰贏。
賭資是輸了的一方給贏家100塊錢。
對於打桌球,阿卡很相信自己的水平。
一直以來,他認爲自己打桌球的水平堪稱一流,要是有機會的話,可以跟丁俊.暉一決雌雄。
當然,阿卡的水平其實很一般,問題是他很有自信,所以說,這也是他的一大優點。
記得一個名人說;擁有自信,就說明已經成功了一半。
爲了讓對方輸得心服口服,阿卡趴在桌球檯子上面,一邊叼着煙,一邊眯着眼睛。
看準了方位之後,阿卡拿着桌球杆,對着一個桌球子,‘砰’的一聲戳去。
“哈哈,中洞一根線,怎麼樣?”
將這個桌球子打進去之後,阿卡很得瑟地看着對手。
然後,他眯着眼睛,又很得瑟地吸了幾口煙。
【完,東莞長安夏崗社區,2013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