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記得,我養過一隻蜘蛛。
只是已經記不清是從哪裡獲得,亦或是根本忘記了它。
我好像是才上小學五年級的樣子,多數過去已經淡然忘記,只不過有某些畫面,卻是詭異般的印象深刻。
就比如,那一隻蜘蛛。
我生性怕冷血動物,不知爲何,卻如此喜歡那一隻蜘蛛。
它的個頭要比一般的蜘蛛個頭大,它的前腿更是粗壯,爪子也更爲鋒利,圓鼓鼓的肚子上毛茸茸的,總想忍不住的捏上一捏。
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小黑。
我將它放在了一個酒盒裡,還給酒盒裡放置了一些乾草,另外還弄了一個飲料瓶蓋子,斟滿水,放進酒盒裡面,希望它可以杜絕口渴。
我知道蜘蛛愛吃蟲子,可我當時卻不知怎樣找到適合它口味的蟲子,就只好將奶奶給我留的火腿腸,分出了一半,碾碎了,小心翼翼的放進了酒盒內。
一切妥當,我很自豪我給它安置了一個溫馨的小窩。
自那以後,我每每放學回家,都會在第一時間看望它。有時候,它會爬出酒盒,攀附在我的手面上,來回的磨蹭,即使玩的累了,還不肯回去,只能由我抱着它進窩。
或者是,乾脆不出窩,老老實實的待在小窩裡面,讓我很苦惱,我還擔心是它生病了,然而第二天,它又爬出來了,事實證明,它昨天該是想睡覺了。
經過我長久的觀察,我發現到了一個讓我很是苦惱的事情,便是那一飲料蓋的清水,以及碾碎的火腿腸,它竟然不吃不喝,原封不動的放在酒盒內。
我很苦惱,本以爲它不喜歡火腿腸,亦或是它不喜歡喝水?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好每晚守在發黃的電燈泡下面,等待着小蟲子的飛來。
然而別說還真有用,我抓了將近十多隻小飛蟲,全都被我掐死之後,扔進了它的小窩裡,第二天細查之後,竟然少了兩隻小飛蟲,這讓我很驚喜。
我很開心,這下便知道它最愛吃什麼了。
“小黑,你愛吃小飛蟲啊?咋不早說呢?還浪費了我半根火腿腸呢!”
“可你吃了小飛蟲,你不口渴嗎?咋不喝水呢?”
“小黑,你出來陪我玩會兒吧……”
“小黑,你別鬧,趕緊回去睡覺吧!”
“哎呀,小黑,你想造反是不是?還想逃跑?看我不抓到你!”
幼稚的我,孤獨的我,已經將小黑當做了好友,是那種什麼話都可以說的好友。
儘管爸爸媽媽遠在外地,即使過年也不肯回家,我想,我也不會那麼難受了,因爲我有小黑可以陪我了。
可是,後來的一天,卻是讓我痛徹心扉。
我記得,那一下午,剛剛放學回到家,我便來到了小黑的小窩前,準備打開酒盒的蓋子,喊出小黑出來玩耍。
“小黑……”
它並沒有反應,依舊安靜的縮在酒盒的角落裡,我有些詫異,若是按照以往,儘管小黑想要休息,也會動一動身體告訴我,可眼下,它卻是紋絲不動。
我有些生氣了,便掏出了一根筷子,輕輕的動了動它的身體,然而,它依舊不動,而且身體有些僵硬,僅僅隨着我手間筷子的擺動而擺動。
我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黑!”
我大聲的嚷嚷着,然而,整個房間內,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在無助的徘徊。
我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便伸手拿出了它,它卻依然安詳的紋絲不動,便是安然的躺在我的手心中,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我不停的晃動着手心,可它卻是再也不會動了。
小黑不在了。
這個消息如同天打雷轟般的絞住了我的心,讓我有些喘不過來氣,而在我不知不覺下,眼淚便是決了堤,潸然落下。
奶奶問我怎麼了,我說小黑不在了,死了。
奶奶安慰我,卻同時說我不用太在意,只不過是一隻小蜘蛛。
我責怪奶奶沒有照顧好它,不然它爲什麼會死了呢?
奶奶卻說她根本沒有碰過這個酒盒子,而且還說着,蜘蛛根本很難養活。
我再沒有理會奶奶,捧着小黑,徑直的跑出了屋外,來到了堂屋後面荒草叢生的小院子裡。
我哭着,傷心着,難過着。
用着雙手,一深一淺的挖了一個小坑,將它緩緩的放進了小坑裡面。
我不捨得封土,最後一次摸了摸它圓鼓鼓的小肚子,最後一次跟它握了握手,最後一次跟它對話,最後一次爲它流下眼淚。
眼淚浸入了我挖出的泥土裡,將泥土變得有些黏黏的,溼溼的,我終於下定了決心,緩慢的將泥土給封蓋上了。
小黑,便再也無緣相見了。
我又找來了一根小木條,插在了小黑的墳頭前,不用篆刻,我彷彿就能看到,小木條上清晰的寫着:小黑之墓。
我艱難的站起了身,再次放眼看了看四周的荒草叢生,喃喃自語着:“也許,這裡纔是你該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