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靈兒一晚上沒睡好,此時她正躺在榻上,背靠着金絲鵝絨軟枕,手拿一個青瓷蘭花碗,仔細的端詳着。
這碗甚至普通,後宮品級低的嬪妃,後廚裡的碗都是這個樣子的。
你要非說這碗是誰的,還真不好說。
只是這個碗,底部最裡面的碗腳,缺了小小的一塊。要是不翻過來仔細端詳,根本看不出來。
就憑這個碗角小小的缺口,想要找出那個賤人來,實在太難。
碗原本就是破損之物,隨便磕碰一下,缺個角,好正常。
尉遲靈兒嘆了口氣,放下了碗,這個賤人好手段啊。選了這麼平常的一個碗,叫本宮如何去找?
正爲難時,丫鬟靈竹進來通報,李御女求見。
尉遲靈兒眼睛微眯,李御女?末等嬪妃,低賤的如同雜草,她來求見本宮,所爲何事?
尉遲靈兒看着靈竹,靈竹趕忙道:“李御女說了,她有一個秘密,要向娘娘稟報。”
“秘密?”尉遲靈兒來了興趣:“叫她進來吧!”
李御女整理了一下衣服,踏進了靈溪宮。
這宮裡真是奢華,跟她下人般的住所,完全不一樣。花臺、假山、魚塘、樓閣、連下人住的房間從外觀上看都色彩鮮豔,像是新的一般。
李御女跟隨靈竹來到皇貴人寢殿。
殿門是打開的,皇貴人正在裡屋優雅的躺在黃花梨雕花臥塌上休憩。
這屋可真大呀,地上鋪的是工藝精湛的羊毛毯子,毯子並不是純白色,而是像繡花一般的織成了五顏六色的畫品。
李御女脫了鞋,踏進了屋子。撲通一聲雙腳跪地,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再支起身子,膝行三步,再俯身,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再膝行三步,如此反覆,直到磕頭磕到皇貴人腳下。
尉遲靈兒眯起了眼,來皇宮少說也有一年光景,平時趨炎附勢的人不少。
但向她如此恭敬的三跪九叩之人,着實不多。
其餘的人,雖說恭敬,但也沒恭敬到這個地步。
如此的三跪九拜,這可是跪拜皇后娘娘的大禮。
尉遲靈兒支起了身子,坐了起來:“李御女跪錯了吧!此等大禮,乃正宮娘娘之禮。本宮何德何能,能受李御女如此大禮?”
李御女謙卑的跪在地上:“娘娘不必過於謙虛。奴婢跪拜皇貴人娘娘並沒有錯。娘娘如此賢德,容貌又如此美貌,皇后娘娘寶座,指日可待。”
尉遲靈兒擔憂道:“不是還有馮家姐妹麼!”
李御女道:“馮氏姐妹,乃太皇太后高壓所制,並不一定能得帝心。”
李御女說完,用餘角偷偷瞟了一眼尉遲靈兒,見她有些疑惑,李御女繼續道。
“而娘娘就不同了,娘娘深得帝心,皇上是實實在在愛着娘娘的。娘娘的美貌,全大魏,無人能敵。奴婢對娘娘打心底兒崇拜,一說起崇拜,奴婢又忍不住想給娘娘磕頭了。奴婢恨不得每日跪於娘娘榻前,給娘娘請安磕頭。”
李御女說完,又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頭。
那頭磕得響亮,磕得尉遲靈兒心花怒放。
尉遲靈兒見她如此卑微脣角微微上揚,心情大好,道:“李御女此次前來,就是爲了拍馬屁的麼。”
李御女跪直了身子:“不,娘娘,奴婢並不是那種拍須溜馬之人。奴婢此次前來,是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跟娘娘講。”
“哦?李御女快講!”尉遲靈兒道。
李御女看了看左右兩邊,並不說話。
尉遲靈兒看看旁邊的丫鬟和太監,左手揮了揮,丫鬟和太監屈膝行禮後,先是後腿三步,再轉身走出裡屋,關上了大門。
李御女見屋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膝布上前:“娘娘的聖寵,奴婢們看在眼裡,打心眼裡只有羨慕。可是有一個人,心裡卻起了嫉妒和怨恨之心,千方百計想從中作梗,以便引起皇上的注意,想搶了娘娘的風采。”
李御女頓了頓,仔細看着尉遲靈兒的反應,見尉遲靈兒臉上些許的不快,李御女繼續道。
“這個人平時就特別留意皇上的動向,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伺機制造和皇上浪漫邂逅的機會。”
李御女吞了下口水:“不說別的,就說昨日,皇上落水,她一聽到消息,就早早的熬好了禦寒的薑湯,給皇上送了去……”
尉遲靈兒手一抖,眼一寒,臉冰冷的如同寒冬,聲音冷的如同墜入冰窖:“你是說,昨日……”
尉遲靈兒話都沒說完,李御女就搶着道:“昨日,她搶了頭功,親自把薑湯端在皇上手上,皇上還衝着她微笑呢。她得意極了,還在奴婢面前炫耀。皇上還許諾她,過幾天,翻她牌子呢!”
李御女再次用餘光輕瞟尉遲靈兒。
此時的尉遲靈兒,怒意全顯在臉上,臉陰冷的如同鬼魅。
李御女瞟見了桌上的那個碗,嘴角微勾:“她還說,皇上最喜歡她熬的湯了,皇上見了,立馬喝了整整一大碗,喝得連一滴湯都不剩。皇上說,愛妃以後多來走動,給朕送湯來,朕甚是歡喜……”
“啊……賤人!”尉遲靈兒簡直要瘋了,她伸出腳,一腳踢翻了榻前的櫃子,櫃子上的青瓷蘭花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幾塊。
李御女嚇得趕忙趴到在地,誠惶誠恐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嘴角卻浮起了一抹戲謔的微笑。
尉遲靈兒感覺自己要瘋了,怒氣在心底橫衝直撞,無處宣泄,尉遲靈兒指着李御女咆哮着:“說,她是誰?是誰?說!”
李御女裝出嚇得不輕的樣子,趴在地上膽膽怯怯、顫顫抖抖道:“奴婢不敢說,奴婢怕報復,奴婢今日給皇上送湯,她都一手將奴婢的碗打碎,還吐了奴婢一臉唾沫!”
尉遲靈兒挑起了眉:“你也想送湯?”
李御女道:“不是的,娘娘,宮裡通知了皇上落水,要給皇上禦寒,奴婢只是熬了湯,想送過去。”
“娘娘您是知道的,奴婢身份卑微,只能侯在太極殿外,是沒有資格進入太極殿的。奴婢不管送什麼,都是見不着皇上的。”
“而她就不一樣了,她身份高於奴婢,她可以肆意勾搭皇上。”
尉遲靈兒再次咆哮着:“她到底是誰?說!”
李御女怯弱道:“她……她就是袁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