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娘這是一隻腳踏進了王族啊!
下半輩子都要穿金帶銀、吃香喝辣,大富大貴的人生從此開始,哎呀!夭壽啦!
之後要做些什麼呢?我摳摳下巴,仔細規劃。
首先,老子要把江平縣城所有高檔酒樓吃遍,以前見過聽過沒吃過的菜式,通通要縣裡最好的廚子做出來嘗一遍。
然後,把城裡手藝最好的裁縫叫來,親自給老子量尺寸,再每個季節制三十件衣服出來,顏色和款式還不能重樣,老子要三天一換,換完就扔。
最後,老子還得回到村裡,把以前嚼過老子舌根的人,通通叫出來站一排,挨個數落一遍,然後分些銀子給黃毛和黑娃,教他們知道沒跟錯大哥。
正想得美,老付又開口了,卻不是對我:“王妃,既然公子已經尋回,那您看,我們何時返京?”
王妃揩揩眼角:“你先將此事飛鴿傳書稟告王爺,然後下去準備,明日一早,啓程回京。”說完又轉過頭看向我:“禹兒,你父王也很牽掛你,明早快馬加鞭往回趕,最快後日下午,咱們一家便能團聚了。”
我摳摳腦門,乾咳兩聲:“既然這麼着急趕路,那,今晚先送我回去吧,我好收拾行李。”
“路上需要什麼再買不遲,禹兒不必跑這一趟。”
“那我總得回去跟家裡人交待一聲,免得他們擔心,要是他們以爲我有什麼不測,跑去報官就不好了嘛。”我悻悻地笑了笑,心底莫名發虛。
王妃手帕一甩,老付立馬識相,乖乖關門退下。
“禹兒,從現在起,你就是樑王府的嫡長公子吳禹,乖乖跟母妃回府,母妃會盡力彌補這些年的虧欠。至於養你成人的那戶農家,母妃自會安撫,你就不便出面了。”
“不便出面?”這下,我真無語了。
“過去的十九年,權當大夢一場,該忘就忘,以後亦勿須再提。”王妃擡手拍拍我肩頭,嘴角擠出一絲笑:“今夜就在這裡好生歇下,有什麼事情明早再說。”
王妃出去後,我徹底懵了。待了十多年的家,說沒就沒了?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再見到楊老頭和青青啦?他們會擔心我嗎?青青,你該不會要改嫁吧?
越想越不安,別說休息了,現在坐都坐不下去。我圍着桌子不停兜圈子,腦子裡飛快地轉,卻實在想不出一個靠譜的法子。
屋內燭火跳躍閃爍,晃得人心煩意亂,我下意識去拿桌上的茶杯,快到嘴邊時卻沒握穩,茶杯直接砸到地上,“哐當”。
我這纔回過神,正要彎腰去撿時,房門陡然大開,兩個漢子一左一右一躍而入,眨眼間便落到我身前。他們握着拳頭瞧瞧我,我一屁蹲跌到凳子上瞧瞧他們。環視一週後,他們又恭恭敬敬對我行了一禮,垂手退了出去。
我捶捶心窩,大口大口地喘氣,他孃的,我這個剛認的娘真賊,老子都還沒想着跑呢,她倒是先把老子軟禁了。這下也沒什麼好想的了,吹燈,睡覺!
第二天一睜開眼,我就被架進了馬車,接下來,就是趕路,死命趕路。
車伕得了王妃的令,一路上拿鞭子狂抽馬屁股,車駕地飛快,也顛得要命。可憐我鎮水一霸從沒出過遠門,坐個馬車被折騰到沒個人樣,上車硬睡,下車狂吐,還好中途王妃看我快吐到沒氣,終於燃起了心中殘存的一絲母性,找了個驛站歇了一晚,否則我可能真沒命進京城。
“身子怎這樣弱,小小顛簸都受不得,還怎麼做吳家男兒?等回了王府,我定要叫御醫來給你好好診診,再找上好藥食給你補補。”王妃如是說,一股子恨鐵不成鋼。
我懶得反駁,反正沒事人永遠不懂暈車的苦。
好歹捱到第三日上午,馬車終於駛進了京城。我隔着簾子聽到了外面的繁華,卻連起來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但不管怎麼說,在這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楊少俠我終於不用再坐馬車了。
馬車前腳才停穩,我後腳就被人用披風一裹,腳不沾地架進了門。反正提不起半點力氣,老子也懶得折騰,乖乖由着左右兩個大漢把我拎到一間臥房,再往凳子上一放。
“公子好生在此休息,有事儘管吩咐。”說完齊齊抱拳出去了。
我強撐着站起來,完全沒心思看屋裡的陳設,徑直爬到牀上,鞋子一蹬枕頭一摟被子一蓋,整個世界終於平穩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兩個穿着粉紅衣裙的姑娘蹲在牀邊把我叫醒,端着衣服和汗巾說要幫我沐浴。我暈頭暈腦勉強坐起來,正在琢磨房間裡怎麼能洗澡,忽地看見四隻手一齊摸了上來,嚇得我雙目圓睜,瞬間清醒。
“住手!姑娘們放尊重些,我是有家事的人!”打掉身前的手,我緊緊抓住前襟,維護一個男人最後的尊嚴。
兩個姑娘面面相覷,似乎對我還不死心,正猶豫着要開口說話,我一時情急,乾脆大叫一聲,彤雲和絲雨才行禮退了出去。
京城的女人,忒開放了!
臥房外間已經放好木桶,熱氣氤氳,看着很是舒服,我揉揉腦門,很自覺地跳了進去。桶裡撒了好些花瓣,我把頭悶進水裡吹了會兒泡泡,再認認真真把自己搓了一遍。
有錢人真是講究,都快暮秋了還洗澡,也不怕傷風。還有,燒這麼大一桶水,少說也要一擔柴吧,真是浪費。不過算起來,上次洗澡還是在鎮水村後山的魚塘裡,那會兒荷花還沒謝呢。幸好那天黃毛來幫忙把風,不然又會被村後的婆子們看到,免不了被嚼舌根。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鎮水村從此沒了老子這號人物,他們會不會不習慣。
洗完澡果然精神了很多,穿好衣衫後,我用汗巾把頭髮隨便擦了擦,便大搖大擺開門出去,準備在院裡曬曬頭髮。
門一開,門口站着的還是那兩個姑娘,估計是被我披散着還滴溜溜淌水的頭髮嚇了一跳,看到我的時候都扶着門框張着嘴。我只當沒看見,繼續大踏步往前走,彤雲和絲雨這纔回過神,一起撲過來把我拽回屋,按在凳子上坐好。
在她們的操控下,我的頭髮被反覆擦拭、抹油、撒粉,來來回回數十個回合,最終被高高豎起,插上簪子。起初我很不自在,感覺繃得慌,但當彤雲捧來銅鏡要我瞧瞧時,我竟被自己的英俊樣貌震得連連後退。
原來收拾收拾,老子是如此英武逼人。我對着銅鏡左右轉圈,天吶,老子就是個璧人!
彤雲不好意思地回過頭,絲雨站在旁邊肩膀抖個不停,咬着下嘴脣使勁憋笑。
等到午後,小廝來叫門,說是王爺回來了,請我去前廳。說實話,老子很是緊張,又在銅鏡前兜了幾個圈子,才鼓起勇氣跟過去。
穿過五個迴廊、三個院落後,我成功地忘記了來路。王府忒大了,要不是有人引路,估計我在裡面轉一會兒就會蒙圈。走了半炷香的時間,終於到了前院。
王妃站在廳前,微笑着勾手叫我過去,態度這麼和善,應該是好事,我長舒一口氣,甩着袖子往前走。但剛剛踏進廳堂,兩邊便冒出四個小廝死死將我抱住。我腿腳懸空,完全使不上勁,趕緊望向王妃。
王妃立在一旁,用手帕捂着臉,假裝沒看見。一旁的小廝趕緊湊過來,從包裡拿出一根長長的銀針,作勢就要來扎我。
他孃的,強行帶我來王府的是她,現在要給我上刑的也是她,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眼看針就要扎過來了,我板命掙扎,急得大喊:“救命!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
“你”還沒喊出口,銀針就結結實實地扎進了老子右手的食指。老子痛得嗷嗷直叫,差點就要罵娘。血從指端汨出,滴進了一個盛了水的碗裡。我順着看下去,碗裡似乎還有別人的血,我的血滴進去後就和原先水底的血絲融在一起,完全看不是誰先來後到。
我正在納悶,端碗的小廝先情緒激動地叫上了:“回王爺王妃,融了,血融了!”
話音落地,身後的小廝一齊放開了我,王妃拉下手帕抹着眼睛,一把撲到我身上,抱着我就開始嚎:“禹兒,是你!你終於回來了!我的禹兒,十九年了,娘好牽掛你啊!”
怎麼那晚的劇情又要再演一遍啊?王妃莫不是健忘吧?明明大前天已經認了老子啊?我是真的受不住,坐了這麼久的馬車,雖然睡了一覺,但身上還是沒恢復多少力氣,王妃這一撲,我實實在在往後退了三步。
幾聲腳步,堂上屏風後走出個男人。我擡頭看過去,哦喲,這漢子不一般,穿得簡直像玉帝下凡,衣衫上下金光閃閃,腰上的玉佩碰得叮噹作響。
漢子目不轉睛地盯着我,快步走來,簡直虎虎生風,我感覺到了一股凌冽的殺氣。這又是什麼戲碼?
面無表情,完全瞧不出是敵是友,就在他走到我面前高舉起手臂的那一刻,我本能地閉上了眼。來吧,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
“禹兒!真的是你啊!禹兒!”
這漢子也摟着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