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白雪脫離危險期,但仍未能甦醒,便一直留在碧桐園,由諸位太醫盡心料理。舒殢殩獍樓天籟失蹤已整整十日,衆人全力追查,始終下落不明。
酈師白不動聲色,靜候消息,到了第十一日,終於摁耐不住,親自來到三口居,向樓易之詢問情由。知已知彼方能百勝不殆,樓易之與長孫水婕之間的恩怨情仇,他們只是道聽途說,並不曾真正瞭解,所以無法準確洞悉長孫水婕的目的,想要穩妥的救得樓天籟,唯有靠樓易之來全權作安排。
樓易之略沉吟,保守的道:“長孫水婕想要見我。”
無需樓易之說得太明白,酈師白便已瞭然於心。堂堂西豫長公主,倘若當真要見樓易之,委實容易得很,即便樓易之不願前往西豫相見,長孫水婕大可光明正大前來盛京,到時樓易之便是不現身也難。長孫水婕今番煞費苦心擄走樓天籟,只怕是想要對樓易之不利。
樓易之和酈師白的交談,纔剛剛開始,樓長安便大步走進來,“老爺,有人求見,說是來自於西豫長公主府。”
樓易之似乎早料到,平靜無奇的點點頭,樓長安會意躬身,迅速退了出去。
酈師白若有所思道:“天籟應該已經不在盛京了。”
樓易之表示贊成,“咱們在自個兒的地盤之內,這般的嚴密防守追查,都沒能發現蛛絲馬跡,可見長孫水婕佈局已久。”
隨樓長安走進大廳裡的,是一個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容柔和書生氣質,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不卑不亢給樓易之和酈師白行禮,“小人獨孤寧介,拜見樓大人酈相爺。”
樓易之半句廢話都沒有,開門見山問道:“不知長公主有何吩咐?”
獨孤寧介溫雅一笑,“長公主請樓大人永京一敘。”
樓易之神色鎮靜,與尋常並無二致,“我女兒在哪兒?”
獨孤寧介微笑道:“長公主已派人接樓姑娘,先行一步,樓大人抵達永京城,便可與樓姑娘父女團圓。”
“我女兒身上,倘若少了一根毫髮,西豫必有血禍。”樓易之嗓音和緩,眸色森涼。
獨孤寧介只覺脊背發寒,面上卻毫不改色,“不敢怠慢樓大人掌上明珠。”
酈師白捧起茶碗,瞧了瞧獨孤寧介,又看了看樓易之,眼皮抽了一下。
樓易之幽幽警告道:“我女兒生性頑劣,自盛京至永京,路途漫漫,難保不會搗蛋作怪。”
獨孤寧介承諾道:“長公主府侍衛們,皆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定會好生照顧樓姑娘,絕不會讓樓姑娘傷了自個兒,樓大人敬請放心便是。”
樓易之冷笑道:“最好如此。”
獨孤寧介彷彿戴了面具,臉上笑容始終不變,“不知樓大人準備何時動身?”
樓易之悠然飲茶,不緊不慢地道:“此去永京千里迢迢,待我收拾收拾行禮,三日後啓程。”
人白已始理。獨孤寧介面帶笑容,溫和提醒道:“公主希望樓大人能夠隻身前往。”
樓易之還未發話,樓長安便沉了臉,上前一步道:“無論老爺去往何處,老奴勢必追隨侍候!長公主請我家老爺上門作客,難道還不準帶一個老僕?”
獨孤寧介道:“當然可以。”
正當此時,從外頭傳來聞人子喬疑惑不解的聲音,“聽說西豫長公主府的人現身了?爲何不先來給本宮叩頭謝罪啊?!”
衆人向大廳門口望去,只見聞人子喬大步走進,似笑非笑盯着獨孤寧介。樓易之和酈師白雙雙起身,向聞人子喬行了常禮。獨孤寧介恭敬行禮,“大皇子恕罪,長公主府侍衛有眼無珠誤傷白雪公主,實在罪該萬死,長公主已經知曉此事,稍後定會向南元上下有所交代。”
“西豫長公主府的人,在盛京刺殺南元公主未遂,無論本宮怎麼看,都像是挑撥離間東盛和南元啊,若是西豫不給出一個合理的交代嘛,嘿嘿嘿嘿嘿……”聞人子喬雙臂環抱於胸前,懶洋洋的笑容不懷好意,“本宮活了二十多年,還從未上過戰場,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獨孤寧介不鹹不淡的解釋道:“大皇子嚴重了,我們長公主府絕無刺殺南元公主的意思,更不敢行挑撥離間東盛南元之事,前些日子誤傷南元公主純屬意外。”
獨孤寧介說來說去,都是些廢話,聞人子喬覺得甚是無趣,擺了擺手道:“罷了,本宮只是想告訴長公主,這事兒沒完。”
“大皇子的意思,小人會向長公主傳達。”向樓易之和酈師白看了一眼,獨孤寧介淡淡一笑道:“若無別的吩咐,小人先行告退。”
樓易之道:“長安,送客。”
樓長安長臂一展,領着獨孤寧介離去。
“在公主府裡,獨孤寧介只是個普通角色,即便是扣押了弄殘了,也沒有什麼用處。”聞人子喬惋惜一嘆,起身道:“我去碧桐園瞧瞧白雪,不打攪樓大人和酈相爺了。”
樓易之微笑道:“不送。”
聞人子喬從梅語園出來,瞧見迎面而來的樓天遠,上前摟住樓天遠脖頸,眉飛色舞道:“啊哈,小樓大人回來啦,剛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事兒,嘿嘿,原來傳言竟然是真的。”
對於聞人子喬所說的毫無興趣,樓天遠擰緊了眉頭,耐着性子問道:“什麼有意思的事?剛纔從三口居離開的,就是西豫長公主府的人?”
“哈,小樓大人撞見那廝了?”聞人子喬興奮異常,笑容古怪,“那廝名叫獨孤寧介,是長孫水婕的二十位面首中的一個。”
樓天遠沒什麼反應,淡淡道:“哦。”
聞人子喬喜眉笑眼,拍打着樓天遠肩膀,激動問道:“小樓大人可瞧清楚獨孤寧介的長相了?”
樓天遠不解,“像個讀書人,怎麼了?有何不妥?”
聞人子喬道:“你就沒覺得那個獨孤寧介長得有幾分像你家父親大人?”
樓天遠細細回憶了一下,點頭道:“是有幾分相像。”
聞人子喬笑道:“早就聽聞長孫水婕鍾情於樓大人,苦苦求樓大人之而不得,於是廣收與樓大人相貌相似者爲面首!以前覺得不過是謠傳,今日一見之下,才知傳言非虛啊!”
樓天遠囧。聞人子喬樂不可支。
“大皇子是來看白雪公主的吧?也不知公主今日之情形可有好轉,大皇子您快些去瞧瞧吧。”撥開聞人子喬的胳膊,樓天遠亟亟朝梅語園而去。
梅語園,大廳之中,酈師白忽然說道:“天籟未必會被帶到永京。”如果長孫水婕當真要對樓易之不利,便應該不會選擇在永京動手。永京只是個幌子。12bkv。
樓易之道:“多半不會。”
酈師白沉吟片刻,毅然道:“我願替樓大人前往永京。”
靜靜凝視着酈師白,須臾,樓易之淡笑道:“咱們兩個,身形氣韻的確相似,但畢竟你是你,我是我,難保不會被識破。”
酈師白是想喬裝扮成樓易之的模樣,代替樓易之進入十面埋伏之地。
“只要長安叔是真的,我假aa扮的樓大人,便不會被輕易識穿。畢竟除了長孫水婕本人,西豫其他人,都並不熟悉樓大人,更何況,就算是長孫水婕本人,也已經有十多年,不曾見過樓大人了。”酈師白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力圖說服樓易之,“咱們這些人當中,包括皇上在內,最爲了解長孫水婕的,便是樓大人您了,若要穩妥救得天籟,必須以樓大人爲核心。師白雖然不才,但要在長孫水婕手中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樓大人只管放心。”
就算沒有小可愛樓天籟的存在,亦沒有樓天遠這個情同手足的朋友的存在,酈師白也甘願爲樓易之赴險,更莫說樓易之是樓天籟和樓天遠最敬愛的父親啦!酈師白義不容辭。樓易之如今年紀大了,又不懂武功防身,如果不能帶暗衛的話,此去永京只怕有去無回。
樓天遠見微知著,在門口聽見裡面的談話,便已明白他們準備做什麼,衝進大廳道:“我代父親去永京!我與父親容貌相似,喬裝起來更容易些。”
聽完酈師白的話,樓易之原本猶疑不決,見了樓天遠,不由挑眉,轉向酈師白道:“師白有心啦!師白的本領,我還是信得過的,只是,長孫水婕並非良善之輩,從擄劫天籟一事可看出,十多年不見,她又長進了不少,師白可要多加小心吶。”
父親這是同意讓老白代替了?樓天遠衝上前去,“父親,你無視我!”
樓易之理所當然的道:“我是你老子,我無視你怎麼了?”
樓天遠氣憤道:“父親不相信我!”
樓易之淡然道:“爲父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樓天遠青筋暴閃道:“那父親爲何寧可讓老白代替您,卻不肯讓我代替您?!”15398103
樓易之道:“師白喬裝成我的模樣前往永京,我便要喬裝成師白的模樣待在丞相府,如果換成是你,我豈不是得裝成我自個兒兒子的模樣?”
樓天遠:“……”
樓易之不願裝兒子……
酈師白撲哧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