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白抿着脣瓣,覺得分外的委屈,要不是楠楠臨終之前發短信拜託自己照看他,以爲她會那麼愛多管閒事麼?
見她尷尬的神色,君斯年眸色一沉,命令道:“停車。”
“是!”
車子快速的在路邊剎住,沒等許慕白和薛御明白怎麼一回事,君斯年已經打開車門,拎着薛御的衣領毫不留情的把他扔下車。
薛御被扔的仰躺在地上,身上的傷口疼得他悶哼一聲。
許慕白錯愕的望着這驚人的一幕,嘴巴張了張,正準備說話,君斯年已經上了車砰的一聲撞上車門,冷冷命令道,“開車。”
“是,少爺。”
車子再次發動,隨着窗外飛快到倒退,許慕白也不顧得危不危險,腦袋朝後面探去。
最初還能看到薛御的人影,伴隨車子的漸行漸遠,變成一個小黑點逐漸消失不見。
許慕白失望的收回腦袋,鬱悶的瞥了眼神色淡漠的君斯年,舔舔下顎的脣瓣:“君先生,把薛御一個人丟在這裡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君斯年冷冷的反問。
“他現在受傷了,沒有人照顧,何況這條路上又不經常通出租車,把他丟在這裡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去。”許慕白說出心中的擔憂。
“你以爲他跟你一樣,什麼都沒有?”
許慕白愣。
“他可以打電話叫人派車來接他。”
“可是……”許慕白躊躇,打電話叫人來,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後了。
再加上薛御喝了點酒,神志不清的,一個人在馬路上實在是讓人擔心他會出狀況啊。
許慕白正想再次找個藉口,陽雨倏然出聲道:“少爺,許小姐還是擔心薛少爺的安危,咱們需不需要掉頭?”
“對對對,掉頭!”許慕白愉快的應道,陽雨果然還是小天使屬性啊。
君斯年冷冷一笑:“多話,我說讓你掉頭了?”
陽雨委屈:“……”
可沒君斯年的吩咐,他是萬萬不敢倒回去。
見沒了一心,許慕白失望的嘆口氣,知道要想倒回去,必須要搞定君斯年纔可以。
“君先生……”
“他不需要你多管閒事。”君斯年語氣淡淡的提醒。
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彷彿是薛御朋友的那個人是她。
許慕白愣了愣,想到剛纔薛御刺心的話,粉嫩的脣瓣再次抿了抿。
雖然她知道薛御此時不想再見到他們,但是把他一個人拋到路邊,她做不到。
“我知道。”她低頭望着手指說道,“不過我也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說出來的話當不了真。”
君斯年冷冷笑了下,不語。
“君先生……”
君斯年打斷她:“原因?”
明白君斯年指的什麼原因,她毫無隱瞞道:“楠楠臨終之前給我發了短信,說是害怕薛御會有所變化,所以讓我好好照顧他。”
想必君斯年也知道她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沒有楠楠的拜託,她也懶得插手薛御的事情。
一片沉默。
君斯年忘了她足足有三十秒的時間,隨後慢慢的移開視線,吩咐道:“倒回去。”
“是,少爺。”
一輪清冷的圓月懸掛在夜空中,銀白色的月光像是一個蛛網,將大地萬物細細密密的籠罩起來。
薛御狼狽的坐在路邊的草坪上,單手放在膝蓋,纖長的指尖在黑暗中隱隱的顫抖,不知是因爲疼痛還是周身的寒冷。
都說喝醉酒的人會一無所知,然而他醉了以後卻比誰都清醒。
包括剛纔在酒吧發生的事情。
他是心情不好來酒吧買醉,熟料撞見老仇人李德芳。
他跟李德芳的恩怨是有不短一段日子,具體結下仇,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記得李德芳口口聲聲稱他搶了他的女朋友。
他以前女朋友那麼多,會記得他女朋友是誰?
笑話!
想到這些,薛御是真的冷冷的笑起來,嘲笑聲淡淡的散在晚風中,到後面不知想起了什麼,伴隨着晚間的冷風,尖銳的像是嗚鳴。
是以前遊戲人間的報應吧,讓他學會珍惜以後,再徹底的失去,變得一無所有。
是的!一無所有!
愛他的人,他愛的人,交心的朋友,家人……就連許慕白的關心,甚至都被他給推開了。
沒有人會陪在他身邊……
除了楠楠,不會有人是真的關心他。
活着真沒意思,估計他就算此時是死到這裡,大概也不會有人發現他……
薛御脊背抵着一棵樹上,尖銳的笑聲,漸漸變成一種狼狽的苦笑。
正在這時,遠方原來一道刺眼的光線,緊接着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了耳膜,他揚起手指擋在眼前,眯了眯眼睛順着指縫望去。
只見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前方數十米開外的地方,接着從車上跳下來一抹嬌小的身影。
身材嬌俏玲瓏,一頭烏黑順直的長髮,映着晚間的月光,她的臉頰皮膚顯得白皙無暇,透着瑩瑩的光澤。
——許慕白。
她不是跟君斯年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想到這裡,薛御的心又隱隱的跳起來,目光中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明意味的光芒閃爍。
許慕白站在對面的馬路四下張望,尋找目標身影。
她記得當時君斯年把薛御丟在這裡,這邊有棵樹被砍成一半,怎麼沒看到薛御人呢?
“薛御!”她試着大喊一聲,過了幾秒,也沒聽到迴應的聲音。
正失望間,倏地瞄到對面的樹下有一道黑色的陰影,零零碎碎的月光撒下,隱隱的可以看出那個人正是薛御。
許慕白眼前一亮,加快腳步,走到薛御面前,終於可以放下心來:“總算找到你了。”
薛御擡眸,眸色被樹葉的遮擋,有種看不清道不明的昏暗,他薄脣輕啓:“你回來幹什麼?”
“把你帶去醫院啊。”
“爲什麼?”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不放心你唄。”許慕白翻了個白眼,爲情所傷的男人還真是麻煩,“冬天冷坐在地上容易着涼,你先起來,不想去醫院,我們讓陽雨開車送你回家怎麼樣?”
真真切切的關心,沒有絲毫的恭維和奉承。
薛御心微微一動,加重語氣道:“我是問你爲什麼關心我?”
就連多年朋友斯年甚至都不在意他的死活,難道許慕白她會在意麼?
“當然是因爲我把你當成朋友咯。”她理所當然的道。
“朋友?”薛御有些意外,似乎沒料到許慕白會這麼說,眸中生出不少詫異的神色。
或許在他心裡,許慕白頂多也只是君斯年的女人而已。
然而,許慕白似乎不這麼想。
“是啊,有什麼奇怪麼。”疑問的話,卻用着無比肯定的語氣,好像是天經地義一般。
許慕白不敢把因爲沈楠楠的原因說出來,因爲此時的薛御,明顯像是個需要人關心的孩子。
把真相告訴他,對他未免會太殘酷了……
這個時候,她讓他知道,還有一個人會關心他,在意他。
薛御垂了垂眸子,似乎若有所思着什麼東西,再次睜開眼望許慕白的時候,莫名感覺到臉頰上一直沒有察覺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不知是因爲她的話,還是其它什麼原因。
見他皺着眉頭,許慕白嘆口氣,無奈的勸告道:“你看你,這樣子呆在這裡怎麼行?現在天氣這麼冷,又沒有人管你,萬一你感冒怎麼辦?還是跟我一起讓陽雨開車把你送去醫院吧。”
“也是出於朋友的關心?”
“是啊。”
聞言,他忽然笑起來,笑容溫雅的彷彿周身都渲染着一種柔和的光芒。
許慕白看的有些呆,緊接着便看到薛御不緊不慢的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塵,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這麼簡單就走了?
許慕白還沒有回神,反倒是薛御回頭催促道:“不是要我走,我走了你怎麼還捨不得走?莫非說的話是違心的?”
許慕白嘴角抽了抽,快步跟上。
……
車廂裡的氣氛十分古怪。
好在許慕白有先見之明,明智的選在副駕駛的座位,讓另外兩個男人並排坐在後座位。
想到剛纔被君斯年扔下車,薛御心裡一萬個不爽,再加上臉上的傷口,此時此刻,完完全全將不爽的表情展現的淋漓盡致;反倒是君斯年格外的鎮定自若,雙腿優雅的交疊,悠遠的目光始終定格在車窗外,大有薛御再多說一個字會再次把他丟下去的意思。
薛御當然知道剛纔被丟下去的原因,無非是自己對許慕白出言不遜,他心情不爽。
可他倆畢竟也是那麼多年的朋友,還抵不上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女人。
想想實在委屈的不行。
所幸的是,許慕白這個人他不算討厭,甚至還覺得她這個人很不錯。
陽雨只覺得幾人的氣場蠻詭異的,不動聲色的開着車,正準備拐彎的時間,熟料接到了一通電話,說是聖安醫院正在查消防,新去的病人估計會排隊很久。
於是將這件事轉告給了君斯年。
君斯年若有所思片刻,隨即淡淡的吩咐道:“掉頭去蒂安醫院。”
陽雨和薛御同時一驚,斯年瘋了?居然去顧流風旗下的直屬醫院看病。
就連許慕白也不可思議的回頭望着他,君先生居然會主動帶病人給流風送錢?
君斯年依然淡定:“順便看看伯父。”
“……好吧。”她吹了吹額前的頭髮,這纔想起來,前幾天君斯年還說有時間去看看他爸爸。
送薛御去醫院也是夠順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