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將碗內的燕窩粥吃完的左小小,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跟前。
“問出結果了嗎?”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風夜凰,可語氣中的期待,一聽便能感覺到。
風夜凰眼底閃過一絲倦意,眨了眨眼,看着舞兒,一語不發。
那氣氛,甚是怪異。
“進來擦乾身子吧!”走近一看,她才發現,風夜凰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難道都沒人給她撐傘?心底閃過一個疑問。
風夜凰神色閃爍地看着她,在她黑眸的注視下,她垂下了眼簾。耳邊在聽到她那句,“進來擦乾身子。”的時候,不由一震。
她擡頭朝舞兒看過去,她是在關心自己嗎?
左小小伸過手,握住她的手腕處,牽着她,朝裡面走去。
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塊乾布,她輕柔地幫着風夜凰擦拭着,溼透的秀髮,泄開了髮髻,髮梢末端還掛着水珠,那模樣竟然沒有一絲怪異之感,還平添了一抹楚楚可憐之姿。
“舞兒……”風夜凰靜靜地任由她幫着自己擦拭一頭青絲,直到快好的時候,她才淡淡地喚了聲。
“嗯。”左小小應了聲,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着。
“她死了!”這句話從風夜凰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左小小的動作頓然停了下來,眼神變得有些木訥,手更是僵住了。
“你、說什麼?”這個聲音彷佛不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可是她看到——風夜凰並未開口,那只有自己了。
“那名宮女自盡了。”風夜凰的雙肩瞬間垂了下去,對於此事的無奈,更多的是對舞兒的愧疚,還有對下手者的痛恨。
宸睿死了,這件事她必須要給舞兒一個交代。
“什麼?”左小小擡頭,雙目與風夜凰對視着,眼睛一動也不動。
“她咬舌自盡了,舌根都斷了……”想到剛纔看到的那一幕,她就差沒將胃裡的酸水都給嘔出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可以絕到這個地步;更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做到這個份上;到底是誰能讓她做出這番事呢?
“哦,是嗎?”左小小的身體緩緩地動了起來。
風夜凰一直看着她,將她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這一次,舞兒的情緒竟然沒有太大的起伏,這讓她有些費解。
“七天到了嗎?”左小小的頭部做着電影版放慢動作,視線飄向銀翼,詢問道。彷佛剛纔什麼事也沒聽到似的。
開始沒反應過來的銀翼,只是看着她,回想了許久她那句話,他才明白。
“到了,可是外面在下雨。”銀翼淡淡地說了句,其實七天並未到,還差一天。
左小小眨了眨眼,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喚了聲,“師傅……”
那聲音,沒有一絲喜悅感,帶着濃濃的悲傷感。
“火妃……”銀翼下意識便說道。
“師傅,你忘了。你該喚我名!此刻你是師,我是徒。”左小小說完後,便一步一步地走到門邊,仰着頭,看着門外的雨。
“師傅,第一件讓徒兒做什麼呢?”身體背對着身後的二人,緩緩地說道。
“扎馬步。”
“哦!”左小小輕輕地應了聲,原本仰着的頭,緩緩垂了下去。羽翼般細長的睫毛,刷了刷眼簾。
“動作要領是什麼呢?”
她的聲音猶如從地底下發出來似的,讓人聽了不禁蹙眉。
銀翼冷淡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後,才說道。
“頭頂正直,雙目平視前方,腰桿挺直,雙拳抱腰間,雙腿成水平蹲下,雙腳腳尖內扣,重心落在兩腿之間。”
“我明白了。”左小小突然擡頭,看向二人,嘴角邊掛着一抹嫵媚的笑。一笑傾城也不過如此!她的笑卻沒有到達眼底,美目中明顯是哀傷,無盡的追悔……
風夜凰在看到她這般笑容的時候,心中的擔憂不減,越發地膨脹了起來。
只聽,“嘎吱”一聲,尖銳的開門聲,在衆人屏氣的時候,顯得格外刺耳。
天空的雨,漸漸變小了些。
豆子般大小的雨滴,敲打着琉璃瓦,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落在地上,是不高不低的滴答聲……各種不同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獨特的音符。
左小小擡起步伐,朝門外走了出去——
長長的輕紗裙襬,拖在地上,看起來煞是怪異。
走出幾步後,她突然轉頭看向二人,嘴邊已經掛着笑意。
在二人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她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力,將身後長長的裙襬給撕扯開了。
“斯……”,華麗的輕紗發出輕低的悲鳴,似在抗議主人的行爲。
左小小將撕下的輕紗,丟到了一邊。
雙腿平行開立,兩腳間的距離大約是她的肩寬,然後下蹲,腳尖平行向前,兩膝向外撐,大腿與地面平行。雙手捏着拳頭,放在腰間的位置——
“舞兒,你這是做什麼?”在房內愣住的二人,風夜凰先衝到了門邊上,看着正在淋着雨的舞兒,問道。
“太后,您讓她扎馬步吧!”銀翼淡淡地說了句,她是在發泄,火少爺死了,對她的打擊一定不小!
風夜凰回頭,雙目詫異地看了眼一向冰冷的銀翼,只見他點了點頭,眼中是屬於二人才能懂的意思。
風夜凰眯着眼,再看了眼雨中的舞兒、房內毫無聲息的宸睿,最後轉身離開了……
細碎的小雨,隨風飄蕩着,一滴滴地打落在她單薄的肩頭、背部,身體各處,她竟然都感覺不到一絲寒意——
反而有一股不知的氣息在身體各處流轉着,滾燙滾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