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起來吧,朕怎麼可能懷疑愛妃呢?”皇帝柔聲哄道,“晨兒這性子比較冷,說這話也沒什麼惡意,愛妃不要放在心上。”
聽皇帝這麼一說,那妃子才站起來,依舊抽泣着,“皇上,臣妾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整個朝野,皇上就剩下三王爺這麼一個兒子了。只怕是……哎,臣妾肯定是想太多了,這麼多年臣妾也聽聞三王爺是個重情義孝順的王爺,在民間威望那麼高,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聞言,皇帝的眼神卻變得很複雜。
那個妃子見皇帝的表情有異,眸底閃過一抹深沉。
這麼長時間在皇帝身邊服侍,她可謂對皇帝的心裡捉摸得一清二楚。她知道這個皇帝很眷戀皇位,即使如今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了。
總有一天,她會看着上官晨成爲階下囚的。在無盡暗淵放過他們,是因爲她從哪裡跌倒,她就要從哪裡爬起來!她堂堂的淑妃可以忍辱負重易容成別人進宮,爲的是此仇必報。
這個天下,是屬於她的!因爲,她纔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愛妃,你也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皇帝閉上眸子,淡淡地道。
“臣妾告退。”她福了福身,乖巧地退了出去。
等她走遠,皇帝又睜開眸子,眼神變得十分深沉難以捉摸。天下,就要亂了,首當其衝的,應該就是他的兒子上官晨吧。
這宮中的詭異,他不是不曾察覺,只是他心知肚明,卻已經有心無力。如果要保住帝位,那就先下手爲強吧?
身爲紫月國的皇帝,他絕對不允許帝位被別人奪去。
“出來吧!”皇帝躺在牀上低聲說了句,旋即一道黑影閃過來,在牀邊跪下。
皇帝掃了他一眼,神色凝重:“朕有些事要交代你去做,記住,只許成功,若是失敗了你提頭來見。”
隨後他示意那人過來,他在那人耳畔低語了兩句,那人立馬變得嚴肅,隨即閃身而去。
天下,要亂了!皇帝幽幽嘆氣,衆叛親離纔是最後的結局?
玉王府。
花容容與上官晨站在大門口,煥然一新的王府雖然已經改名三王府。但花容容仍舊覺得看着彆扭,這畢竟曾經是上官玉的府邸,即使修整過,依然還是保持着原狀改變不大。
“進去吧。”站了半晌,上官晨才淡淡地開口道。
面對着一羣陌生的下人,花容容絲毫擡不起愉悅。這府邸,分明就是皇帝打發他們似的。想想上官晨爲他做了這麼多卻是這樣的結果,花容容就替上官晨不值。
只是,上官晨卻從來不會將這些表露出來,所以花容容也無從分辨他的情緒究竟是喜是怒抑或是平靜。
“你不開心?”邁進大門,上官晨忽然側首看向花容容,低聲問道。
“沒有。”花容容搖搖頭,“只是覺得不太舒服罷了。”
“那就不要去感覺。”上官晨拍拍她的肩膀。既來之則安之,何必想那麼多呢?
花容容放眼四周環顧一圈,頓是覺得有些異樣。
按理說,下人見到新主人理應有些忐忑的,而這個新王府的下人卻淡定得可以。絲毫沒有任何不安,依舊各自忙着各自的事。王府的主管,這個時候竟然也沒出來迎接他們,這,實在是怪異得要緊啊。
花容容輕輕地碰了下上官晨,低低說道:“這個王府很古怪。”
上官晨不動聲色地道:“小心些,晚上大概有人會對我們動手的。”
花容容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去,暗暗將每個人舉動記在心上。
入夜。
夜淵他們並沒有來王府找他們,花容容與上官晨用了晚膳之後,兩人就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寸步不出。
王府的下人都不時聽到兩人嬉鬧的聲音伴隨着令人遐想的話語傳來。
除了他們的房間,王府一片平靜。不時有巡邏的侍衛在王府來回走動。
十幾個輕盈的身影如鬼魅般繞過那些侍衛,散落到王府各個角落。似乎沒人察覺,暴風雨欲來。
不出一炷香的時間,王府某個角落就竄起了濃濃的煙。這彷彿是一個信號,緊接着,王府十幾處同時着火。頓時王府火光沖天,王爺的房間那火勢尤其迅猛。
王府下人的尖叫驚呼響成一片,逃命的,救火的,乒乒乓乓的亂成一團。
然而,沒有人來王爺的房間前救火。那裡的火勢尤其迅猛,很快就將房間吞噬,只聽聞房間裡傳來王爺和王妃的慘叫聲。然後,沒有然後了。
當守城的將士趕來救火的時候,剛剛修整的王府已經成爲一片火海。
火光將半個天空都照亮了,這場火,燒了很久,才慢慢熄滅。
夜淵他們聞聲趕到時,王府已經尋不出活口了。燒焦的味道刺鼻難聞,昔日的王府在火海在坍塌倒下。
靜真死死地盯着那場火,要不是賤死不救拼命拉着她,只怕她忍不住衝進火海去尋找上官晨他們了。是上官晨將她從無盡的殺戮中解救出來,這些年,她雖然頂着姬妾的身份在王府住着,但上官晨卻從不碰她。對她,與其說是下屬,倒不如說是妹妹更爲貼切。雖然她曾經也對上官晨有過男女之情,只是時間的推移讓她明白上官晨永遠不會愛上自己,那種感情在悄然間已經化成親情。
對她來說,現在的上官晨就是她哥哥!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這樣的大火,即使花容容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帶着上官晨安全逃走。而且那些僥倖逃出來的下人,正一臉驚恐地描述着着火時王府的狀況。只怕是,兩人都逃不出來了。
靜真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仍舊忍不住鼻子酸澀起來,喉間似乎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她不讓自己流淚,卻發覺那沖天的火海在她面前漸漸模糊起來了。
夜淵與玉姬都緊鎖着眉頭,深深地嘆氣。
王府佔地之大,令這場火直到天際發亮,才漸漸熄滅了。
燒得焦黑的東西橫七豎八地倒在那,昔日的王府變成了廢墟。靜真當即拉着一個王府存活的下人,讓他帶她去起火時上官晨與花容容所在地地方。
當他們走到那時,只見滿地狼藉。靜真顧不上依舊有些餘燼灼燒的熱度,在那裡翻起來。賤死不救他們見狀,也跟着扒起來。當他們將那些未完全燒盡的橫樑什麼的搬走,看到地上那兩具已經完全看不清模樣焦黑的屍體蜷縮着,彷彿是在經歷了無盡痛苦才死去那般。
靜真顫抖着手,在他們身上搜索着。她仍舊抱有一線希望,這兩人只是替身,而非上官晨他們。
只是,手上摸到的東西,令她再也無法剋制自己的眼淚。視線已經模糊,她依然能分辨出來,自己手上拿着的,赫然便是上官晨從不離身的那把匕首——滅神!
而就在此時,蘇丞相也趕過來了。他看着這一片狼藉,蒼老的面容上,也多了幾分悲痛。
上官晨真的就這麼走了,這個天下,要亂了!
其實,他也不用多想就能猜到,這場火是誰授意的。蘇丞相很失望,原本以爲他還多多少少會顧及一下骨肉之情。萬萬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狠毒的地步。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
這一次,他真的萌生了隱退的念頭。
這個朝堂,已經不是那個朝堂了。滿朝文武,奸臣當道。縱使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那又如何?皇帝已經不再信任他,逐步將他手中的權利削弱,假以時日,他也只不過是空有丞相之名的老頭子罷了。
蘇丞相只是聽完了下屬的稟告,就匆匆離去。
那兩具屍體,也被將士擡走了。
夜淵一行人站在廢墟里,沉默不語。
“要不我進宮!”玉姬咬牙道,他們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這是皇帝所爲。否則守城的將士爲什麼遲遲纔到,到了卻以火勢過大無法控制爲由並沒有竭盡全力去滅火。
夜淵猛地扯住他,厲聲:“你瘋了?何時也變得這麼衝動?進宮,你想送死?”
他們都能理解玉姬的心情,幾人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次,雖然經常鬥嘴嘲笑,但那種生死間培養出來的感情又豈是別的能比的?
“昏君!”玉姬憤恨地道,想想再也見不到上官晨與花容容,他就一陣悲痛。
“我看,皇宮裡面的情況也不好,否則蘇丞相就不會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了。”夜淵冷靜地道,“你們先回去客棧,我進宮一趟。”
“我跟你一起進去。”玉姬忙道。
“不,你回去!”夜淵很堅持,“皇宮對於你們來說,不啻於天羅地網。皇帝既然能下這樣的手,肯定也知道我們的存在威脅着他。想必,也算計好,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夜淵說得對,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已經恢復了平靜的靜真低聲道。
見衆人都這麼說,玉姬只好同意他們的辦法,乖乖地跟着賤死不救與靜真會客棧。而夜淵則在轉角處趁人不注意時,轉而奔向皇宮的方向。
御書房。
“晨兒與容容都葬身火海了?”聽完蘇丞相的稟報,皇帝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一瞬間似乎蒼老了無數。
蘇丞相不動聲色地看着皇帝的表現,心中有些納悶,這不是皇帝所爲嗎?怎麼他似乎很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