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帝點點頭。
“西南之事,干係甚大,太子還年輕,辦事總有不周到之處,朕想問問你的意見。”
季君灝聞言灑然一笑:“陛下知道我已經久不過問朝政,對朝中的事情全然不知,又哪來的什麼意見?況且朝中之事自有陛下定奪,太子和諸位皇子雖然年輕,可個個聰慧,有他們替陛下分憂,陛下還哪裡用得上本王這具殘軀病體?”
景德帝聞言皺眉道:“他們懂什麼,成天只知道爭權奪利,何曾想過要替朕分憂?”
季君灝揚了揚嘴角,聲音中帶着幾分桀驁道:“那是陛下要求的高,你也說了,他們都還年輕,誰年輕的時候不會犯些過錯。陛下已經給了他們懲戒,想必他們也會知道教訓,以後收斂着些。這天下始終是陛下的天下,他們會懂這個道理的。”
說完之後,湖面吹過一陣冷風,季君灝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臉色越發蒼白了幾分。
景德帝見狀沉聲道:“你的身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已經調養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還是沒見好轉,那些個太醫都是幹什麼吃的?”
季君灝垂下眼簾,無所謂拿着錦帕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我這身子早就病入膏肓沒有辦法好轉,這些年不過是用藥強拖着苟延殘喘罷了,陛下又何必遷怒那些太醫?這幾日酷暑有些傷熱,太醫早就已經開了方子,只是我這些年藥不離口覺得厭煩,所以纔不曾服用有所反覆罷了。”
說完之後,季君灝將錦帕丟在一旁,幽聲道:“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會想,這些年這麼日日與湯藥爲伴到底爲着什麼,本王如今已與廢人無疑,與其拖着這幅殘軀活着,倒不如死了乾淨一了百了,說不定九泉之下還能見到父王和大哥。”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景德帝聽到季君灝消極的話頓時怒斥道:“好端端的說什麼死不死的,王叔和凡哥九泉之下聽到你這話,恐怕也會被你擾得不得安息!”
“你們景王府人丁單薄,如今更是隻剩下你這根獨苗,如果連你也沒了,
朕將來還有什麼顏面去見你的父王,去見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你給朕好好的活着,就算傾盡皇室之力,朕也會找到辦法讓你好好活下去!”
景德帝說完之後,強壓着怒氣轉頭怒聲道:“趙福海,去傳瑞太醫過來。”
趙福海聞言連忙轉身離開,不過一會,就領着一個身穿御醫服制,提着醫藥箱的太醫快速走了過來。
“臣瑞文吉叩見陛下,景王殿下。”
“起吧。”
景德帝揮揮手讓瑞文吉起來之後,沉聲道:“瑞太醫,你替景王好好診治一下,看看景王的身子到底如何。”
瑞文吉看了眼景王之後點頭道:“是,陛下。”
幾人走至一旁涼亭坐下,瑞文吉放了柔軟的脈案在石桌之上後,又用錦帕擦拭乾淨手指之後,這纔對着季君灝開口道:“景王爺,請。”
季君灝無所謂的將手放上去,袖口挽起之時,頓時露出下面消瘦白皙的有些過分的手臂。
肌膚白的透明,下面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瑞文吉將手指搭在季君灝手腕之上輕輕按動了幾下,又換了一隻手做了同樣的動作之後,纔開口問道:“王爺近來食慾如何,夜裡可睡的還好?”
季君灝淡淡道:“食慾還是那樣,遇上想吃的,能吃上幾口,若無合胃口的,整日不吃也不會覺着餓。至於夜裡,有時躺着會突然心脈絞痛,睡不安穩,就算情況好時,也大約只能睡上兩三個時辰。”
瑞文吉聞言收回手開口道:“王爺的身體和之前無疑,身體虛弱導致心口血脈不暢,所以纔會時發絞痛之症,食慾不振也是因爲胃脾氣虛所致,微臣等一下開兩副藥給王爺,煎服之後應該會有所好轉。”
“王爺此症由來已久,體虛導致傷神,神不濟而形無聚,王爺還是需要靜養爲宜,切勿操心勞累,更不可過多的耗費心神,否則只會加重病情。”
季君灝聽到這話之後點點頭道:“本王知道,勞煩瑞太醫了。”
景德帝在旁開口道
:“太醫既然這麼說了,你就好好在府中修養,以後那幾個混小子若再敢無事叨擾於你,你就拿棍子把他們打出去,有什麼事情朕替你擔着。”
季君灝笑了笑沒說話,瑞文吉識相的退下去後,景德帝又和季君灝閒聊了一會兒,見季君灝面露疲憊之色,這才連忙命人送景王出宮回府。
景王走後,整個御花園中瞬間安靜下來。
景德帝站在涼亭邊上,看着景王離開的背影突然開口道:“趙福海,讓瑞文吉來見朕。”
原本已經離開的瑞文吉再次出現,他跟着趙福海快速走到景德帝身前,行禮之後便微弓着身子站在景德帝面前。
景德帝看着瑞文吉開口問道:“景王的身體到底如何?”
“回陛下,王爺體內的毒素已經深入骨髓,不斷生食着王爺體內的生機,若非日日用珍貴藥物補足氣血吊着性命,恐怕王爺早就已經毒發身亡了。眼下王爺的心絞痛之症,正是因爲毒入心脈所致,如今王爺體內內力盡失,體質更是遠弱於常人,尋常傷風暑熱之症若不及時醫治,都極可能會要了王爺的性命。”瑞文吉低聲回道。
景德帝皺眉:“他這種情況可有機會好轉?”
“除非能找到找到失傳百年的聖藥,否則絕無可能。”
“那他這樣還能維持多久?”
“若無壓制,最多三年。三年之後劇毒流竄於腦內及人體五臟,景王必死無疑。”
景德帝聞言鬆了口氣,遙望着御花園中的奼紫嫣紅眼底露出幾分笑來,可是轉瞬想起了什麼,卻又開口道:“他此種症狀,其他人可能診治的出來?”
瑞文吉搖搖頭:“陛下無須擔心,鴟鳩之毒早已經失傳數百年,尋常之人莫說未曾見過,恐怕根本就不知道鴟鳩之毒爲何物。景王體內的鴟鳩之毒已經十年,早已經融入了骨血之中,尋常大夫診治恐怕也只會以爲王爺得了氣虛之症,就算有高明之人能診斷出王爺體內生機流逝,也只會以爲他身患奇疾,絕不會有人知道他是身中奇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