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修然哆嗦着嘴脣,雙眼怒紅。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一個人覺得心驚膽顫,想要不顧一切的除掉她。
當初他爲了向上攀爬,不擇手段,甚至替景德帝做盡了他想做卻不能出手的事情。那時候他就防備着會有這麼一天。
他知道的太多,也參與了太多,身上揹負的血債累累,一旦行差踏錯,或是當年的事情暴露出來一星半點,景德帝絕對容不下一個知道他太多秘密的人繼續活下去。
爲此,他早早就給自己留下了後路,也替李家留下了香火傳承,將那個他示爲傳承的孩子送去馮氏外戚之處。
如果他和相府無事,他會傾盡相府之力扶持那個孩子,讓他繼承他的衣鉢;而一旦相府真的有一日因他被滅,他李家也不會絕了後,還有那個孩子會替他李家繼承香火,開枝散葉。
無論是之前大理寺內被定罪,還是被季君灝從天牢中換出,李修然都沒有真正的害怕過,可是如今他卻是真的怕了,心中的驚懼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沒想到那孩子的存會被李錦悠知曉,他是真的怕了,他怕李錦悠會說到做到,怕她狠心之下讓他李家這一脈自此絕後!
“你到底想要如何?”李修然咬着牙嘶聲道。
李錦悠溫柔淺笑,只是眼底卻清冷一片,她彷彿與人聊天似得勾了勾脣角,淡淡道:“我要你當年和景德帝合謀,出賣季家軍軍機,陷害季老王爺和季將軍身亡的證據。還有你這些年知道的所有有關景德帝私隱的事情!”
李修然神情滯住,半晌後他才擡頭看着季君灝,滿臉苦澀的說道:“季老王爺……終究是我對不住他們。李錦悠,我知道我落到你手中,絕無活命的可能,我只求你,求你饒了謹渝一命,”
“他自幼就生活在馮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從來沒有參與過任何事情,我求你看在他也是你哥哥,你
們終究血脈相連的份上,饒了他。”
“我求你……”
半個時辰後,李錦悠和季君灝從水牢中出來,出現在假山之外,而水牢之中隱隱傳來一聲尖利悽慘叫聲。
“李錦悠……你好狠,你不得好死……”
“你殺了我,你一刀殺了我……李錦悠,你不得好死!!啊!”
身後的石壁合攏,那慘烈的聲音瞬間消失在了山石之間,而李錦悠卻是面無表情的站在假山之外,面上帶着極致的冷酷之色。
“我承諾放過謹渝,卻沒承諾讓你好死。這麼簡單的讓你死了,怎麼對得起我娘,對得起你們這麼多年對我和我孃的‘厚待’。總要讓你們也知道,何爲天道輪迴,何爲……生不如死。”
旁邊幾人聽到李錦悠的話後,都是忍不住渾身一抖,而看向李錦悠的目光,頭一次帶上了驚懼。
季君灝卻只是淡淡揚脣,對着李錦悠說道:“我已經命人將李景鑠換了出來,到時候會讓人送他們父子做伴。”
李錦悠點點頭,對着季君灝伸出手來,而她手中,則是放着一封李修然親筆所寫的血書。
上面詳細記載了這些年李修然爲景德帝所做的事情,甚至還有一部分涉及當年先帝駕崩,除此之外,便是景德帝十年前如何忌憚日益勢大的景王府,暗中命人毒害季君灝,又命人偷出了季家軍與元樑交戰時的行軍路線圖,讓他提前將之交給元樑大軍,致使季家軍慘敗,季盛天和季君凡身亡的所有經過。
她皺眉開口道:“我以前一直疑惑,景王府和皇室並存數百年,景德帝就算忌憚景王府權勢,也犯不上冒天下之大不韙,用這種手段對景王府動手。”
當年季盛天和季君凡一死,大晉國門瞬破,元樑大軍長驅直入,周邊一衆小國趁火打劫,險些攻佔了整個晉國的江山,若不是後季君灝重新接掌季家軍,而慶國公等一衆武將奮力抗敵,將外敵驅逐出境內,當年的晉國甚至可能因爲季
盛天父子的死而徹底滅亡。
景德帝不蠢,他如果真的只是因爲忌憚景王府的權勢,害怕皇權受到威脅,他大可以在大戰平息之後再想辦法除去景王府,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險些葬送了他手中的萬里江山?
季君灝冷聲道:“我也一直疑惑,原來是因爲父王知道了他當年害死先帝和先太子的事情。當年先帝突然病故,朝中不少人對此生疑,只是當時朝局混亂,而慕容衍把握住了整個皇宮的禁衛,手中還拿着先帝親筆所書的傳位詔書,又有先帝身邊最親密的太監趙福海爲證,所以他才能夠得以登基。”
“我記得十年前在父王身亡之前,有一段時間他頻繁出入禁宮,而回府之後臉色十分難看,後來我出事之後,他更是將我送出京城,送往了季家軍駐地,就好像是爲了要保住我性命一樣。”
“原來那個時候,父王就知道了慕容衍對他起了殺心。可他恐怕怎麼也沒有想到,慕容衍居然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寧願冒着失去江山的風險也要在戰場上了結了他們!”
季君灝滿目冰寒,爲枉死的父王和大哥不值。
他們明知道景德帝對他們起了殺心,明知道朝中的皇帝不值得輔佐,可爲了大晉江山,爲了數萬萬百姓,他們卻還是在大戰發生之時義無反顧的踏上了戰場,可誰能想到,那場戰役就是他們的葬身冢。
他們征戰一生,殺敵無數,最後讓他們魂斷異鄉的,不是戰場的殺伐,而只是一場爲了掩埋真相,讓人不恥的算計。
墨珏等人站立在旁,也是眼中帶着憤然和不甘。
仲長鳴沉聲道:“王爺,不能這麼容易的放過景德帝!”
“對啊王爺,老王爺和將軍死的太不值得,一定要替他們報仇!”
季君灝感覺到李錦悠伸過來握着他的手,身上微一用力,反握着李錦悠的手,沉聲道:“本王自然不會放過他。”
爲了父王,爲了大哥,也爲了他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