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瑤聽到李錦悠的問話後愣了一下,臉上的怒意退了下去,微垂着眼簾把玩着手中的銅釦。
“陛下待我挺好的。他初一登基,就封了我貴妃,賜了椒房以外最好的玉華宮給我,在得知我懷孕之後更是承諾,一旦誕下皇子,便封我爲皇貴妃。”
“在後宮之中,除了太后和皇后,人人都敬我三分,就連當初在太子府中的玉側妃如今也不過是妃位而已,見到我還得向我行禮。”
李錦悠皺眉看着李元瑤,見她臉上雖然在笑,可是身上卻滿是落寞之色,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開心?”
“入了這皇宮,言笑皆不由人,還有什麼開心和不開心可言?”
李錦悠微皺着眉頭看着李元瑤。
李元瑤擡頭見她擔憂的神色,輕柔開口說道:“三姐別擔心,陛下真的待我極好,不管是爲着什麼,至少他表面上對我恩寵有加,這宮中誰人不羨慕陛下對我的寵愛,誰又不羨慕陛下對我的好,只是當初知道攝政王和三姐之間的感情時候總有些羨慕,更把陛下對我的好當成了他對我生了情,所以纔會生出不該有的奢望來,希冀着陛下對我的那些恩寵中能有三分真情,只可惜事實不盡如人意,結果卻自己傷了自己。”
“元瑤……”
“三姐,你說我是不是挺貪心的。當初你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是我自己不聽你的勸告選擇了榮華富貴,選擇嫁入了太子府,可是如今榮華到了眼前,我卻又開始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話,沒有選擇平凡安穩的生活。”
沒有富貴榮華,沒有滔天錦途,卻能有一個一心待她的忠厚之人,不用她夜夜孤枕,望着空曠的宮殿,數着那宮牆上的磚石直到天明。
李錦悠聽到李元瑤的話後,沉默不語。
一入宮門深似海,帝王之情,又豈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李元瑤若是能夠緊守住自己的心,以她如今在宮中的地位,再生下孩子,自然能夠保她後半生榮華,可如果她真的對慕容熙動了心,這後宮三千佳麗,年年送
入新人,傷的痛的,終歸還是她自己。
“元瑤,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嫁入太子府的時候,我曾跟你說過的話?”李錦悠嘆息道:“皇室多傾輒,緊守本心,才能長久。對皇帝動心,苦的只會是你自己。”
李元瑤幽幽道:“我明白的,三姐。”
她望着窗外的皚皚白雪,輕撫着自己的小腹柔和笑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哪怕再難再不好走,我也只能走下去。不過三姐你放心,若說以前還對陛下抱着不該有的期待的話,如今我早已經看淡了,不論陛下爲着什麼纔對我如此恩寵,我都已經知足。我如今有了孩子,他就是我的一切,只要他能安然出生,平安長大,就足夠了。”
李錦悠看着李元瑤臉上溫柔的笑容,明明是一樣的面容,卻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和怯弱,輕撫着小腹時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一股母性的柔和,爲母則強,李元瑤有了寄託,今後在這宮中也不至於孤單一人。
兩人轉了話題聊起了別的事情,李錦悠將準備離京的事情告訴了李元瑤,李元瑤對他們的決定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說等到他們在青玉城安頓好了之後,讓李錦悠給她來信,別斷了聯繫。
李錦悠在玉華宮中待了許久,姐妹兩聊了很多,直到趙福海來傳旨,說慕容熙召見她時,李錦悠纔跟李元瑤告辭離開了玉華宮。
等到李錦悠走後,李元瑤纔看着李錦悠的背影露出之前用盡全身力氣,才忍住沒有露出來的那絲嫉妒來。
李錦悠何其有幸,能嫁給她深愛的男人,能得到那個男人刻骨深情。季君灝能爲了她,一怒帶兵攻入楚國,如今又爲了她,捨棄到手的權勢富貴,甚至放棄了可爭天下的念頭,與她歸隱青玉城。
江山美人,季君灝選擇了李錦悠,而慕容熙,永遠都不可能爲了她做到這種地步,甚至於他對她,從來就沒有過半分的感情。
如果……
如果她當初沒嫁入太子府多好?
如果當初季君灝愛上的人是她,又該有多好?
“娘娘,萬太醫來請平安脈了,可要奴婢請他進來?”蘭葉輕聲問道。
李元瑤垂下了眼簾,將剛纔冒起的那點可恥的念頭深深壓入了心底深處。
三姐真心待她,從未曾負過她,如果沒有三姐,她早就死在了這吃人不見骨頭的宮廷之中,而慕容熙之所以如此待她,也不過是看在三姐和攝政王的面子上,她又怎能再生出其他的念頭?
李元瑤一掐掌心,想起李錦悠離開前跟她說的那句承諾之語。
——只要我和王爺安好一日,陛下就絕不會動你,我和王爺會保你在宮中一世安寧。
李元瑤眼眶微熱,輕撫着小腹對着蘭葉說道:“請進來吧,對了,剛纔三姐走的匆忙,我忘了將準備好的東西送給三姐了,等會兒陛下宴請結束之後,你幫我給三姐送過去。”
“三姐今日入宮,想必就是來與我告別的,你轉告三姐,讓她不必擔心我,我會在宮中好好的保護我自己,保護我的孩子。我只希望她離開京城這個紛擾之地後,能夠一生都順逐安康,和攝政王白頭偕老,一輩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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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悠除了玉華宮時,發現門前居然停着轎輦,她不由看了眼趙福海,趙福海笑着道:“這下了好幾日的大雪,路上溼滑,王妃若是步行恐會溼了衣裙。”
李錦悠看着趙福海恭敬的樣子,心中一動,趙福海是個鬼精之人,能在宮中行轎輦只有皇帝和太后,就連嬪妃也須得皇帝恩准才能乘坐轎輦而行,可是他卻敢讓她乘轎輦,想必他應該是知道了什麼。
李錦悠笑了笑道:“那就多謝趙公公了。”
“王妃客氣。”
趙福海微弓着身子走到轎輦旁,伸手扶着李錦悠上了轎輦之後,這才命擡轎子的人擡着轎子朝着慕容熙設宴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風雪極大,幾個太監卻走的極穩,讓李錦悠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顛簸,一直到了設宴的地方之後,趙福海才命人停了轎輦,恭敬的扶着李錦悠走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