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綠綺就是擔心顧清宛會顧念姐妹之情,不會下重手對付二姑娘,不管二姑娘再如何的狠毒,說到底都是姑娘的親姐姐,萬一姑娘要是心軟怎麼辦?她可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姑娘心善,不願追究,不代表二姑娘會就此罷手,二姑娘可是有前科的,如果不是她推姑娘落水,姑娘的身子也不會落下病根。
看綠綺的表情,顧清宛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說真的,綠綺真是想太多了,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怎麼可能會對敵人手下留情?難道還給自己留個後患不成?再者她心軟也是分人的好伐。
想到這裡,伸手戳了戳綠綺的額頭,搖頭嘆息道:“你說你這腦袋瓜子整日裡在擔心什麼,你家姑娘我是心慈手軟的人嗎?你也不想想看得罪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費媽媽和容嬤嬤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聽到這話,綠綺靜默了片刻,回頭一想也是,當初費媽媽不把姑娘放在眼裡,不僅剋扣月例份例還拿了姑娘繡的荷包去換銀子,不僅如此,而且還膽大包天的偷了姑娘繡的屏風,拿出去賣,活該有此下場。容嬤嬤也不是個好人,這些年不定替大夫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壞事呢,緊緊只把她杖責三十趕出府去,已經算是最輕的處罰了,照她說,應該多打幾十板子再餓個兩三天然後再趕出府去的。
不過話說回來,下人終歸是下人,她們怎麼能跟二姑娘比,二姑娘可是姑娘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啊,她自然擔憂,不過現在聽了姑娘的話,提着的心便放了回去,只要姑娘懂得反擊,懂得保護自己,不委屈求全,她便不擔心了。
“姑娘知道就好,以前的姑娘就是太委曲求全了,所以纔會被二姑娘經常欺負。”綠綺唸叨道,“姑娘,你可不能再心慈手軟……”
聽着綠綺絮絮叨叨的話,顧清宛不禁有些好笑,綠綺這丫頭哪哪都好,就是一碰到她出了什麼事情便會立即變成話嘮這點不好,不停的在耳邊唸叨,生怕顧清宛改了主意,顧清宛知道綠綺這是在關心她,當然,也不說什麼,任由她在身邊嘰嘰喳喳的,顧清宛的對應政策就是放任之,等到她自己說累了,說夠了,自然會住嘴。
故而,去芳暉苑的路上,顧清宛一邊聽着她的絮叨,一邊四處欣賞着風景,現在不看,以後走了就沒得機會看了。
與此同時,芳暉苑內,寧老夫人正斜躺在軟塌上假寐,空氣中燃放的安神香氣息繚繞,讓人覺得心裡平靜,凌媽媽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輕喚了一聲,“老夫人。”
寧老夫人聞聲睜開眼睛,一雙略微渾濁的眸子清如明鏡,慵懶的道了句,“何事?”每天的這個時辰,她都要閉目養會兒神,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情,凌媽媽絕不會在此時叫她。
見寧老夫人睜開了眼睛,凌媽媽走過去,拿了一個菸灰紫色圖花軟墊靠在她身後,隨後又端了一杯茶遞到寧老夫人手中,略微沉吟了片刻,方纔道:“老奴剛剛聽到一個消息,只是,說出來怕老夫人動怒。”
“秦氏又不安分了?”寧老夫人聽了,不禁皺起了眉頭,能讓凌媽媽如此爲難,除了秦氏作怪,她還真想不出來其他。
凌媽媽搖了搖頭,繞到寧老夫人背後,邊給她按摩,邊試探性的說道:“不是夫人,是三姑娘。”
“三丫頭?”寧老夫人聽了,不由得詫異了起來,三丫頭一向乖巧懂事,會做什麼事情能值得讓她動怒?寧老夫人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禁扭頭看着凌媽媽問道:“三丫頭怎麼了?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讓你這麼爲難?”
凌媽媽頓了頓,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天大的事情,我老婆子都能受的住。”寧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
聽到這話,凌媽媽道:“那老奴說了,您可千萬別動怒。”遲早都是要說的,無非是早一點,晚一點而已,想到這裡,凌媽媽不由輕嘆了口氣,三姑娘那麼好的一個姑娘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她是不相信的。
寧老夫人不語,示意她說話。
略微沉吟了下,凌媽媽便不再隱瞞,將今兒早上聽到的謠言說了一遍給寧老夫人聽。說是不生氣,可聽到這樣的事情哪裡有不生氣的,凌媽媽話還未說完,寧老夫人就氣得摔了手中的茶盞,茶盞應聲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碎了一地,茶水更是濺的到處都是。
“混賬,放肆!”摔了手中的茶盞,像是還不解氣似的,寧老夫人陰沉着一張臉,怒斥了一句。
身後的凌媽媽生怕寧老夫人被氣出個好歹來,忙伸手給她順了順氣,勸慰道:“您剛纔可是答應老奴不會生氣的,何況這件事情不見得是真的,您又何必動那麼大的肝火。”
也不知道那些個嘴碎的婆子是打哪聽來的,幸好只是在府裡傳,沒有傳到外面去,不然老夫人非得被氣出病來不可,即使如此,寧老夫人也被氣得不輕。
寧老夫人氣得胸口上下起伏着,過了半晌,方纔平緩了心情,眼底劃過一抹寒光,隨後語氣堅定的道:“自然不是真的,依着三丫頭的性子,可做不出來那樣的事情。”
這話倒是出乎凌媽媽的意料,她以爲寧老夫人生氣,是相信了三姑娘做了那樣傷風敗俗的事情,原來不是啊,老夫人真正生氣的是那些造謠生事的人,這下子凌媽媽就放心了,剛纔她還琢磨着該怎麼替三姑娘求求情呢,畢竟三姑娘是真心待她的,不過以現在看來,是用不着她開口了。
“老夫人就如此相信三姑娘?”凌媽媽問了一句。
聽到這話,寧老夫人輕嘆了口氣,“若是以前我肯定是不信的,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三丫頭是什麼樣的性子我一清二楚,她是斷斷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的。”
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望着屋子裡的某一處出神,嘴裡卻又接着道:“與洛王府定了親事時,我也曾擔心三丫頭心裡會委屈,即使洛王府再好,也改變不了二公子腦袋有疾的事實,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給一個腦袋有疾的人,任誰都不會心甘情願的吧,可我沒想到的是,三丫頭心裡竟然一點不情願都沒有,不僅如此,她還反過來勸慰我這個老婆子呢,你說說,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會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你今兒要說的是二丫頭,我或許會猶豫,但三丫頭,肯定不可能的。”寧老夫人目光堅定的說道。雖然與三丫頭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就是相信三丫頭做不出來那樣的事,再者,看一個人品性的好壞,也不關乎時間的長短。
聽到這話,凌媽媽贊同的點了點頭,“三姑娘那麼乖巧懂事,確實做不出來。”說完,不禁又皺起了眉頭,疑惑道:“既然三姑娘沒有做那樣的事情,那流言又是怎麼傳出來的呢?”
話剛說完,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驚訝的事情一樣,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的說道:“莫非是有人惡意中傷三姑娘?”
可是,可是爲什麼呢?三姑娘又沒得罪什麼人?何況她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能威脅到別人什麼?值得那些人如此大費周章的毀害三姑娘的名聲,再者三姑娘可是與洛王府的二公子議了親的,若是事情敗露,她們就不怕得罪洛王府嗎?
寧老夫人聽了,從鼻翼間冷嗤一聲,眼神泛着寒光,“我以爲奪了她的管家之權,她會收斂一些,會幡然醒悟,看來是我太高估她了。”
聽到這話,凌媽媽眉眼一跳,一顆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您的意思是,難道這件事情是夫人所爲?”
其實剛想到有人陷害三姑娘時,她立馬就聯想到了大夫人,整個寧國侯府,除了大夫人敢做這樣的事情,試問誰還敢如此膽大妄爲?只是她身爲下人,不能緋議主子,這會子聽寧老夫人也這麼說,當即附和道。
“除了她,我還真想不到別人。”
說完,寧老夫人眸底閃過一抹複雜之色,以前的三丫頭性子木訥,懦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自然威脅不到她和蘭兒玉兒,可現在不同了,三丫頭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其實她更相信三丫頭以前不是真傻,而是在韜光養晦,現在嘛,或許是什麼事情刺激到了她,讓她不再繼續裝瘋賣傻下去。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精明的寧老夫人真相了一小部分。
三丫頭太過出彩,幾乎樣樣都勝過了她精心教養的玉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沒一樣在玉兒之下,不僅如此,在管家方面也是能手,這樣的三丫頭怎麼可能不讓她惦念着,何況,現在更是議了洛王府的親事,她心中憤憤不平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玉兒是嫡女,她不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將來嫁的還不如一個庶女。
可是她的做法實在是太讓人深惡痛絕了,爲了對付一個庶女,竟然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不顧及寧國侯府的臉面,難道她都沒想過若是事情敗露,寧國侯府該怎麼跟洛王府交代麼?後果可是她一個人能承擔的?實在是太自私自利了。
“老夫人,那以您的意思,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凌媽媽小心翼翼的問道。
聽到這話,寧老夫人垂眸沉思了片刻,隨後沉了聲,吩咐道:“把那幾個嘴碎的婆子每人杖責二十,攆到莊子上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再回府裡,還有警告下去,若是誰再敢緋議此事,直接杖斃。”
“是,老奴這就去辦。”凌媽媽應了聲,起身便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子,便有丫鬟進來將摔碎的茶盞收拾了起來,屋子也用抹布擦乾淨了,一塵不染的。
寧老夫人倚在靠枕上,微眯着眼睛假寐,心裡卻道:秦氏啊秦氏,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仍不知悔改,那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我是絕對不允許你這個毒瘤毀了我兒的大好前程,毀了寧國侯府的百年基業。
正想着,門口傳來秋香的聲音,“老夫人,三姑娘來給您請安來了。”
聽到這話,寧老夫人睜開眸子,說道:“讓她進來。”
寧老夫人話音剛落,顧清宛便掀開簾子嫋嫋婷婷的進了屋,走上去給寧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擡眼瞥了下焚香的爐子,關切的詢問道:“祖母晚間可是睡的不安穩?”怎麼一大早的就點了安神香?
寧老夫人聽了,看着顧清宛的眼神就充滿了慈愛,朝她招了招手,顧清宛會意,忙將自己的手擱在寧老夫人掌心,寧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憐惜的說道:“三丫頭,委屈你了。”
顯然沒料到寧老夫人上來第一句話就是這,顧清宛聽了,不由得怔了怔,待反應過來,方纔會意寧老夫人指的是什麼,暗道一聲,寧老夫人的消息來的倒是挺快,不過她卻從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心裡雖這般想着,面上卻紅了一雙眼睛,順勢跪在繡塌前,含着淚搖搖頭,“只要祖母相信孫女兒,孫女兒就不覺得委屈。”
“你放心,這委屈不會讓你白受的,祖母定會還你一個公道。”寧老夫人摸了摸顧清宛的秀髮,一臉慈愛的道。
雖然她不能懲治幕後散佈謠言之人,但她也絕不會虧待了三丫頭,等以後三丫頭大婚時,讓秦氏多備些嫁妝給她,算作是補償吧。
“有祖母這句話,孫女兒受多少委屈都是值得的。”
其實她知道,寧老夫人這麼說,也只是安慰安慰她,讓她寬心,哪裡又會真正的處置那背後造謠之人,是誰先傳出來的這流言,顧清宛還不敢十分斷定,但不外乎就是大夫人亦或者寧雪蓮,可不管是哪個,她們都是寧國侯府的主子,即使查出來,寧老夫人也不會處置她們,因爲寧國侯府丟不起這個臉。
最多是爲了顏面,找幾個下人頂包,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至始至終,她都沒想過要用這件事情給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不痛不癢的懲罰根本無濟於事,她要用自己的法子讓大夫人和寧雪蓮自食惡果。
其實她也不怪寧老夫人,寧老夫人有她自己的無可奈何,寧老夫人身爲寧國侯府的老太君,不管想什麼事情都得以寧國侯府的利益爲先,這也是生在世家貴族的與生俱來的責任。
顧清宛又陪寧老夫人說了會兒話,方纔離開,臨走時寧老夫人送了她一套赤金的頭面,說是給她壓驚的,顧清宛也就沒推辭,爽快的收下了,不然會讓寧老夫人以爲她心裡還惦記着此事呢。
一夜無話,第二日便是十五,每月的十五是寧國侯府家宴的日子。
寧國侯府的人口不算複雜,寧老夫人就得了寧侯爺這麼一個兒子,因着平時公務繁忙,一家人連在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故而寧老夫人便定下了這麼一條家規,每月的十五不管多忙,一家人都要坐在一起吃頓團圓飯。
這天晚上,顧清宛領着綠蘿綠綺兩人早早的去了芳暉苑,想陪寧老夫人聊聊天,誰知人還未走進芳暉苑,在門口就被寧雪蓮給攔了下來。
“三妹妹這幾日過的可好?”寧雪蓮眉眼皆是笑意的看着顧清宛,柔聲細語的問道。不知道的還以爲寧雪蓮跟顧清宛是情深義重的姐妹呢,可只有顧清宛心裡明白,寧雪蓮對她恨之入骨。
聽了寧雪蓮的話,又瞥了眼寧雪蓮臉上的表情,顧清宛忍不住在心裡乾嘔一聲,尼瑪,現在就噁心她,晚飯還能不能讓人吃了。
麻痹,這個寧雪蓮一天不找茬,是不是就睡不着覺啊!還是說她有自虐傾向,每天不讓人虐待一下,就吃不好,睡不好!
麻蛋,再對着這張臉,今兒的晚膳就真的吃不下去了。想到這裡,顧清宛的眸底深處閃過一絲不耐。
只是不管心裡如何想,面上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表現出來的,輕輕的舒了口氣,顧清宛再一次的發揮了她超常水平的演技,亦是眉眼皆是笑意的看着寧雪蓮,巧笑倩兮道:“託了二姐姐的洪福,妹妹這幾日一切安好。”
顧清宛的話可謂是毫不留情,一針見血,仔細想來,可不就是託了寧雪蓮的福麼,要不然受傷的可就是她了。
聽到這話,寧雪蓮攥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眸底更是快速的劃過一抹狠戾,心裡的怒火蹭蹭的往外冒,咬牙切齒,卻又礙於什麼,不敢表現出來,硬生生的給壓了下去。
死丫頭,賤丫頭,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敢在她傷口上撒鹽,等再過幾日,看她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彷彿只有這麼想,寧雪蓮的憤怒的心情方纔能稍稍好些,又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憤怒,皮笑肉不笑的道:“三妹妹過的是真好嗎?可不要礙於面子,強忍着,我們是親姐妹,姐姐是不會笑話你的。”
聽了寧雪蓮口是心非的話,顧清宛還未覺得如何,倒是站在她身後的綠蘿綠綺被氣得不輕,尤其是綠綺,要不是強忍着,真想上去撕了寧雪蓮的假面具,特麼的,太噁心人了,昨兒她可是親耳聽到二姑娘是怎樣惡毒的說她家姑娘,既然那麼厭惡她家姑娘,那還裝出一副僞善的面目來幹什麼?看着只會讓人更加憎惡。
“二姐姐爲何會如此說?妹妹是過的真好啊。”顧清宛歪着腦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寧雪蓮,聳了聳肩膀,無辜的說道。
“呵,三妹妹就莫要隱瞞了,那件事情二姐姐已經聽說了,發生那樣的事情,三妹妹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可能不委屈,你也別瞞着姐姐,姐姐相信你是清白的。”寧雪蓮神色哀憐的說道,好似那些惡意中傷人的謠言是說的她一樣。
呸,尼瑪,你都聽說了,還問個屁啊!顧清宛實在是忍不住爆了粗口。
“既然如此,我就先謝過二姐姐了,只是妹妹真的沒覺得委屈,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妹妹沒做過的事情何需委屈,不然會讓人以爲妹妹心虛呢?二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顧清宛眼波流轉道。
聽到這話,寧雪蓮死死的盯了顧清宛一會兒,見她說的話不似作假,又忍不住絞了絞手中的帕子,她是真的不委屈!看來那些謠言一點都沒有讓她受到影響,想到這裡,寧雪蓮不自覺的咬了一下下嘴脣,然後忽然感覺自己被眼前的顧清宛迷惑了。
這個小賤人的表現,換成誰,都不敢相信,聽到謠言說自己與陌生男子苟且,爲什麼還能表現的那麼冷靜,那麼理智呢?
她竟然不受言語的影響,想到自己的計劃失敗,寧雪蓮就不甘心,“三妹妹說的是,只是……名聲對於未出閣的姑娘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三妹妹不怕洛王妃責難嗎?”
寧雪蓮繼續不死心的說着,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眼前淡然自若的女孩兒,就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羞愧和害怕——可是,她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發現,寧雪沫這個小賤人平靜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管是誰,就算是她,發現被人奪了清白的身子,回來後亦是忍不住抱着三姨娘狠狠的發泄了一通,可她怎麼會這麼的鎮定呢,被人誣陷與男子苟且,不羞愧的自殺,也會羞愧的無臉見人,即使她是冤枉的,可也忍受不了來自別人異樣的目光啊,她怎麼就能如此淡然呢?
寧雪蓮覺得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怎麼可能會是這個樣子?她覺得寧雪沫那個小賤人應該躲在屋子裡大哭,或者卑微的祈求着她的安慰,把她的安慰當成支柱,然後她說什麼那小賤人就應該做什麼的。
事情的發展方向跟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寧雪蓮的臉色不由得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的,站在一旁的綠蘿綠綺兩人看了就覺得非常的解氣,讓她跟姑娘鬥,哼,也不事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她連跟姑娘嗆聲的資格都沒有,就被她家姑娘完勝了。
看着寧雪蓮如調色盤一樣的臉,顧清宛也是很解氣的,她最討厭跟人虛與委蛇,寧雪蓮還不怕死的撞上來,那就別怪她手下不留情了,不打擊的她爹媽都不認識她,顧清宛都不好意思出手。
“王妃娘娘深明大義,定然不會輕信謠言,二姐姐不必爲我擔憂。”顧清宛彎着眼睛,一臉笑眯眯的道。
聽到這話,寧雪蓮頓時感覺一口氣憋在了胸口處,上不去,下不來,過了半晌,方纔咬牙切齒的道了一句,“那就好。”
又站了一會兒,兩個人相對無語,氣氛就有些凝滯跟尷尬,顧清宛實在不想再與寧雪蓮糾纏浪費時間,便道:“若是二姐姐沒什麼事情,那妹妹就先告辭了。”說完,不等寧雪蓮回答,繞過她便進了院子。
“二姑娘太過分了,明知道姑娘受了委屈,還使勁的提醒着,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走了沒幾步,綠蘿便忍不住唸叨了一句。
聞言,顧清宛沒出聲,倒是旁邊的綠綺狂翻了下白眼,暗道,這才哪跟哪,更過分的你還沒聽到呢,幸好姑娘叮囑不讓告訴你,不然你還能如此平靜的看待二姑娘?少不得衝動之下就與二姑娘頂撞了起來呢。
“別說了,這是在老夫人的院子,別給姑娘惹麻煩。”翻着白眼的綠綺不忘提醒道。
她知道現在姑娘的處境如履薄冰,大夫人和三姨娘二姑娘都不想讓姑娘好過,越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們越不能犯事,不然會給姑娘帶來麻煩的。
綠蘿自然也明白,只是一時間被氣急,忘了這茬,眼下聽了綠綺的提醒,忙閉上了嘴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四處瞅着,見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邊,方纔鬆了口氣,吐了吐舌頭,悄聲應道:“我知道了。”
撒了網,卻連條小魚苗都沒見到的寧雪蓮,怎麼可能會甘心,看着顧清宛離去的背影,氣紅了一雙眼睛,手中的帕子更是被絞了再絞,臉上的溫柔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狠辣,陰毒,如蛇一般冰涼寒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顧清宛,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
小賤人,且讓你再得意幾日,等到老太太壽辰那日,你與天底下最醜的乞丐苟且之後,我看你是否還能如此的平靜!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寧雪蓮站在原地,微眯着眼睛,正出神呢,耳邊便傳來了寧雪玉的說話聲,寧雪蓮收斂了情緒,聞聲望去,就見寧雪玉領着丫鬟嫋嫋婷婷的邊說話,邊往這邊走來,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看着寧雪玉的目光中就帶着一抹算計。
“四妹妹這回可來晚了呢,三妹妹已經進去了,說不定這會子正逗老太太開心呢,這兩日老太太寵三妹妹可是寵的緊吶,怕是四妹妹也要退位讓賢了呢,聽說老太太昨兒還賞了三妹妹一副赤金的頭面,這樣的殊榮可是連四妹妹都沒有啊。”寧雪蓮一甩帕子,走到寧雪玉跟前,笑道。
寧雪玉聽得有些不明所以,皺着眉頭,張口直接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那個傻子又給老太太送了什麼寶貝不成?”
在寧雪玉的心目中認爲,寧老夫人之所以會偏袒顧清宛,會賞賜給顧清宛首飾,完全是因爲顧清宛時不時的給寧老夫人送稀罕東西,要不然寧老夫人才不會多看顧清宛一眼呢,以前都是那樣的。只可惜她沒買到那安神香和美顏膏,不然也可以哄老太太開心了,說不定老太太一高興,便把她肖想了許久的白玉鐲子送她了呢。
想到這裡,寧雪玉不由得撅了嘴,氣呼呼的瞪了寧雪蓮一眼,“她給老太太送寶貝又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再者老太太賞她東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值得你在這專門給我說一遍麼,大驚小怪。”
一雙眼睛裡盡是不屑的目光,庶出的就是庶出的,上不了檯面,赤金的頭面又怎樣?哪裡比得上孃親給她買的,一副和田玉頭面價值千金呢,她纔不稀罕什麼赤金的頭面呢。
對上寧雪玉輕蔑的眼神,寧雪蓮沒差點被氣死,心裡的怒火忍不住蹭蹭的往外冒,眼睛紅紅的瞪着寧雪玉,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這會子怕是就上手了。
欺人太甚!一個兩個的都不把她當回事,簡直豈有此理,不管怎麼說,她好歹是她們的姐姐,可她們倒好,沒一個把她放在眼裡的,寧雪玉也就罷了,她是嫡女,自古嫡庶有別,她認了,可是寧雪沫那個小賤人也不把她當做一回事,新仇加上舊怨,仇恨差點把寧雪蓮淹沒。
好在她還存了一絲理智,不管心裡是多麼的憤怒,面上也沒有跟寧雪玉起衝突。
倒是寧雪玉對上寧雪蓮通紅的眼睛,被嚇了一跳,然後佯裝鎮定的怒斥道:“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你瞪我也沒用,有本事你也找個寶貝回來哄老太太高興,讓她賞給你東西,沒本事就該待在你那蓮薇苑,省得出來丟人現眼。”
“你——”
聽到這話,寧雪蓮被氣得渾身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雙手狠狠的攥緊手中的帕子,她是瘋了纔會主動來聽寧雪玉的冷嘲熱諷,想扭頭就走,但轉念一想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強忍着怒氣留下,隨後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去,一連做了好幾回,憋屈的心情方纔稍稍好了些。
收斂了一身的怒氣,寧雪蓮看着寧雪玉輕笑了聲,然後轉身走到一顆桃花樹下,伸手摺了枝盛開的桃花,狀似無意的道:“看四妹妹的樣子,怕是還沒有聽說那件事情吧?”
“什麼事情?”
看着寧雪蓮吃癟,寧雪玉還是很高興的,只是沒想到她會強忍着怒氣沒發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緊緊的盯着寧雪蓮看了一會兒,半晌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她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沒聽說那件事情?難道府裡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嗎?
“四妹妹,你不知道,老太太這兩日之所以特別寵愛三妹妹,並不是因爲三妹妹送了什麼寶貝,而是因爲三妹妹受了委屈。”寧雪蓮一邊把玩着手中的桃花,一邊暗暗打量着寧雪玉的神色變化。
果然,寧雪玉聽了,當即鼓起了腮幫子,不樂意起來,“委屈?她能有什麼委屈?”搶了孃親的掌家之權不說,現在連老太太都向着她,整個寧國侯府基本上都是她說了算,她還有什麼好委屈的?寧雪玉越想心裡越不舒服,她堂堂一個嫡女到頭來竟還不如一個庶女,寧雪玉不氣纔怪。
瞅着寧雪玉黑沉如墨的臉,寧雪蓮一掃先前的鬱悶之氣,整個人瞬間輕鬆的不得了,看着寧雪玉冷笑了一聲,之後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轉移了話題道:“哎呀,既然四妹妹沒聽說,那就算了,說起來這件事總歸不利於三妹妹的名聲,而且老太太已經下令不許再提及此事,否則定嚴懲不貸,我可不敢頂風作案。”
說着,一甩帕子,轉身作勢便要走,嘴裡還不忘說道:“那個,四妹妹,我有事就先走了。”
寧雪玉最討厭別人說話,說一半留一半,弄得人心癢癢的不行,這會子聽到寧雪蓮提及顧清宛的名聲,就更不許她走了,所以寧雪蓮擡起的腳還沒邁出去,就被寧雪玉在身後扯住了衣袖。
只見寧雪玉睜着眼睛狠狠的瞪着寧雪蓮,撅了嘴,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道:“不說完,不許走。”
“不是,四妹妹,這個真不能說,老太太都下了禁言令了,四妹妹這是想讓我受罰麼?”寧雪蓮一臉爲難的道。
寧雪玉聽了,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道:“我不說是你告訴我的就是了。”
“可是……可是……”寧雪蓮張了張嘴,又欲言又止,一時間有些下不定決心。
見此,寧雪玉越發覺得寧雪蓮口中的那件事,事關重大,要不然寧雪蓮也不會如此爲難,想到這裡,寧雪玉不禁有一些小激動,她正愁沒機會尋寧雪沫那個傻子的麻煩呢,這下好了,機會自己找上門了,她豈會錯過。
思及此,當即就眯着眼睛威脅道:“你可別忘了,我孃親是你的嫡母,你將來的婚事可是攥在我孃親手裡的,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就讓孃親把你嫁給一個流氓無賴,看你以後怎麼辦。”
寧雪玉自以爲聰明,殊不知寧雪蓮等的就是她這句威脅的話,當即也不欲言又止了,也不吞吞吐吐了,爽快的把謠言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一臉緊張的囑咐道:“四妹妹,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不然老太太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寧雪玉正暗自得意呢,一來是因爲寧雪蓮識相乖乖聽話,二來是因爲聽到了這麼勁爆的一個消息,嘴角的笑容遮都遮不住,眼下聽着寧雪蓮絮絮叨叨的囑咐,揮揮手道:“好了,別磨磨唧唧的,我不說就是了。”
“那四妹妹,我,我就先進去了。”說這話的時候,寧雪蓮仍是一臉的後怕。
寧雪玉正在想事情,沒有搭理她,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寧雪蓮見了,便拿着桃花枝轉身走了,臨走時,嘴角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嗤——嫡女又怎樣?還不是照樣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寧雪玉沒了大夫人在身邊保護,就等於小羊入了狼窩,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姑娘,這法子可行嗎?”走到避人處,桃兒擔憂的問道。即使四姑娘知道了那謠言,也不見得就會因此對付三姑娘啊,如果四姑娘什麼都不做的話,那姑娘的心機不就白費了。
“你放心,就寧雪玉那暴躁的性子,到時候只要稍稍的推波助瀾一下,她忍不住的,何況今日大夫人推脫腿腳不方便,不來吃飯,就更沒有人阻止她了。”寧雪蓮胸有成竹的說道。
桃兒聽了,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後笑道:“還是姑娘聰明,一箭雙鵰,讓四姑娘對上三姑娘,鷸蚌相鬥,姑娘坐收漁翁之利。”
“呵呵,就屬於你嘴甜。”寧雪蓮心情頗好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