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彥忍住笑意問:“你的表姐有說那個女人是誰嗎?”
蘭沐星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將表姐在電話裡所說的話如實的向他複述了一遍。
“你找誰?”表姐問。
“唔!這裡是史良興的家嗎?”年輕美麗的女孩直直的看向表姐,說話的聲音嬌媚無骨。
“是的,你是……”表姐莫名的感覺到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在心間徒升。
“我,我叫陸曉芝,在市裡的工商局工作。”年輕女孩輕聲的自我介紹着。隨後又彬彬有禮地問表姐,“您是史良興的妻子方玲嗎?”
方玲也彬彬有禮的回答着:“是的,你有什麼事嗎?如果有的話,那就請進屋裡說吧。”說完她閃過身子,熱情的招呼着。
陸曉芝明顯的猶豫了一下,才隨着方玲進屋。
方玲讓她到客廳,然後熱情的給她泡了一杯熱茶。
陸曉芝是一個很講禮貌的女孩,站起來雙手接過杯子,然後坐下,將茶杯擱到茶几上。
人要是長得美,就什麼都美!方玲覺得陸曉芝坐着的姿勢都美的讓人心動。
不由的心生感慨。
陸曉芝似乎顯得有點拘謹,畢恭畢敬的坐在沙發上,不像做客,反倒像個小學生做錯了事在老師面前受訓。
方玲在陸明芝的面前坐下,和氣的說着:“我老公現在不在家,出差去上海了,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你有什麼事可以先告訴我,等他回來以後我再轉告他。”
陸曉芝美麗的臉微微一紅,支支吾吾的說:“唔!其實,其實我今天並不是來找你的老公史良興。”
方玲驚訝:“咦?”
“我知道他出差了!”
方玲:“那你?”
陸曉芝輕輕的眨了下眼睛,有些侷促:“我今天來,是找……您的!”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做錯了什麼事般在檢討。
“找我?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好像並不認識你啊!”方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陸曉芝低下頭,用手輕輕的絞着衣襬,沉默了半晌,直到方玲再次催問了,才擡起臉,眼底竟隱隱的含着水霧,用低得僅能讓表姐聽見的聲音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但是這事還得求您幫忙!其實,我也是無辜的,也是受害者……”
女人的直覺讓方玲猛得皺起了眉毛,眼睛立刻變得銳利起來。“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能說的具體一點嗎?”
陸曉芝伸手捂住了臉,懊悔的聲音從她的指縫間輕輕的溢出:“我和史良興是在北京的一次新聞寫作培訓班上認識的,那是史良興剛剛調到宣傳部工作不久的事。”
“後來由於工作關係,我倆便經常的接觸。他很英俊,又有才華。我在內心裡對他是非常的欽慕,於是便堂堂向他請教問題。他對我也很熱情和有耐心,這一切都使我很感動。開始,我們僅僅只是談工作和學習,後來,便開始談家庭和生活……”
方鈴厭惡的伸手打斷了陸曉芝的陳詞濫調,直問:“你就直說吧,你倆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了?”
陸曉芝端起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茶,低着頭繼續說:“有一次史良興對我說,‘你一定以爲我生活得很幸福吧?其實我精神上相當苦悶與空虛,30出頭的人了,還沒找到一位稱心如意的伴侶,內心孤獨的就像是一葉漂泊在海上的弧舟,事業上再有長進又有什麼意思?’接着,他也暗示了對我的愛慕之情。”
方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握住拳頭:“你就直接乾脆的告訴我,你倆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陸曉芝便沒有直接回答方玲的問題,而是繼續往下說着事情的經過。
“今天2月,我們一同出差去了南方。途中,我患了重感冒,史良興像一個大哥哥一樣對我百般照顧,讓我對他產生了一種患難見真情的感覺,覺得他如果不是出自內心的愛,怎麼可能會這麼的細心呵護?人都是有感情的,女生的天真使我相信了他,並漸漸地愛上了他,無法自拔。我們的關係發展的很快,沒有多久就變得如膠似漆,難捨難分了。”
“一個星期天,我邀請他到我的家裡坐坐,那一天正好我的爸媽哥哥他們都不在家,就我一人在家。我們玩得很愉快,也開心,也就在那天,在他三次跪地哀求下,我將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獻給了他!”
說到這裡,陸曉芝停了下來,眼淚從眼眶裡直接滾了下來,滴入地面。
方玲當時的表情非常難看,她簡直不敢相信,確切的說,是不願相信。自己那個近乎完美的丈夫竟然揹着她幹出這種事情來?她覺得這一切絕對是不可能的!史良興不可能會是那種人!
但當她看到從陸曉芝眼眶裡溢出的眼淚後,她心底的那份信任終是打了折扣。面對這麼美麗的女孩,史良興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
方玲將牙關緊緊咬住,始終沒有吱聲,繼續聽陸曉芝說下去。
陸曉芝再次拿起了茶几上的杯子又喝了幾口茶,然後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繼續說:“從那以後,我和他的關係變得更密切,感情也更深厚了。他可以說對我是百般的溫柔,千般的愛憐。可就在兩個月前,我發現我懷孕了。”
“我將那個孩子的到來視爲上天對我和他愛情的見證禮,我便開始催他辦理凳記,我們結婚。可他卻告訴我說,他家在農村,在這個城市裡沒有親人。我便跟他說傢俱房子什麼都不要他操心,一切都由我去辦。只要他肯跟我去領證。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卻要我去做人流!”
“我當然是不會同意的,於是我們發生了第一次的爭吵,可最後我還是在他的苦苦哀求下,讓了讓步,就上半個月前我去醫院作了人流手術……做完手術後,我便請假在家休息,結果被我爸爸看出了異常。”
“在我爸爸的多次追問下,我承認了與史良興之間的親密關係,本以爲我倆會得到我爸的祝福,卻又不想我爸聽後竟勃然大怒,禁止我再同史良興來往。我不明白,便追着問爲什麼。最後我爸爸說,史良興是有婦之夫,並說您就是他的妻子!”
“這個消息比流產更傷我的心,我當時氣得快要發瘓了,便顧不上還沒有養好的身子去找他,結果他承認了!原來,他是個愛情騙子!可是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把一切都交給了他,已經是他的人了,我還能怎麼辦?”
“於是我便向攤牌,要麼他立即離婚,跟我結婚。要不我們兩人從此斷絕來往,互不打擾。方玲姐,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答我的嗎?他當時臉色直接一沉,兩眼一瞪,兇得像頭髮怒的獅子。他說他一條都不會同意的!他兇狠的對我說:‘你想獨佔我?沒門!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要有兩個女人,兩個!一個公開的,一個秘密的!如果你敢給我亂來的話,我弄死你!”
“他這不是要我永遠都做他的情婦嗎?讓我一直偷偷摸摸的過日子?這還讓我怎麼活啊,我才二十一啊!我想過反抗,可他就打我,往死裡打的那種!他發火時的樣子真的太可怕了!方玲姐,你幫幫我……”
陸曉芝邊哭邊挽高了袖子,露出上面的大面積青紫傷痕。
她一邊哭訴一邊向方玲求救,要方玲勸勸史良興放了她!
看着陸曉芝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方玲最後心軟了。甚至在心底生出一種女人難當的念頭來,覺得女人不應該太爲難女人。
但方玲的內心還是不太願意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難道史良興真的會有那麼壞?像他那麼英俊的人難道真的會有一顆那麼爛的心?她始終都無法將一個愛情騙子的醜惡嘴臉和自己老公英俊溫柔的面孔聯想在一起。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陸曉芝,她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問陸曉芝:“呃,你的爸爸是不是叫陸堅?原來在陸氏進出口總公司當老總?”
“是的!”陸曉芝擡起頭,用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方玲一眼。
聽到對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後,方玲整個人竟有點不安了。
“難道史良興在進行報復?用一種卑鄙無恥的方式進行報復?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可怕了!太沒品了!”她在心裡暗想着。
“你表姐和那個叫陸堅的公司老總之間有什麼過節嗎?”唐澤彥打斷了蘭沐星的複述。
蘭沐星摸了摸鼻子,聲音變得有點悶。
“那是我表姐今生的一個每當一回想就心尖發疼的往事。”
時光追溯到6年多前,那時正是史良興從縣城調往市裡工作最爲關鍵的一年。爲了他的工作,方玲四處奔波。
那一天,她在求進出口公司老總陸堅幫忙時,被不勝其煩的他伸手推了一把,結果一個沒站穩,滑倒了。
那一跤讓她失去了肚子裡三個月大的孩子。
陸堅見自己失手釀成大錯。爲了逃避責任,他答應了幫助史良興工作調動安排一事。
“報復?你表姐覺得你表姐夫是在報復那個公司老總?爲了報復對方讓自己承受喪子之痛,你表姐夫煞費了一番苦心,故意結識對方的女兒陸曉芝,然後將仇恨轉嫁到陸曉芝的身上。他利用陸曉芝天真幼稚的一面,一步步引誘她走進了自己設下的圈套,爲得就是讓那個老總痛苦?”唐澤彥順着蘭沐星的複述揣測着。
蘭沐星撇了撇:“從我表姐之前所說的話來分析,應該是這樣的。”
唐澤彥看了她一眼,又問:“如果真的只是這樣的話,那麼你表姐夫在佔有了陸曉芝並讓其流產,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已經達到了報復那個公司老總的目的了,完全可以收手了。他又爲什麼還要硬纏着陸曉芝不放呢?不會又是假戲真做了吧?”
蘭沐星聳肩:“不怕你笑話,其實一開始我表姐也是這麼想的。我表姐甚至還覺得這一切或許都不是真的。她覺得要解開這些謎團只有等我表姐夫回來了。”
“在那個陸曉芝離開的第三天時,我的表姐夫回來了。我的表姐忍不住,便將這些事都說給了我表姐夫聽,卻不想我表姐夫沒有顯出半點驚訝,好像這事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甚至還能睜着一雙無辜清澈的眼睛直視着我的表姐。”
“你的表姐夫心理素質很強大?”唐澤彥微微挑眉。
一般來說,人們對這類事情都是很敏感的,無須多言,一點就破,甚至有時也需要一個眼神便可以說明一切!
蘭沐星:“我表姐最先的想法和你現在所說的一模一樣。待我表姐說完,我的表姐夫只是是冷冷的說,‘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那個女孩的舉止有點不正常嗎?一個精神分裂患者所說的話你也信?’他的這番話讓我表姐徹底的震驚了,我表姐說她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那麼美麗的女孩怎麼會是精神病患者呢?可是我表姐夫當時的表情卻是再認真不過的。”
“我表姐夫怕我表姐不相信,便進一步的解釋着,‘你好好想想,一個正常的女人怎麼會幹這樣的蠢事?既然真的做了這種蠢事,也不可能會去求救對方的妻子,那不是自討沒趣與羞辱嗎?女人的嫉妒心都是很強的!碰下你算是萬幸,碰下別人還不得被罵個狗血淋頭?’聽了我表姐夫的分析,我表姐釋然了。她覺得是這個道理。可我怎麼就不這麼覺得的呢?因爲我如果是那個陸曉芝的話,我也是會做出去找對方妻子的蠢事!澤事,對於這些,你又是怎麼看的?”
唐澤彥偷偷的打了個呵欠,強忍着睏意說:“我個人的感覺是,你的表姐夫是一個很有心計與城府的男人!對了,你不是說你表姐對這件事已經釋然了,那她現在又是爲了什麼事跟你表姐夫鬧離婚啊?”
蘭沐星重重的嘆了一聲:“本來呢,我表姐想把這件事從腦海中抹去,她不再去追問這件事,往後,生活仍一如既往,但不知道爲了什麼,越想忘記就越是忘不了,這件事就一直死死的盯在她的腦海裡,可是突然有一天,陸明芝死了,從樓下摔了下來!”
唐澤彥微訝:“怎麼會那麼巧?”
蘭沐星:“我表姐說,真正讓她決定離婚的並不是陸曉芝的死亡,而是陸曉芝在死亡之前我表姐夫的行爲!”
唐澤彥:“你的表姐夫的行爲?”
蘭沐星:“我表姐說她的生活在聽到了表姐夫說陸曉芝是一名精神病患者之後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每天重複着單調的節奏,上班下班,買菜做飯,操持家務。也許是出於女人敏感的本能,自陸曉芝來訪那件事以後,我的表姐對錶姐夫的觀察就以前細緻多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表姐發現我表姐夫的生活確實是起了細微的變化,她發現表姐夫突然看起了業務之外的書箱,比如什麼《藥物學》、《生理學》、《心理學》、《病毒學》等書籍,甚至就連以前從不問津甚至不屑一顧的偵探小說,都認真仔細的閱讀了起來,嗯,還收藏了你所發表的一些文章。”
唐澤彥沉默了。
良久,“還有呢?”
蘭沐星:“我表姐還特意向我提及起了一件小事,說一天晚上她和我表姐夫在一起聊天,突然間我表姐夫側過臉來看着她,問‘《三國演義》你一定看過吧?’我表姐的回答是‘我讀過!’。我表姐一直就是個古典文學迷,大凡出名古典書她多少會有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