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她兒子李成漢的這番話讓她無話可說,她心疼自己的兒子,覺得如果當年不是遇見了張婧,他也許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不堪的局面,但是她卻更不忍心拋下李雨岑,畢竟是自己兒子的骨肉,身體裡流着是他們李家的血液,更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老太太說到這裡,一臉的悲慼,她用手抺了抺眼睛,卻總是擦不乾淨那像是崩塌的洪水般不斷涌出的淚水,在她的敘述中,蘭沐星聽到她提及李雨岑時用得最多的詞語就是可憐和命苦。
蘭沐星安靜的聽着,她同老太太的觀點一樣,李雨岑是那場婚姻遊戲中最大的受害者。
這個世間縱有千般錯萬般恨,都不應該報復在孩子的身上。在她看來,但凡能用孩子做爲報復工具的人都不是什麼好貨,都是人性至賤!
她轉眸看向唐澤彥,略有不解的問:“既然那個張婧開始就打着生下這個有缺陷的孩子來報復李成漢的念頭,那麼法院爲什麼還會在終審的時候把李雨岑判給她撫養呢?”
她覺得如果當初法院是將李雨岑判給了李成漢,然後讓張婧支付李雨岑的治療費用的話,或許李雨岑今天的結局就不會是這樣,至少張婧不會選擇偷溜。
唐澤彥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嘴角暗地裡一抽,這個女人讓她平時有空的時候多看一點法律方面的書,補充一點法律知道就是不聽,一天到晚看小言,這下好了,關鍵時候問出來的問題愚不可及!
“法律上有規定兩週歲以下的子女,一般隨母親生活。除非孩子的母親出現以下情況:一是母親患有久治不愈的傳染性疾病或其他嚴重疾病,子女不宜與其共同生活的;二是母親有撫養條件不盡撫養義務,而父親要求子女隨其生活的,並對子女健康成長沒有不利影響的;三是因其他原因,子女確無法隨母方生活的,如母親的經濟能力及生活環境對撫養子女明顯不利的,或母親的品行不端不利於子女成長的,或因違法犯罪被判服刑不可能撫養子女的等等。”
“而在這起離婚案件中,張婧的腦子很清楚身體也很健康。不符合第一條。至於第二條,她雖然滿足了前面有撫養條件但不盡撫養義務,但是李成漢並沒有要求子女隨其生活啊,所以一綜合,法院將李雨岑判定給張婧的判決也是在情理之間,更是無奈之舉!”
蘭沐星從唐澤彥的臉上除了看到嫌棄自己的神情外,也分明看見他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色,眼睛裡似乎像是要噴出火,燃燒盡這世間的殘忍與淡漠。
他似乎也對張婧和李成漢的所做所爲感到憤怒。
從老太太的敘述中,蘭沐星知道了故事依舊隨着時間的流逝上演着,並沒有結束。
張婧的不告而別,李成漢的不聞不問讓老太太成了李雨岑唯一最親的人。
爲了給李雨岑治療及照顧她的生活,老太太花光了丈夫留給自己的養老錢,賤賣了家裡值錢的電器和自己的珠寶首飾,以至於到了後來,沒有錢再去醫院給李雨岑做檢查,更別提治療了。
人到老年,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可憐的老太太就只能靠着兒子李成漢每個月所支付的幾百元生活費和養老保險金維持着拮据的生活。
歲月如梭,一晃五年。
這五年的時間裡,老太太急速的衰老,頭髮由半白變成了全白,背也彎了不少。
五年裡,她沒有再給自己買過一件新衣服和鞋子,沒有給家裡添置過一件像樣的傢俱,沒有給自己吃過一頓稍微像樣一點的飯菜。
這五年時間裡,兒子李成漢曾無數次勸說她放棄李雨岑,說找個遠遠的地方遺棄掉那個孩子,說總會有社會上的好心人撿到,然後一切就看那個孩子自己的造化了。老太太說她也曾動搖過,卻自始至終沒有走出那一步。
她曾經想過,將李雨岑送到社會福利院,卻遭到了福利院的拒絕,拒絕的原因是這個孩子有法定的撫養人,不符合社會收養規定。她也曾想過,找社會上好心的人收養李雨岑,如果真能那樣的話,她以後就是孤老而終也會瞑目的。可是當那些社會上好心人到了家裡看了李雨岑的現狀後,紛紛掉頭而走。他們掉頭的理由很實誠:他們只想收養一個正常的孩子,而不是腦癱患者!
這五年的時間裡,老太太嘗試了無數的辦法,只爲了能夠讓李雨岑的病情有所好轉。五年裡,她四處尋找治療腦癱的醫院和醫生,四處打聽請教偏方。
爲了讓李雨岑能夠站起來,她將孩子用柔軟的布條捆綁在椅背上保持直立的姿勢,以圖往後能夠保持長時間的站立,她覺得只有先站起來了,李雨岑的未來纔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希望。
等到李雨岑終於能夠站起來的時候,她便每天扶持着孩子沿着牆壁從客廳走到臥室,從臥室走到客廳,來來回回數萬次!
爲了讓李雨岑對周圍的環境有了感應,她每天早中晚的爲孩子按摩推拿身體,以求促進肢體的血液循環,保持靈活性和協調性。
她每天都和孩子說着話,教一些簡單的詞語,爲的就是讓李雨岑可以和他人進行簡單的溝通。
這五年的時間裡,老太太費盡了心力,創造了一個個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奇蹟。
李雨岑,一個三個月大就被醫生斷定終身殘疾,生活無法處理的孩子。在老太太五年的嘔心瀝血的照顧下,她學會了站立,不需要過多的扶持可以走幾分鐘的路,學會了自己張嘴吃飯咀嚼吞嚥,學會用手勢告訴老太太自己想要大小便,學會了簡單的稱呼奶奶爸爸媽媽和外婆,學會了與老太太進行簡單應答的交流。
老太太說到這裡,語氣裡似乎出現了一絲安慰,她說自己小孫女的時候,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不少,眉眼間遍佈着欣慰與慈愛。
蘭沐星靜靜的聽着,她知道站立走路吃飯上廁所叫奶奶爸爸媽媽外婆……這些對一個正常的孩子來說,是再基本不過的事情,但對李雨岑而言,那就是一個奇蹟。是一個老太太的善良與愛所創造的奇蹟。
她知道故事到這裡還沒有結束,所以她不敢打斷老太太的講述。
唐澤彥出聲安慰了老太太幾句,可是那些安慰語在她看來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因爲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那個河道里淹死的小女孩極有可能就是老太太用盡心血抱撫養長大的李雨岑!
面對着唐澤彥的安慰,老太太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講述着那些辛酸的過往。
每天堅持的康復訓練,五歲的李雨岑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可是老太太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了。
她知道李雨岑一天都離不開自己,她甚至拒絕了兒子李成漢請她去照顧新孫子的請求。
第一次,她與李成漢母子間出現了一道鴻溝。
李雨岑六歲這一年,老太太在自己家裡暈倒了幾次,視力開始慢慢的減退,精神也開始漸漸的衰弱,就連記憶也跟着變差了起來,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出現幻覺,在自己的家裡看到死去多年的丈夫……
老太太心底明白,自己估計是沒有多少日子可活着了。
而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雨岑,那個有父有母卻形同孤兒的孩子。
那一時間裡,老太太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有一天,她離開了這個人世間,李成漢和張婧都拒絕撫養,且各自有了新的生活,那麼又有誰給予李雨岑一絲照顧與溫暖?
就在老太太漸漸變得絕望的時候,在偶然的一天,她遇到一個自己曾經的老鄰居,對方告訴她,他現在居住的地方就是李雨岑的外婆家樓上,而李雨岑的媽媽張婧,早在兩年前就回到了這個座城市的新城區並且又再次結婚組建了一個家,生活的風生水起,有滋有味!
鄰居勸說着老太太,說:“你老人家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了,還死心塌地的帶着這麼一個癱瘓的孩子,這又是何苦呢?你們李家欠這個孩子的都已經通過你給還清了。既然法院已經將孩子判給了她的媽媽,連親生的母親都不要的孩子你又何必死心眼的不放手呢?依我看,你不如將這個孩子送還給她的媽媽,如果她的媽媽不要就送給她的外婆。畢竟她媽媽那邊的生活比你們這邊好上太多了!”
鄰居的這段話給了老太太很大的觸動,她在經過兩天兩夜的思考後,覺得到現在,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照顧起李雨岑來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吃力,她已經是力不從心了。而現在李雨岑的病情也已經得到了很大的好轉,基本學會了走路。
雖然還需要人照顧,但卻不用花費太多的精力。最爲重要的是,李雨岑也到了該上特殊學校的年年齡了,往後所需要的各種物質和精神上的需要已然不是她所能繼續給予的了。所以將李雨岑送歸給張婧撫養,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老太太向那位鄰居要來了張婧母親家的地址。
老太太照着地赴找到了張婧的母親家。
在決定去找張婧母親的時候,她一遍又一遍的教着李雨岑喊外婆,告訴其要像抱自己一樣的見到了外婆就抱上去。
李雨岑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她聽着老太太的話,一遍又一遍溫習着外婆這一簡單的稱呼。
從老城區到新城區,只隔着一條不算很寬的護城河的距離。
老太太帶着李雨岑坐上了公交車,一路上,她的腦海裡閃過了無數個念頭,她不知道自己見到了張婧的母親後跟說什麼?說了之後會有一個怎樣的結局?張婧的母親到底會不會接受這個可憐的外孫女?
她在害怕,連帶着李雨岑一路都在發抖,小小的年紀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叫離別。
新城區的小區門外,老太太發現,自己所居住的小區與之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在她之前那位老鄰居的幫忙下,她進入了小區,來到了張婧母親的門外。
在大門外,她放下了李雨岑,李雨岑有些害怕,便躲在了她的身後,老太太按了按門鈴,門開了。
一個穿着黑色連衣裙的中年女人出現在了老太太的面前,看相貌不過五十歲,穿金戴銀,一身的富貴模樣。
老太太的出現讓對方覺得有點疑惑不解,她盯着老太太的臉端詳了好久,硬是沒有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躲在老太太身後的李雨岑膽怯的穩步出來。
老太太陪着笑臉開口:“張家媽媽,我是岑岑的奶奶,今天我把岑岑給你送回來了。請您看在岑岑是您的親外孫女的份上,收下並且照顧她吧。”說完,她拉過李雨岑,讓其開口叫外婆。
李雨岑看着眼前這個富貴的陌生女人似乎有點害怕,竟舌頭打了結似的叫不出聲來。
直到此刻,張婧的母親才明白眼前這個老太太,就是自己曾經的親家,李成漢的媽媽,岑岑的奶奶。
見張婧的媽媽沒有點頭的意思,老太太繼續帶着笑,低聲的說道:“張家媽媽,法院本來是將岑岑判給你的女兒,可是這些年來都是我一手將她帶大的,你看這孩子,已經會走路,也會簡單的交流。她會自己大小便,她的病情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而且她快七歲了,也該到了上學的年齡。而我這個老太婆卻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這條命還撐多久。我知道你和張婧還是恨着我的兒子,可是這孩子是無辜的啊,她的這一輩子還很長吶,你看能不能和你的女兒張婧好好的談談,收下這個可憐的孩子……”
老太太說得眼淚直流,而張婧的母親卻只是尷尬的站在門口,沒有說話。
看着傷心的奶奶,李雨岑似乎也感受到這異樣的氣氛,哇哇大哭起來,抱着老太太的腰,躲在她的身後。
半晌後,張婧的媽媽朝門外四處看了看後開了口,問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老太太呆了一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張家媽媽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自己怎麼進來的。
但她還是很老實的回答了是以前的老鄰居帶着她進來的。
張婧的媽媽嘆了口氣,似乎是在責怪那個看門的保安不盡責,也似乎是在責怪那個好心的鄰居太多事。然而她卻沒有移步,依舊堵在門口。
三個人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門口,沒有進退。
空氣似乎在那幾十秒的時間裡凝固了。
最終,張婧的媽媽開了口,語氣裡似乎帶了些無奈:“這個孩子是可憐,可是我家張婧也是沒有辦法啊!她和你的兒子李成漢本來就不應該走到一起,我和她的爸爸曾經就跟她不止一次的說過,他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要怪就只怪她那個時候太年輕太不懂事,鑄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老太太沒有開口,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蘭沐星聽到這裡,嘴角猛得一抽,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張婧的種種劣行肯定都有她母親的影響!
老太太說當時的張婧媽媽還在繼續說着:“當初我就勸過我的女兒,說兩個人如果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就把這個孩子流掉然後離婚。可是她不聽啊,她說她恨,恨你兒子結婚後就變了!你自己說說,當初你的兒子跟着我們去了D省,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就連工作都是我們給安排好的,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他憑什麼不懂得好好的寵着我的女兒,居然還敢經常跟我的女兒吵架,動手,甚至還揹着我的女兒跟別的女人來往……”
張婧的媽媽像是找到了發泄口般,當着老太太的面數落起了李成漢的種種不是。老太太默默的聽着,幾次欲言又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的緩過神,怔怔的看着張婧的媽媽,看着眼前這個跟自己歲數差不多大,容貌與生活卻天壤之別的女人,最終木然的開口問道:“那現在岑岑該怎麼辦呢?”
話說完了,她彷彿掉進了黑暗的深淵之中,她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黑,看不到一絲的光明。
“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我的女兒現在也有新的家庭和孩子,生活也美滿幸福並且富足。如果這個孩子送到了她的新家,那這對她的生活和家庭將會產生天翻地覆的影響,更何況我根本就管不到她了。咦,對了?你怎麼不將這個孩子送給你的兒子去撫養呢?怎麼說這個孩子身上也有你兒子的一部分血和肉啊。你和我都是做母親的人,你這不是偏袒你的兒子禍害我的女兒嗎?你也太自私了吧!”
張婧的媽媽說完這些話,長吁一口氣,像是出了一口惡氣般。
老太太沉默了,來的路上她想過無數個可能,當然也想到了張家人會委婉的拒絕,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會拒絕得如此乾脆如此有理!
李雨岑又一次大哭了起來,她拍打着老太太,將頭埋在老太太的腰間。用自己的行動告訴着老太太,她要跟着老太太回家,她要奶奶不要外婆。
然而張婧的媽媽在看到這一幕後卻厭惡的撇了撇嘴,訕然的說了一句:“還說這個孩子的病情好轉了,你自己看看,分明就是一個小精神病!”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像是突然爆發了一樣,她盯着張婧的媽媽,一字一句的說:“法院是將孩子判給了你的女兒張婧!”
張婧媽媽在聽到了這話後,突然間變了臉,她退後一步寒着臉說:“既然這樣,那你帶着她來找我做什麼?你要找就找我女兒去,找法院去!”說完,呯得一聲將門重重的關上。
一道簡單的門,隔出了兩個複雜而又冰冷的世界。隔斷了世間本該最無私的親情。
老太太站在張婧的媽媽家大門外許久,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間她覺得天旋地轉,她眨了眨眼,似乎看到了自己死去的丈夫,正一臉寵溺的對着她笑。
直到李雨岑的哭聲響起,她從恍惚中驚醒過來,她抱起李雨岑離開那個人性淡漠的‘家’,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小區,站在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老太太說當時的陽光很刺眼,似乎要將光芒散落在每一寸土地上,卻唯獨沒有照耀到可憐的李雨岑身上。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年後,李雨岑再一次的被貼上了孤兒的標籤。
她們不知道是上的車,也不知道又是怎麼下的車,更不知道到底經過了多少個站臺,直到河道站下了車。
老太太帶着李雨岑下了車,像是遊魂一般遊走於河道的岸堤上。
這座老城區接近荒涼的空曠的河灘,腳下是荒蕪,對岸是繁華。
老太太走着走着又恍惚了起來,她透過陽光看到了自己的丈夫,站在水的正中間,衝着她微笑,對着她招手,於是她彎腰抱起了李雨岑,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丈夫走了過去……
蘭沐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就在這一霎那間,她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具在河道中被打撈上來的女童屍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是老太太的小孫女李雨岑,那個爹不疼娘不要的可憐孩子,而且案發的第一現場,應該就是老太太所居住的不遠處的河灘邊上。
李雨岑不是死於意外,而是死於謀殺,徹徹底底的人性計劃謀殺!
蘭沐星閉上眼,想像着精神早已崩潰的老太太抱着自己的小孫女一步一步的走向河道,後因體力不支老太太昏倒在灘邊,而行動能力不及於常人的李雨岑卻失足落到了水中,因爲先天的語言障礙無法呼叫,淹沒在寬闊的河水裡……
醒來後的老太太已然精神分裂,也許是在看到了自己小孫女的屍體後,也許是在她昏倒的那一剎,總之她瘋了,她忘記了自己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小孫女,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直到精神切換到正常的時候,她纔想起了自己的小孫女卻又發現家裡並沒有李雨岑的身影,於是她哭着報警求助……而時好時壞的精神分裂讓她‘看’到了自己的小孫女,於是便出現了最初蘭沐星所看到的那一幕。
蘭沐星看着呆呆坐在沙發上的老太太,心裡在難過之餘竄起了一股無名之火,怒火瞬間燃燒了她的整個胸腔,她一直以爲,法律是維護公正的最好工具,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依舊是如此的蒼白!如果當時的判決書下達後,仍有人可以去跟蹤查驗是否執行到位的話,或許悲劇會減少許多!
想到這,她忍不住的質問出聲:“爲什麼當初法院的判決書下達後,沒有人去跟蹤查驗是否執行到位呢?”
張局等人面色微微一變,似乎很是避諱這個問題。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
沉默中,唐澤彥輕咳了一聲,含糊的回答着:“張婧家或許法院有人吧。”
蘭沐星扁了扁嘴,沒有就這個現實的問題做進一步的爭論。
看了一眼老太太后,她決定不將李雨岑有可能已經溺亡的消息告訴對方,她明白,就算她說了,此時此刻的老太太也是不會相信的。
因爲她知道老太太又‘看’到了自己的小孫女,正抱着對方,一臉慈祥的撫摸着……
從唐澤彥的眼睛裡,她也看到了同樣的決定:不要將李雨岑有可能已經溺亡的消息告訴老太太。李雨岑還活着是老太太繼續活下去的最後信念!
他們一行人帶着沉重的心情從老太太的家裡退了出來。
張局望着蔚藍的天空,微嘆一聲:“既然不能讓老太太知道李雨岑有可能已經死了,那我們要如何確認死者身份呢?”
唐澤彥:“我們可以讓老太太的兒子李成漢來局裡配合調查。畢竟他比老太太更適合做親子鑑定!”
張局想了一會,點頭同意:“也只能這樣了。”
回到局裡後,張局根據老太太的家庭住址,調出了老太太家原來戶口資料,從中找到李成漢的身份證號碼,然後又根據該身份證號碼查詢到對方的現在住地及其他的個人信息。
爲了更進一步確認溺水女童的身份,他們尋找到了李成漢,將李雨岑有可以溺亡的消息告訴了他。
蘭沐星以爲她能看到這個身爲親身父親的男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有一絲悲傷的神色,可遺憾的是,她看到的卻是李成漢僅僅只是嘆了一口氣,接下來便是得到了無限解脫的神情!
他將視線看向窗外,淡然的說着:“死了也好,對我對我媽對她自己都是一種解脫!說實話,我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就算我能夠接受她,我的妻子也不能接受,這樣對我的妻子來說是不公平的!所以她的存在對我來說,其實是一個無法擺脫的負擔……”
如果不是唐澤彥的制止,蘭沐星的拳頭可能早已落在了他的頭上。
蘭沐星雙眼噴火的看着眼前這個戴着眼鏡,一臉斯文的男子,憤怒的說:“李雨岑怎麼會有你這種薄情寡義的父親!你這種人死了就該下油鍋!炸成跟薯片一樣的人幹!”
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讓跟隨而來的警員們不免一陣噁心。
李成漢只是笑笑,沒有回駁。
唐澤彥以確認死者身份爲由,讓張局將李成漢帶回了警局。
回到警局,局裡的警員卻告訴他們,李雨岑的屍體已經送到了醫院的太平間。
於是他們又帶着李成漢去了醫院的太平間。
太平間裡,張局揭開了李雨岑身上白布,蘭沐星則很不客氣的將李成漢一把推到了李雨岑的面前。
突如其來的一推,再對上突然間出現在眼前的死人臉,沒有準備的李成漢被嚇得尖叫出聲,儼然忘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人有可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定下神後,李成漢看了白布下的臉一眼,轉過頭對着唐澤彥說道:“好像是。”
唐澤彥很意外他的回答,於是挑眉反問道:“什麼叫好像是?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認不出?”
李成漢只是扯了下嘴角,然後便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自從結婚後,就沒有見過她幾次,小孩子本來就是一天一個樣的,更何況屍體現在變化成這樣子,看着有點像,不敢肯定……”
“你這種人真的可以去死了!”蘭沐星咬牙切齒。
唐澤彥伸手攔在她的面前,防止她做出什麼暴力的舉動。
他看向李成漢,清冷的說:“不承認也沒關係,這事情其實很好辦,我讓法醫從你的口腔里弄點上皮細胞進行下親子鑑定就行了。這個世上,凡事都是有辦法解決的,就連當初撫養治療李雨岑一樣,其實只要有心,一切都是有希望的。怕就怕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想着放棄,想着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