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隊長微微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挖出來了,可惜散了。散在塑料袋上左一塊右一塊,就像快過年時我爸媽風乾的那些老臘肉……”
唐澤彥揮手打斷隊長的話頭,略有不悅的說:“你其實不用形容的這麼生動,我見過乾屍!你還是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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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說完,隊長猛得從後座將腦袋伸了過來,有點小驚訝的說:“原來你見過乾屍啊,那你有沒有覺得它們真的很像平常家裡吃的那些老臘肉,一樣臘紅臘紅,乾癟幹…癟……”最後一個癟字是在唐澤彥銳利如刀的眼神下艱澀的吐出,應該是慣性使然,一時剎不住。
唐澤彥看着眼前這個小眼睛的男人,嗯,更準確點說應該是男孩,沒好氣的問:“你今年多大了?”怎麼說話一點腦子都沒有,不懂的察言觀色。
隊長一愣,如實回答:“過年就24了。”
果然!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唐澤彥微嘆一聲:“今年剛畢業?”
隊長:“是的。”
唐澤彥:“保薦的?”
隊長很誠實:“我舅舅退休之前是市公安的。”
果然!
唐澤彥默了。
似乎對於臉色缺乏敏感力的隊長在眨了七八下眼睛後,經不住好奇的問:“怎麼了,有問題嗎?”
扯了扯嘴角,唐澤彥淡淡的說:“沒什麼,嗯,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好好做!”管住嘴!
像是受到鼓舞般,隊長充滿了戰鬥力:“我一定會的努力的,我的目標是拿下今年市裡的精英獎!”
唐澤彥噎了一下,有些好笑又好氣的看着對方。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給點陽光就燦爛?
一手握拳抵脣輕咳一聲,他岔開話題:“說說具體的挖掘過程和現場遺留物吧。”
“哦。”經唐澤彥這麼一說,隊長終於想起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於是他縮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筆記本:“由於管道過於狹窄,我們實在沒辦法在不破壞屍體的情況下展開挖掘,經過商量,我們決定從地面上向下挖坑,把屍體取了出來,在挖掘的……”
唐澤彥舉手示意他稍停一下:“你是說屍體其實是被你們破壞的?”
隊長落落大方:“是啊,是我們在地面上炸坑炸散的,要不然那個管道太窄了,我們根本就進不去。”
唐澤彥沉吟一會,反問:“你們確定進不去?”
隊長點頭:“確定!”
見他一臉肯定,唐澤彥嘴角猛得一抽:“那麼那名維修工是怎麼進去的?還有屍體本身是怎麼進去的?”
隊長嘴一張:“……這……”
唐澤彥有些無力的揮了揮,“繼續往下說吧。”
其實早在偵破小慧溺水一案時,他就感覺到這個派出所的整體偵察能力不行,想來應該只是一個臨時擺設的吧,要不然怎麼會放眼望去青一色的大好青年呢!
隊長砸吧了下嘴巴,有點小鬱悶:“我們是先後分兩次把屍體挖出來的。第一次的時候……”
唐澤彥:“爲什麼要分兩次?”
隊長在筆記本上找了一小會兒纔回答:“因爲據維修工的回憶,發現枯手所在的地下管道極其狹窄,高度和寬度都不到一米,還具有一定的坡度,只容許一個人匍匐前進,他說他當時爬到枯手邊時,才發現屍體已經高度**成乾屍狀,沒有頭,沒有雙下肢,軀幹部分早已腐爛不堪,死者的一隻手指指向前方,呃……好像在控訴着什麼,所以我們第一次挖掘的時候是先發現了死者的上半身,然後又在現場的深處找到了死者的頭顱,雙下肢,一把菜刀,女式…內衣和一個轉運珠戒指。”
蘭沐星靜靜的聽着,靜靜的腦補着,靜靜的冒冷汗。
注意到她的微抖,唐澤彥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中輕輕摩挲着,略帶責備的說:“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說過了,遇到兇案不要往血腥處深想,要學會像高藝那樣在面對屍體時平衡住一份尊重而又淡漠的心態,要不然,遲早得進精神院!”所以,法醫們的心理素質都是極強的!
蘭沐星從腦補中回神,微愣的看向他:“這麼說,那個死者是被人殺死後丟到那個管道中的了,不是她自己爬進去然後困死在裡面。”
唐澤彥被她的傻勁給氣笑了:“你不明擺着是這廢話嗎?都被肢解了還會是被困身亡?再說,一個女人沒事爬地下管道幹嘛?”
說到這,他轉過臉看向隊長:“你剛剛說的內衣具體指的是什麼?還有,確定了那是一把菜刀?”
隊長的臉有些可疑的泛紅:“呃,是文胸……確定了,是一把常見的家用菜刀。”
唐澤彥瞟了眼他臉上那可疑的緋紅,嘴角又是一抽,壞心眼的繼續問:“只有文胸?沒有別的了,內褲呢?”
話音剛落,隊長臉上的紅暈掩藏不住的浮現出來,他有點小慌亂的低下頭在筆記本里尋找着:“呃……有一條已然分辨不出顏色和材質的疑似女式……短褲…”
唐澤彥壓下嘴角的笑意:“到底是短褲還是內褲?”
蘭沐星看不下去了,伸腳輕輕的往他的小腿處踢了一下,小聲的嗔罵:“你變態啊,這種問題問得這麼清楚。”
聽到蘭沐星的嘀咕,隊長的頭垂得更低了,半天沒有吱聲。
無視蘭沐星的責怪,唐澤彥伸手輕戳了隊長的腦殼頂一下:“害什麼羞,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到底是短褲還是內褲?”
隊長一縮,細若蚊吟的回答:“是內褲。”
看着那發紅的耳根,唐澤彥終於很沒風度的爆笑出聲,邊笑邊戲謔隊長:“你這麼害羞怎麼當上隊長的啊,我想你舅舅退休之前的官位應該不小,你談過戀愛嗎?”
隊長:“……沒有。”
唐澤彥:“那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保準漂亮。”
隊長知道他在戲弄自己,不禁微惱的板起臉,反嗆:“能有多漂亮?沒有你老婆漂亮的我不要。”
唐澤彥只是愣了那麼一秒便又笑了起來,語氣愈發的溫柔:“有是有,前提是你也得有我這種長相才行啊,要不然怎麼配得上人家的花容月貌呢?”輕輕的衝着蘭沐星眨了下眼睛,有點調皮,有點曖昧。
蘭沐星頓時像是屁股紮了針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罵就更不是了,這個渾蛋到底是在誇她呢還是損她!
隊長直勾勾的盯着唐澤彥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重重的垂下了腦袋,如果真的長成他那樣,那還找什麼老婆啊,哪個女人嫁給他都後悔,都不會有安全感!
見隊長把頭深深的埋在胸前,唐澤彥自然而然的以爲他是自卑了,於是略帶得意的安慰道:“其實長相也只是附屬品罷了,重點還是要看人品與智商。”
隊長幽幽地看向蘭沐星:“你憑良心說,你對他放心嗎?有沒有一種生怕帶出去後帶不回來的危機感?”
一句話凍住了唐澤彥臉上的笑意,他危險的眯眼掃向隊長,後者竟反應遲鈍的睜着那雙小眼睛萌萌的等着蘭沐星的回答。
蘭沐星迴答的相當乾脆,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這個問題還用得着問?我又沒眼瞎,當然知道我和他之間的比例不平衡,我知道他……”
唐澤彥一慌:“星星,我……”
蘭沐星:“閉嘴,別打斷我的心裡話!”
唐澤彥:“……”
蘭沐星:“人們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再過個七八年,等到我成豆腐渣時…”頓了一下,纖手驀地指向唐澤彥,憤聲道:“你居然還是一個未開苞的花骨朵!”
唐澤彥猛得一咳,俊臉漲紅,訕訕的開口:“星星,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你,以前,現在,未……”
“可是我嫌棄你啊。”蘭沐星怨念深重的丟出這麼一句。
唐澤彥渾身一僵,訥訥的問:“你嫌棄我什麼?”他這麼優秀,居然還會被嫌棄?!
蘭沐星伸手,嘴角扯出一抺嫌棄的弧度:“你一個男人居然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惡不惡人啊!”
隊長撓了撓頭,想了想後很認真的糾正道:“我覺得你的這種感覺應該不叫嫌棄,而是嫉妒纔是對。”
一個至兇至惡的眼神殺了過來,蘭沐星憤怒:“閉嘴!”
見她發憤,唐澤彥急忙轉移話題以求息事寧人:“年輕人,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詳細的問你所發現的死者遺留物嗎?”
隊長搖了搖頭,“不知道。”心想,反正我覺得你就是一個變態!
唐澤彥:“因爲從死者準確的遺留物,可以推測出死者的一些生前信息啊。遺留物裡僅發現文胸與內褲,卻無其他遮蔽物,再結合所出現的菜刀,我們是不是可以傾向於這是一起家庭謀殺案?假設死者是死於枕邊人之手呢,那這是一起熟人作案。”
蘭沐星想了想,被他這麼一說,還真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要不然怎麼解釋菜刀與文胸這兩件平日壓根不搭邊的物件同時出現?
隊長想了想後,將唐澤彥的這個假設寫到自已所攜帶的筆記本里。
唐澤彥見狀搖了搖頭:“我個人建議你最好不要記在上面,要不然你的辦案思路就會一直被它所牽絆。它只是一種假設,而不是真相。如果你真這麼喜歡用筆記的話,我可以給你兩條更明確的線索讓你記。”
隊長:“什麼線索?”
唐澤彥:“第一,兇手一定是個具備在黑暗狹窄空間裡操作的能力有力氣男人,第二,死者是兇手在管道內肢解的。”
“怎麼可能!”蘭沐星立馬出聲反對:“那個管道那麼小,連轉個身都辦不到,他怎麼分屍?”
唐澤彥:“我相信我的推測。如果是先分後拋的話,那麼兇手幹嘛還用得着再帶一把菜刀在身上?想銷燬菜刀的方法是那麼的簡單,現在的菜刀大多都是不鏽鋼的,隨便放在水龍頭底下衝個個把小時,再去菜市場買只活雞或活鴨活魚回來殺殺,誰還能驗證的出?”
他說的是很簡單,然而卻嚇白了兩個人的臉。
蘭沐星更是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彷彿她就是他嘴裡所說的活雞活鴨,直到這一刻,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可怕。
她想:只要他想,他絕對會有一百種讓她死得無聲無息的方法。
正想着,一名警員走了過來,將一份報告遞到隊長的面前:“隊長,這是法醫手寫的初步屍檢報告。”
還沒等隊長伸手,唐澤彥便搶先一步接了過來。
上面寫着:死者女性、30歲左右,身高160cm,死亡時間大概在2013年,死亡原因根據斷了的舌骨初步判斷是被人扼頸掐死的。
唐澤彥想了想說:“綜全現有的線索來看,死者應該是在別處被人掐死後拖到地下供暖管道里藏屍了整整3年多的時間,之所以對屍體進行分解,極有可能是因爲屍體太大且僵硬,導致管道的有些拐角處不好拖動。嗯,再順着這個方向推,我們甚至還可以再做出一個更大的假設,那就是兇手對那個管道熟悉!”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隊長問。
唐澤彥微微一訝:“這麼簡單的問題你一個做隊長的居然還要問我,當然是確定屍源啊!”
隊長推開車門,落荒而逃。
他好委屈啊,他其實才剛當上這個隊長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只經手過五個案子,這是第二個命案。
派出所內……
通過對比當地3到5年內失蹤的30歲左右的女性,警方很快就確定了被害人的身份。
張巧巧,31歲,是一家傢俱賣場的銷售經理。
張巧巧失蹤的時間是2013年9月13日,報案人是她的丈夫孫向輝和她所上班地點的女老闆。
據其家人朋友反映,張巧巧原本定於2013年9月13日和她的女老闆一起出差前往鄰市出差,可是女老闆表示在車站等到火車都走了也沒見到她人來,打她電話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於是,女老闆就到她家去找她,沒想到她丈夫孫向輝卻說昨晚12點他回家的時候就沒有看到張巧巧了。而且還發現張巧巧收拾好的去出差的行李包也不見,還以爲她直接去出差了。
根據這些線索,唐澤彥要求隊長找到當時經手的民警。
據當時經手此案的民警回憶,他當時接到報警後也曾在張巧巧的家進行過仔細的搜索,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屋內沒有發生打鬥等場景,更沒有任何疑似血跡。
聽到這,隊長覺得頭有點大了,於是他求救似的看向唐澤彥。“現在怎麼辦?時間都過了這麼久,還有辦法查嗎?”
唐澤彥剜了他一眼:“你連想都沒去想,怎麼會有辦法?”
蘭沐星一隻手託着自己的腮幫,自言自語:“如果孫向輝所說的都是事實,那麼張巧巧應該是平靜離開自己家的。那她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還能查得到嗎?”
經手過此案的那名民警在聽到蘭沐星的自言自語時,猛得眼睛一亮,叫道:“我想起來一件事了,我記得我當時特意調取過死者張巧巧的通訊工具,感覺她平時的人緣應該很好,經常和朋友們在QQ上互動,在她消失的那一天晚上,大概是10點多鐘的時候她曾明確和幾位朋友說自己明天要出差,要早睡。所以我想她的離家時間應該是那天晚上10點鐘以後。”
唐澤彥插話:“你確定是她失蹤的那一天晚上10點?”
民警點了點頭:“確定!”
唐澤彥:“這就怪了,10點多到她丈夫孫向輝回來之間不過短短的2個小時,一個說好了要早睡的人怎麼會忽然就出了門呢?”
其實他內心的真實想則是:她所謂的出門時間極有可能就是她的死亡時間。
民警搖頭:“這個問題當初也困擾過我們,說實話,我當時也懷疑過是她丈夫殺了她,只是不敢說,畢竟沒見到屍體嘛。”
唐澤彥慫恿性的淺笑:“現在已經確認了屍體,你還懷疑嗎?”
民警愣了愣,點頭:“懷疑!”
唐澤彥:“憑什麼?”
民警偏頭一想:“她老公孫向輝雖然給人感覺很老實,但怎麼說呢,又讓人覺得有點敏感,就是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聯想成狂風暴雨的那種人。”
唐澤彥:“既然這樣,那麼她夫妻之間的感情如何?”
民警:“據調查,張孫二人家族生活和睦,孫向輝也十分孝順岳父岳母,就連張巧巧失蹤的這幾年裡,他雖然一直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獨自生活,兩人的孩子寄放在張巧巧的父母家中,但由於兩家離得近,他幾乎天天去岳父家吃飯,3年來工資也都一直放在老人那裡由老人保管,左鄰右舍都誇他是個好女婿好丈夫呢。”
唐澤彥聽完民警的話後閉上眼睛,然後將身體往後靠,全身沒有骨頭般陷入了癱瘓狀態,一下子沒有動靜。
他就那樣靜靜的癱着,不說話,也不睜眼。
見他這樣,大家也不好意思出聲驚擾他,只能默默的轉身各忙各的。然而就在大家以爲他已經睡着的時候,他竟嚯地一聲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問向隊長:“那個發現屍體的管道離張巧巧的家遠不遠?”
隊長看了下筆記本回答:“非常近,她所住的小區就在你之前所住的那家酒店的後面,幾步路的距離。”
唐澤彥的俊眼微微一眯,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對於兇手,他已然有了懷疑對象,現在只差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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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拍了隊長的肩膀一下,說:“其實這件案子一點都不復雜,兇手沒有任何作案頭腦。我想很快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隊長驚喜的從椅子裡擡起頭,卻意外的撞見唐澤彥那璀璨如星辰的眼睛,猛得心絃一跳,急忙避開視線。
唐澤彥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依舊一臉自信滿滿的說:“接下來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去調查的話,我想不用等到明天就會有結果。”
“這麼快?”經手過的民警驚叫出聲。
這怎麼可能嘛,畢竟都事過三年了,能銷燬的都銷燬差不多了。
“嗯,就是這麼快。”唐澤彥一點也不謙虛,“這種案子對我來說簡直就像是在玩過家家,一點新意與挑戰力都沒有!”
蘭沐星兩眼一翻,有種直接將他一把拍飛的衝動。
不吹會死啊!
不懂什麼叫謙虛,什麼叫低調嗎!
隊長與民警及派出所內其他警員們一陣沉默,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尷尬二字。
默了半晌,隊長出聲:“你要我們怎麼配合你的調查?”
唐澤彥:“很簡單,將死者的丈夫孫向輝,父母二人以及她的老闆全部都請過來問一下就基本可以結案了。”
這下換成隊長驚叫出聲了:“這麼簡單?!”
唐澤彥白了他一眼:“簡單?那你來啊。”
隊長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走了出去。
按照唐澤彥的要求,這些人被分隔獨審。
首先,被詢問的是張巧巧生前的女老闆。她在得知找到張巧巧的屍體後也顯得很是吃驚,接連問了警察幾次,‘那個乾屍真的就是張巧巧嗎?她怎麼會變成那樣子?’
在唐澤彥的示意下,女老闆有點緊張的坐了下來,想到自己曾經一同共事的員工如今變成一個枯癟的乾屍,她就禁不住的輕顫起來。
唐澤彥倒了一杯開水遞給她:“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就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就行。”
女老闆接過茶杯輕啜一口,點頭:“我一定如實回答。”
唐澤彥踱到前面的椅子坐下,雙手指尖輕輕的交叉:“你還記得多少關於張巧巧失蹤之前的事情,沒事,任何你覺得不尋常的細節都可以說出來。任何!”
女老闆順了順自己的髮尾,有些爲難的說:“都這麼多年了,很多事情真的記不清了。”
唐澤彥露出一抺溫潤純良無害的笑:“沒事,你再想想,哪怕只是家長裡短的小事,只要是那一天發生的且讓你有產生過疑問的就行。”
那一天發生的,有產生過疑問的……女老闆輕皺着眉努力的回想着:“這麼一說,我好像記起了一件小事,那天好像是下午的時候,她曾和我聊過天,說當時天氣有點小熱,她不想帶平常經常揹着的那個大包,想帶個小包,還讓我幫她提些搭配建議,但是後來我去她家找她的時候,進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本來說要帶卻沒有帶走的小包,反倒是那個說了不想帶的大包不見了。”
唐澤彥翻出他自己的筆記本,隊長趁機急忙湊近,想看看名震一方的唐探長到底都是如何做筆記的,卻只看到一些歪歪扭扭媲美狗爬式的字,心底不由嘀咕:難道他的字就寫這樣,不是都說字如其人嗎?
唐澤彥擡起眼簾衝其詭異一笑:“這是我用左手寫的。”
隊長一呆:“爲什麼要用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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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得留一手啊。”
無視隊長的目瞪口呆,唐澤彥側臉看向女老闆:“你所說的這件小事還有誰知道?”
女老闆:“應該沒有別人。”
唐澤彥:“嗯,好的,謝謝你了。”
繼女老闆之後,走進來的是張巧巧的爸媽,一對年過六十的夫妻。
兩位老人一坐下,唐澤彥就很直接的問:“你們對張巧巧與孫向輝的結合最開始是執什麼態度?也就是說你們一開始是同意還是反對。”
張巧巧的父親默了一下:“其實一開始我是反對的。”
唐澤彥:“爲什麼反對?”
張父:“因爲小孫的家境很一般,長得也很一般,學歷也比巧巧差一級。我覺得巧巧其實可以找到更好的。”
唐澤彥:“那後來又爲什麼同意了呢?”
張父:“沒辦法啊,他倆生米煮成熟飯,孩子都懷上了我還怎麼辦?總不能逼着巧巧把孩子打了吧。再說相處一段時間,覺得小孫對我們老倆挺孝順的,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同意了。”
唐澤彥:“婚後他倆有沒有什麼爭執,或者說孫向輝有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張父想了想,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他倆之間感情還好,就是小孫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了賭博的毛病,我記得他還曾偷過我的存摺,被發現後,我就讓巧巧把控家裡的所有財政,銀行卡也放在了我家裡,每天就給他二三十元零花錢。”
唐澤彥:“現在張巧巧的屍體已經找到,確定被害身亡,對此你有什麼想法,有懷疑過是誰害死她嗎?”
這個問題讓張父瞬間沉默起來,他的雙手不停回來揉搓着,似在掙扎,良久:“說實話,我有懷疑過小孫。我剛剛在來之前還刻意問過他了。”
唐澤彥:“他怎麼說?”
張父:“他回了我一句:‘怎麼可能會是我,我背不動她。’”
唐澤彥定定的看了張父一會,有點冷漠,有點無情:“其實他的這句話已經向你坦白了,這事是他做的!”
張父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甚至連膝蓋撞到桌腿都不覺得疼:“你說這一切真的都是小孫做的?有證據!?”
唐澤彥示意他坐下,掃了眼在場與張父同樣驚訝的衆人,說:“在面對這樣的詢問時,正常人的回答應該是類似:‘我們感情那麼好我怎麼可能害她?’但他卻說了一句‘我背不動她’,如果不是兇手,他怎麼知道要用背的方式才能通過那個狹窄的管道?”
張父雙眼呆呆的看着桌面,過了十幾秒才嚅嚅的問:“這麼說,真的是他做的了。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唐澤彥聳了聳肩:“這個問題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吧。”
說着,孫向輝被帶了進來。
一進來,孫向輝就直接衝着張父跪下,然後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爸,對不起,我騙了你。”
張父抖動的雙脣,怔怔的看着跪在地面上的孫向輝,不知該說什麼,倒是一旁一直沒有出聲張母唔的一聲,哭了起來。
許是張母的哭聲牽動了張父體內最爲脆弱的神經,慢慢的,他那原本就有些渾濁的眼睛淌出兩行清淚:“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孫向輝一直匐在地面不敢擡頭看向張父:“我害怕她喜歡上別人然後不要我了。”
這個回答自然無法讓人信服,蘭沐星更是表示無法接受:“你們不是連小孩都有了嗎,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孫向輝在兩名民警的拉扯下站了起來,然後接受警方的訊問。
由於他有認罪的心態,所以招認的很徹底。
“我的心理一直都很清楚,我跟巧巧之間有差距,她比我年輕,比我有文化,家境也比我強,人又長得年輕漂亮。自從娶到她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擔心。擔心她會和別的男人跑了,於是我便天天疑神疑鬼的悄悄注意她。”
“她喜歡交朋友,不管男的還是女的,只是合的來她都笑臉如花。她還喜歡出去玩,經常很晚了還會跟一些朋友出去唱歌跳舞,最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她玩後回來了還要在我面前說哪個哪個朋友送了她什麼,哪個哪個朋友預約她下次去哪玩。在你們看來這些或許都是小事,但它們卻像是一根根稻草不停的往我身上壓,一點一點的刺激着我的神經。讓我坐立不安。”
“這種不安讓我很鬱悶,卻又無處發泄,漸漸的,我喜歡上了搓麻將,沾染上了賭博。那次偷爸爸存摺被抓過,我本以爲她會對我大罵一頓,然後還會狠狠的體罰我,不想她卻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這種事你自己處理好,不要影響我爸媽’別的什麼都沒說,都沒罵。那一刻,我覺得她早就已經不愛我了,所以也就不管我了。”
“有一天,她穿了一件粉紅色的連衣裙出現在我面前問我好不好看,我說好看,然後又問她是誰買給她的。她只是笑笑,沒有回答我。後來我再找就怎麼也找不到那件衣服,恰好,我的一位麻友說他在陪老婆逛街的時候看到巧巧在一家外貿服裝店裡站着,和一名年輕英俊的男人談天,看樣子挺熟的。聽到這,我的心就直接沉到海里了,我更加確定她不愛我了的念頭。”
“9月13日那天,我回到家時她已經睡着了,我本來也想睡的,但意外的看到她摺疊好卻沒有收進揹包裡的衣服,於是就推醒她問她收拾這些衣服做什麼?她表現出一副很困很累的神情,含糊的告訴我她明天要出差兩天。想到要有幾天時間見不到她,於是我提出做那個的要求,不想她很不耐煩的一把就推開我,說她很累並讓我不要再吵她。”
“看着她那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我竟不由聯想起那名麻友所說的話,她和一位年輕的男人所好。想着想着就懷疑她剛剛在回家之前是不是纔跟那個男人鬼混完,要不然一個坐辦公室的哪會那麼累。一個念頭在腦子裡閃現,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我就那樣趁着她再次睡着的時候在牀上掐死了她。然後將她拋屍到離家不遠的那個地下供暖管道里,這一拋就是三年。”
孫向輝的招認讓派出所內一片鴉雀無聲。
大家都在面面相覷,按他的說法,他殺死張巧巧僅僅只是因爲懷疑與猜測,他並沒有直接證明張巧巧出軌的證據?此後三年,他居然還能一直裝無辜,還照常孝順張巧巧的父母。
天啊,這樣的枕邊人是何等的可怕。
唐澤彥轉了下手中的簽字筆,問:“你之前是從事什麼行業的?”
孫向輝擡起眼簾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小聲回答:“煤礦工人。”
唐澤彥點頭:“難道你能那麼輕鬆的通過那個管道了。原來是專業的啊。”
這句看似讚賞的話讓孫向輝的頭垂得更低了。
“那個,我可以說兩句嗎?”坐在一邊的女老闆有些怯弱的開口。
“可以!”唐澤彥大方的同意。
女老闆指向孫向輝:“其實你誤會巧巧了,那家外貿店是我老公開的,那個年輕的男人正是我的老公。至於你所提到的那件粉紅色衣服其實是我讓她穿着幫我撐店面的。她的形象好,所以我老公新店開業期間我請她幫了三天的忙。她累完全是因爲她在店裡站了一整天,根本就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你是一個極其敏感小氣的男人!”
女老闆的這番話讓孫向輝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一張臉剎間變得死灰。
真相怎麼會是這樣?巧巧爲什麼不說不解釋?
仔細一想,他好象也從來沒有當面問過她,更沒有聽她解釋過,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那胡思亂想……
悲鳴一聲,他將臉埋進手掌中。
看了隊長一眼,唐澤彥起身,微笑的說:“案情到這一步,基本上可以結案了,你的忙我也幫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隊長眨巴兩下眼睛:“可,可以。”
“既然這樣,那就…拜拜吧!”一把拉過蘭沐星,頭也不回的往大門走去。
“等等!”隊長高聲叫道。
腳步一頓,緩緩的扭過頭,臉色陰鷙:“你到底還有什麼事?”
他不就是想和心愛的女人好好的度過假嗎,怎麼就這麼難!
隊長屁顛屁顛的跑到他面前,努力的睜大那雙小眼睛:“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懷疑上孫向輝的嗎?我記得你可是連死者的屍體都沒見過,甚至一開始就連現場在哪都不知道。”
唐澤彥撫額:“我說過了這種案件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挑戰力,還記得我問過你那個管道離死者家之間的距離嗎?”
隊長:“記得。”
唐澤彥:“其實在這之前,我並沒有懷疑到孫向輝,我只是覺得既然發現屍體的地點距離張巧巧家非常近,那麼就可以想見,張巧巧如果出門的話,那麼就應該是在家附近就遭遇了不測,並被兇手拖入井下管道里。而兇手能夠做到不引起人們注意就殺人並拋屍,那麼他的活動範圍應該就在張巧巧家一帶。還有,我一開始也很難理解一個明明說要去睡了的女性會在晚上10點多還要出門辦事,並且還是隻穿着文胸內褲?這幾點一結合,自然就很難不懷疑她的丈夫了。”
隊長受教的點了點頭:“聽你這麼一說,還真的是很簡單啊。如果認真想的話,我應該也會。”
唐澤彥嗯哼了一聲,眉梢不易察覺的一跳,訕訕的說:“是的,我也這麼覺得。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就這樣了。”
隊長張了張嘴,想說着什麼卻又不敢說。
唐澤彥微微的擰了擰眉,他這副欲說還羞的模樣不是一個好信號啊,哇,該不會是之前的玩笑開過了?
想到這,一陣冷汗從後背冒出,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隊長咬了咬牙,笑着說:“唐探長,我會想你的!”
“咳!咳!咳!”蘭沐星用力的咳嗽着,一雙美目狠狠的瞪着他,喂喂喂,她這個正牌還直挺挺的站着呢!
唐澤彥突然神色劇變,原本白中透青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那個玩笑果然是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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