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男眉毛微挑,雖然董爾卓不以爲然,但邱大展的話卻給了他啓發:他和餘童都是被電魂所傷,他能依靠金血自愈,未必就幫不到餘童。
金血源於金瞳,金瞳是一種傷魂利器,無往不利,沒有它攻克不了的神魂“壁壘”。結痂的魂體依然是魂體,如果控制得好,金瞳術應該能起到邱大展所稱的鍼砭作用。
甄男先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手搭餘童脈門,融合了金瞳術的金元熠熠生光,從脈門一路進入餘童神府,再探入細細的創孔。果然,孔壁之上炭質的結疤與金光相觸的瞬間,便告消融,效果如湯沃雪。
甄男喜不自禁,一方面替餘童高興,最主要的,他立刻意識到,憑藉金瞳術,他將成爲一代曠世神醫。
消除了結疤,餘童已能自我療傷,大家守在一旁耐心等候。
正這時,嗡……空氣突然微微顫抖,東西方向各有一道強大氣息合擊而來,血煞門的援兵到了!
甄男憂心戰況,吩咐道:“赤眉,欽謦,你們留下來照顧餘前輩,其餘人去接應蓋氏兄弟他們,我去支援皮休王!”
話落,甄男一個瞬移,人已消失在原地。
“甄大哥!”欽謦起身四顧,不見甄男,淚水瞬間矇住雙眼。
分別在即,共處的時間每分每秒都珍貴如金,她是一刻也不願讓甄男脫離視線。甄男離開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彷彿被摘去了一般,空落落的痛。
但她無可奈何,關係到幾萬人性命的生死關頭,兒女私情只能讓路!
此刻,情勢的確是岌岌可危!有三個地方聖元波激盪而來,那是皮休王、張保山和冷寒已經與增援來的血煞門長老交上了手,而東西兩個方向,上萬血煞如同兩片烏雲正合圍而來。
張保山和冷寒剛想過去支援甄男,忽然感覺兩大聖境高手疾襲而來,他們不能放任兩頭猛虎衝進一羣半渡的丹境羊羣中,立刻改變初衷,分頭迎了上去。
姍姍來遲的二人,正是血煞門六長老陳少丕和七長老馬鳴,這二人因爲佈防的區域相對較遠,所以直到現在才趕到。
這二名血煞,都是聖丹境一重修爲,張、冷二人對上並不是太吃力,如果沒有外力介入,擊敗他們是遲早的事,不過耗費點時間罷了。
但這個時間,因爲甄男那三句“甄仁殺了成斐然!”的高喊而大大的縮短了。
甄男也是無心插柳,本意是替甄仁揚威立萬,卻極大地打擊了血煞門的信心。
成斐然身爲血煞門大長老,有着聖丹境三重的強大修爲,是此地血煞最大的依仗和底氣。如今這個依仗轟然坍塌,陳少丕和施井田頓時像被人抽了脊樑骨一般,勇氣頓失,而張、冷二人卻大受鼓舞。
氣勢此消彼長之下,局面立刻呈一邊倒。張保山實力本就比陳少丕高出一個境界,只消三個回合,就結果了對方性命,此後與冷寒雙戰施井田,幾招之內,再殺強敵。
張保山和冷寒雖然對甄仁能殺掉成斐然深感不可思議,但他們也意識到,成斐然的確是死了,此時也無需再支援甄男,二人立刻向皮休王與景非子交手的方位運動。
剛有所動作,只見東西兩個方向黑壓壓一堆血煞御風而來,撲向正在渡河的三域人馬。
“他媽的血煞,真是殺之不絕!”張保山咒罵一句,與冷寒眼神交流之後,立刻分頭迎了上去。
這些血煞都是金丹境,不足爲慮,但張、冷二人唯恐這幫血煞狗急跳牆,再施魂爆,不得不再次改變初衷。
皮休王是新晉的聖丹境二重,景非子是接近巔峰的老牌丹境二重,聖丹境以上,一絲一毫的差距都如鴻溝,因此血煞王深感吃力。
皮休王不傻,他的策略是不求殺敵,先求自保。只要拖住這個勁敵,等張冷二人騰出手來後合力殺掉景非子,就是勝利。
皮休王存了自保之心,景非子實力上又不是絕對輾壓,所以儘管心急如焚,一時半會兒卻也無可奈何。
正這時,耳中忽然聽到甄男運足氣力送來的三句“甄仁殺了成斐然”的喊聲。景非子起初不信,但用心感知,果然察覺不到成斐然的氣息,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景非子機警過人,知道大勢已去,便心生退意。無奈皮休王唯恐他去支援同伴,敵進我退,敵退我進,一副死纏爛打的模樣。
久戰不得脫,把個景非子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心道:“既然你不知好歹,老子就先送你上西天,再走不遲!”
聖元暴走脈經,景非子瞬間肚漲如鼓,緊閉的雙脣驀然開啓,澎湃的聖元噴薄而出。聖元摩擦空氣,生出夜梟般淒厲的怪嘯聲。由聖元濃縮而成的氣流,具有裂帛開石之威,正中皮休王。
皮休王早有準備,及時凝出一面魂盾護在身前,聖元氣流擊中魂盾,發出一聲悶響,魂盾應聲而碎。皮休王感覺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再也不能維持御空,如一片紙鷂,一路翻滾着向地面墜去。
景非子狂吼一聲,俯衝而下,手中槍直指皮休王要害。眨眼之間,槍尖閃爍着死亡的光芒,離眉心已不足三尺。
“完了完了,想不到我老皮命喪今日!”皮休王身體散架一般,經脈紊亂不堪,完全調動不起聖元,心中生出無限絕望。
“住手!”
皮休王閉目待死,耳中忽然響起一聲大喝,睜眼一看,就見兩道金光,繚繞着熾熱的火焰,向景非之當胸射來。
事出突然,但景非之久經戰陣,見多識廣,知道這兩道金光不容小覷,若放之不理,自己胸前立馬就會多出兩個透明窟窿,倉猝中回槍護胸。那魂槍迴護途中,徒然變形成一面盾牌模樣,將前胸遮護起來。
“當!”兩道金光齊至,兩聲匯成一聲,撞在盾牌上,幾乎將其擊穿。
這兩道金光,由甄男雙目所發,金瞳術中揉合了龍鳳真火,威力非比尋常,若不是景非子修爲太高,胸前立刻就會多出兩隻透明窟窿。
景非之大驚失色,擡頭看向金光來襲方向,卻見甄男笑眯眯一張臉在五丈開外綻放。景非子沒見過甄男,但僅憑金瞳術,也能猜到來人的身份,原本緊張的神經頓時放鬆下來。再強悍的金丹境,在他眼裡也是螻蟻!
景非子惡撲而去,還沒到近前,忽見甄男眉心正中一陣氤氳,開啓一道豎眼,一柄輕煙般的烏刀徒然成形,輕飄飄斬了過來。
看似兒戲一般,但刀未至,死亡的氣息已撲面而來。
“莫非,成斐然就是死於這把怪刀之下?”景非之魂飛魄散,凌空一個後翻,開足馬力,倉惶而逃。
就這麼逃了?甄男始料未及,好一陣目瞪口呆。
他擔心被景非子的氣場鎮壓後無還手之力,所以不等對手靠近,先祭出了斬魂刀,卻沒想到如此強大的對手,竟然會選擇不戰而逃。
皮休王被景非子秘術聲爆所傷,就像一個人得了腦震盪,一時半會兒恢復不過來,根本威脅不到他。也就是說,景非之的對手只剩下金丹境的甄男,景非之卻立刻選擇不戰而走,謀事之迅速,行動之決然,足顯其機警善斷的本事。
景非之如此決絕,固然就如甄男以爲的那樣機警且善斷,但也事出有因。其一,音爆術極其耗費聖元,若不是被皮休王纏得沒辦法,他也不會輕易使用,既然用了,就意味着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激烈的戰鬥堅持不了多久。其二,成斐然死了不假,但絕非甄仁所殺,當甄男祭出斬魂刀時,那攝魂奪魄的氣勢讓景非之立刻斷定,成斐然定然是受創於這柄詭異之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大長老成斐然死了,血煞門損失慘重,封鎖線分崩離析,他獨木難支,三域人馬出逃已成騎虎之勢不可逆轉。他留下來,要麼戰死,要麼被龍葵事後追責處死,左右都是死,不逃更待何時?
景非之跑了,跑就跑了吧!甄男的自信還不至於膨脹到自以爲可以與聖丹境二重的強大對手分庭抗禮的程度。之前雖屢有勝果,但那是依仗秘術,尤其是斬魂刀,在敵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的取巧之作,運氣不會始終眷顧自己,景非子跑了其實更好。
甄男按下雲頭,落在皮休王的身邊。皮休王已然復元,正滿臉憂色眺望慶豐廣場方向。
在那個方向,一團巨大的火球呼嘯而來,伴隨着一聲啼鳴落入了慶豐廣場。緊接着,慶豐廣場似乎燃起了一場大火,火光沖天中,一股凶煞之氣蒸騰瀰漫。
血煞王到了,正展開一場屠殺!
此刻的慶豐廣場,已經被血瞳熾烤成一座巨大的熔爐,焚燒着幾萬條性命,而不久之後,血煞王將攜奪命血瞳追擊而來。
“甄男,我們是在與死神賽跑,必須爭分奪秒了!”皮休王並未回頭,聽聲音中氣十足,已然完全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