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看着不二向前走着, 直到他走進班級,在自己的視野中消失。
思緒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的混亂,在他朝教室走去的一瞬間, 遠山景幾乎立刻要追上去, 卻在下一秒鐘定住腳步, 追上去做什麼呢?告訴他這一切只是個誤會?可是, 要怎麼說呢?說自己其實不是遠山景?
這份慌亂之下更有絲隱隱的難過, 是爲了剛纔被貼在布告欄裡,照片裡那個有着抑鬱眼神的女孩。
整整一天,遠山景呆呆的坐在教室裡。聽着身後同學的竊竊私語, 看着小早川擔心的神色,勉強笑笑。
擡頭看看在黑板上寫着值日輪值人員名單的手冢, 仍是沒有什麼表情, 似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他無關。他甚至連一個旁觀者都不屑於去做。
放學鈴聲響起, 遠山景仍然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網球部的早已經去訓練,漫畫社社長小早川慢慢的收拾着自己的書包, 待到整個教室只剩下她們兩人後,輕輕的走到她身邊。
遠山景感到肩頭一熱,緩緩的轉頭,便看到小早川有些擔心的目光。
“今天不用去社裡了,去找他談談吧。”
看着小早川眼中的擔憂變成鼓勵, 遠山景笑笑, 點了點頭。
思索了一整天, 心中有了堅定的想法。所以不在畏懼那些看到她便有些異樣的目光, 遠山景擡起頭看着站在訓練場門口站着的手冢。在網球部衆人有些擔憂的目光中坦然的走了過去。
“手冢學長, 抱歉打擾你一下,有些話想說出來。”倔強的看着面前看着自己沒有表情的手冢, 只是還是不敢去看那個人,還是勇氣不夠吧。
終於看到手冢點了點頭,遠山景心頭鬆了一口氣,轉身向着另一側走去。
手冢跟在後面,慢慢的跟着走了過去。球場遠端,不二靜靜的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冰藍色的眸子沒有一絲波動。
手冢靜靜的看着那樹櫻花,在一陣微風中飄散。面前那個女孩轉過身來,平日裡慣有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悲傷。
“手冢國光,在你心中,遠山景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呢?”她平靜的站在自己面前,墨色的眼眸中沒有那些人所宣揚的所謂的愛情。
手冢第一次因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沉默,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像是知道自己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她沒有讓他有更多的尷尬,便自顧自的說下去“遠山景,長相平平,雖然也可以算是清秀,但是在家裡三個優秀的兄妹面前卻實在是不夠看。”
“遠山景成績不好,總是被與哥哥做着比較,那個小時候總是賴在哥哥身邊的小女孩在慢慢長大以後卻疏遠了哥哥,甚至整個學校沒有人知道她是學生會長遠山凌的妹妹。因爲她怕聽到別人說‘那麼優秀的哥哥怎麼有這樣一個妹妹呢’。”
似乎是在回憶過往,眼前的女孩頓了一下,深呼吸,看着自己慢慢的再次開口。
“遠山景從國中二年級起開始喜歡一個男生,自從被朋友拉去看了他與冰帝比賽時那份即便是手臂再次受傷也不放棄的堅持。從此她關注着他以及他的網球世界,關注着她以前從來不在意的網球運動。”
眼前的女孩似乎在忍着淚水,慢慢的說着,那娓娓道來的話語,讓他此刻的內心起了一絲微瀾。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因爲你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女生,雖然你的每場比賽她都會去看,她卻永遠不會站在你的面前對你說出這些話。對於這份感情,她選擇的是壓抑在心底只是去默默的仰望。”
“只是人總有絕望的那一刻,在那一刻她選擇了自我救贖,方式便是永遠埋葬所有的可能。所以,那片新聞稿出現了。也許在她心中,只有這樣才被你些許的留意,即便這份留意是一種防備”
自己似乎有些怔忡,卻看到女孩在重重的嘆息後,身上的悲傷漸漸散去。
“手冢學長,今天對你說這些話,是因爲覺得可惜。”
“可惜?”看着眼前似乎是在說着別人的故事的女孩,手冢慢慢的思索這兩個字的含義。
“是啊,可惜,替你可惜,曾經有一個人那麼深切的喜歡着你,而你卻一無所知.替那個女孩可惜,可惜那個女孩滿腔滿腹的情愫,卻始終不去表達,只是默默的忍受。可惜,愛情本不該是一場負累。”
“你究竟是誰?”毫不猶豫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能有人如此決絕的與以前的自己告別,然後娓娓道出曾經讓自己痛苦的過往嗎?
還真是犀利的目光啊,遠山景低下頭,復又擡起。“是,我不是遠山景。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我的確不是她。我叫林若憬,是個中國人,被一棟大廈的廣告牌砸中,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變成了被網球擊中的遠山景。無法用科學或者邏輯來解釋這一切,我想,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當時的我與她有着同樣的心境。迫切的希望離開那個讓自己無比痛苦的來源。”
“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我,爲了瞭解她的情況,我看了她的日記還有博客,瞭解了以上說出的話。”
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孩,這半年來給了他很多的意外,不二的情陷其中,海原祭的那場讓人記憶深刻的演出,以及據說是她的傑作的音樂祭表演,這個女孩和他所認知的女生有着太多的不同,優秀的人不可能被永遠埋沒,而她所說的就是這一切的最好解釋。
“我知道了。”慢慢的說出這四個字,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變化,手冢轉身離去。
看着他走遠的身影,遠山景擡頭看着樹上的櫻花,透過那一朵朵的櫻花她似乎看到一個曾經笑靨如花的少女。
“遠山景,雖然很少,但這是我僅能爲你做得。從今以後,我就是我自己了。希望你能夠在另一個世界活出自己,因爲我也有了不能讓他傷心的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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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倚在青學的門口,遠山景靜靜的看着遠處的夕陽。心裡卻萬千思緒。
在那一刻,看到他眼中的疲憊,心中有種狠狠抽痛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是他主動出現在她的身邊,自己甚至沒有去網球場找過他,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關懷,接受他的溫暖。剛纔那一刻,如果他看見了她,那眼中的疲憊必然會被小心隱藏起來。
“能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有機會走到你的心裡,去趕走那個讓你流淚的理由。可以嗎?”那個雪天裡,他溫暖的手溫暖着她的冰冷,說出這一番話。在這相處的幾個月的日子裡,他總是靜靜的站在她的身邊,微笑着,只是一舉一動都會讓她從內心泛起笑容。
自己真是個笨蛋,這麼笨的自己怎麼就得到他的心了呢。那一瞬間心痛的感覺讓她徹底明白,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再也不能離開他的笑容,他眼中的疲憊讓她心驚。
眼淚就這樣滴到地上,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我訓練結束了。”
淚眼朦朧中,遠山景擡起頭看着面前露出微笑的不二,就那樣怔怔的看着,直到他將她攬進懷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傻女孩。”
他的懷抱擋住了初春傍晚仍有些涼意的風。遠山景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滾滾涌出。聲音有些嘶啞:“我還以爲你。。。”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而那雙手臂攬的愈加的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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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國光靜靜的坐在電腦面前,電腦熒白的光淡淡的發散着。博客上的照片裡女孩的眼神憂鬱並空洞。他認真的看着電腦上的每一個字。
“國光,吃晚飯了。”門外傳來母親的喊聲。
沒有應聲,只是低下頭,看着屏幕的眸子似乎有些許的溫柔,鼠標點擊回覆。輕輕的在鍵盤上敲上了兩個字“謝謝”。謝謝你曾經,喜歡過我。
也希望你在那個世界不要再悲傷。
關掉屏幕,起身,手冢眼中再沒有一絲波動。走出房門,不再轉頭,不再注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