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學與冰帝的比賽, 青學勝利。
一回到家我就躲進了房間裡,把整個自己都埋在被子裡。
手冢國光走進來,修長有力的雙臂把我從被子裡面攬出來, 結實帶着沐浴後清香的胸膛抱着我, 寬大溫和的手放在我的背上, 用一種安撫的力度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着我的背。
手冢國光把下巴抵在我的頭頂, 過了好一會, 他才說:“想哭嗎?”
我緊咬着嘴脣,有些勉強的笑着,“我幹嘛要哭, 青學贏了比賽呢。”
“不是因爲比賽的事,”拍着我的背的動作頓了一下, “我知道的, 你哭就是了, 沒關係。”
我咬緊脣僵持着,“沒有其他的什麼事, 我也沒有想哭。”
手冢國光擡起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輕嘆着,“從你離開我身邊跑去找跡部的時候,我就猜到你大概不會再回來了。”
“……”我貼在手冢國光的胸口上瞪大了眼睛。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可是你的心已經不在了,果子。”頭頂傳來手冢國光有些無奈的聲音。
“……”我有些慌亂的猛然從手冢國光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睜大了眼睛看着手冢國光。
溫暖光線中的手冢國光, 平淡沒有起伏的臉上染着淡淡的暖意, 他伸出手指把我臉頰上的頭髮順到耳後。
“你每天都躲在房間裡面, 也是在逃避我, 是嗎?”
我咬了咬脣,“是。”
“那天晚上說的話還算數嗎?”
“哪天?”
“就是在屋頂上的那天晚上, 說的話還算嗎?”
我點頭,“當然算,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驕傲。”
手冢國光揉了揉我的發頂,有些沙啞的聲音低低的說:“果子,不管你的心在哪裡,網球我都會一直堅持下去的。網球,就是我的幸福。而你,去找屬於你的幸福吧。”
我斂了斂眸子,“這樣的我一定很無恥,很卑鄙吧?”
“爲什麼這樣說?”淡淡的眸子裡像是冰雪一樣的寧靜。
“明明說喜歡你,卻又喜歡着另一個人,明明說好不再與他糾纏,可是還是會思念,最後連我的心都不在了,還要你來寬慰我,”我垂着頭,眼角有些溼潤,“這樣的我,是不是太過無恥。”
“確實是太過無恥了。”
我更加羞愧的垂下了頭,有種花焉了的樣子。
手冢國光只是淡淡的把我勾進懷抱裡,清新的味道一如許久以前的相依偎,讓人安心的清涼感覺。
“果子,去追尋你想要的吧,不要大意的去追尋吧。”
心口一窒。
我有些失聲的沙啞着,“可是他訂婚了,他要訂婚了。”
他要訂婚了。儘管我可以微笑着走進他的辦公室,儘管我可以裝作沒關係的問他,儘管我可以騙過他那雙洞察力銳利的眼睛,但是我卻始終騙不過自己的心。
終於不能抑制的眼淚像斷了線一樣不斷涌出,漸漸暈染了手冢國光的胸口。
“他要訂婚了……”
我愛他,我愛他,我愛跡部景吾啊,可是他……卻要訂婚了。
好不容易纔知道我愛的人是跡部景吾,可是他卻不能再愛了。
再愛下去,只能萬劫不復。
跡部景吾給我那麼多的時間等我愛上他,給我那麼多的機會等我愛上他,是我太笨了嗎,是我太迷惑了嗎,他一定也是努力爲我拖延了不少時間的吧,可是我還是愛晚了。
是我愛的晚了嗎……景,好冷呢,好冷的夏天……
胸口緊緻的疼痛。
就像是要剝脫掉我的生命一樣的疼痛。
景,好想再見你一面,好想再見你一面。
“果子!”
手冢國光驚愕的看見懷抱裡的果子,嘴脣漸漸變成青紫色,呼吸也變得急促……
×××
手冢一家心憂的等候在急救室外。
主治醫生一出來的時候,以手冢國光跑的最快圍住了醫生。
“果子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着不可思議,“已經沒事了,還需要休息。”
“真是想不到,以她的身體來看,差不多在十歲那年就應該過世的,沒想到竟然活了下來,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強烈。”
手冢國光平靜了一下臉色,然後緩聲問:“那爲什麼果子會發病呢?”
“我看她眼圈紅腫,之前是不是有劇烈的哭過?”
手冢國光略一點頭,“是。”
“儘量讓孩子保持安靜,避免過分哭鬧,保證充足的睡眠。”醫生說下些囑咐之後離開了急救室。
而此時病房裡的果子正安靜的睡着。
素淨瑩白的小臉像是一顆蘋果。
×××
當我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媽媽帶着血絲的眼睛。
我輕聲叫了一聲,“媽媽。”
媽媽立即帶着淚水的點頭,然後雙臂把我扶起來靠坐在牀上。
“身體好些了嗎?”
我笑了笑,“很好了,現在是在醫院嗎?”
“嗯,昨天晚上嚇死我們了你知道嗎,突然國光就把你抱出來,嘴脣青紫,臉色煞白,全身都冰涼的,我們還以爲……還以爲……”
我傾起前身雙臂去抱住媽媽,柔聲說:“不用擔心,我不會死的,我還要看着哥哥帶領青學拿下冠軍,還要看着哥哥成爲職業選手,還要看着哥哥拿下四大滿貫,還要看着爸爸媽媽每一天都笑臉,還要看着爺爺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不會死。”
不會死。
我輕柔的撫着媽媽的背脊,柔聲說:“但是如果哪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媽媽要照顧好自己,還有爸爸不要總是抽菸了,爺爺也要注意身體……國光,也依然要像現在一樣,不對,是比現在更好的打網球,成爲世界網球的王。”
“果子……你在說些什麼啊。”媽媽有些不開心的看着我。
我緊了緊雙臂,更用力的抱着媽媽,腦袋擱在媽媽的肩膀上,像是小孩子撒嬌一樣的口吻:“人總會死的啊,媽媽。”
我望了望醫院外面的天。
淺淺的藍色。
“如果媽媽想念我的話,就種下一片雛菊花吧。”
“雛菊花是野花,也需要種嗎?”
“就算是野花,也需要被溫暖的。”我輕輕的微笑着。
……
“你蹲在這裡做什麼?”跡部景吾有些好奇的看着蹲在樹下的女孩子。
“看花,我自己種的雛菊花。”蒼白纖弱的女孩子溫柔一笑。
“雛菊是野花吧,需要種嗎?”
“每一種花……都是需要溫暖的,即使是野花。”
……
我的目光遠遠的看着醫院外面淺藍色的天空,好像我的眼睛也染上那樣清澄的藍一樣。
緩慢的,緩慢的。
我把目光移到了手冢國光的臉上,乖巧輕柔的一笑,如同以往無數的夜晚我藉口在手冢的房間看書時一樣的乖巧笑容。
“它們會代替我給你們溫暖,它們會代替我的思念。”
手冢國光淡淡如冰雪般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滯。
從窗戶吹進來的輕柔的風裡,飄散着我有些虛無的聲音。
“所以即使我真的不在你們身邊了,我的思念還在。”
爸爸,媽媽,爺爺,還有國光,謝謝你們給了我“手冢果子”這樣一段人生。
我不會死去,因爲我捨不得死去。
但如果我死去了,我的思念還會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