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步,狠吸一口氣,跨過去,紀念性的時刻來臨,我衝着沈南歌得意地笑,輸人不輸陣,就算跑得非常不好看,我也跑完了不是?
沈南歌這回顯出他的良心來了,在我跌到之前扶住我,在跑道上慢慢走,慢慢恢復。
我道,“沈南歌,你會遭天譴的。”
他扶在我手臂上的力度不輕不重,恰到好處,“那也得等你先玩完兒了再說。”
“嗤——你好意思,我要玩完兒了沈瀾尋第一個收拾你!”
“你能不能省點心,拿他來說事,你不煩嗎?”
你纔是最煩人的那個!
氣量太小了!白長了一身好皮囊!
“沈南歌你就是忒小氣了。那天在醫院你怎麼不找我麻煩?現在也就沈瀾尋治得了你!”
“哼!”
“要怪就怪你自己,躲哪裡不好,翩翩被找到了,你說說,忍足要是不找我,他還能找誰把你弄回來?這麼簡單的事你也想不到,你腦子裝的豆腐渣啊!” ωωω ⊕TтkΛ n ⊕C 〇
“我的事你少管。”
我怒了,“誰願意管你的事?自己不愛惜羽毛,還指望我們幫你擦屁股!想得倒美!那個人怎麼樣了?”
“誰?什麼怎麼樣?”
我翻了個白眼,“最討厭你這種人了,提起褲子就翻臉不認人。就是上回收留的人,你安排好了吧?”
沈南歌不經意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但還是壓低聲音,“荊寶生你玩得還不夠盡興?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和那孩子什麼事都沒有,你不要在沈瀾尋面前添油加醋。”
“到底怎麼回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我才懶得管你。你要有點擔當好不好,忍足還在那邊呢!他還是個少年!”忍足的方向,他正在和紅頭髮的少年打練習賽,目光沉着,身姿挺拔,十分迷人,“你以前怎樣我就不說了,現在就要給我定下來,就算不管沈瀾尋如何如何,你也得對忍足負責。你先去勾搭人家,現在想拍拍屁股跑人嗎?他是個很好的人,你得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沈南歌道,“我知道。”十分敷衍,我知道他定然沒有聽進去。
心裡嘆了口氣。
他還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沈南歌看起來和我性子差不了多少,心軟,不靠譜,還老惹麻煩,可是我們從本質上卻是不同的。他看着多情不羈,不受拘束,瀟灑,可是實際上,這個人的性子太死,太固執。對誰都是。
他愛千旭,那就一定會愛着的。不論千旭帶給他多大的難看,多大的痛苦。他仍然忘不了。
我可以一場大火就從穆安的魔障裡掙脫,他卻不行。他也的確是喜歡忍足的,或許也會喜歡那人,到底,忍足也好,那人也好,到底比不上千旭。
被那樣的人愛過,還要如何學會愛上別人?
接下來,沈南歌仍然不肯放鬆,大約那番話徹底惹惱了他,他照着往日運動的量,在加了數百次揮拍練習,並且在今天訓練結束之前,會給我個實戰練習,對手是鳳同學。
我悲催了!
誰都知道鳳同學的“一球入魂”,那是我能趕得上的?
倒黴催的沈南歌,你給我記住!
其實鳳同學今天也被我連累了,因着沒有及時把我帶到網球部,他被罰跑五十圈。不過很顯然,我們絕對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
我才跑了三十圈,整個人就像要壞掉一樣,而他呢,就像那誰誰誰說的,“鳳這是額外的任務,所以罰得並不嚴重。”鳳整個跑下來,仍然神清氣爽,很有精神。
終於捱到和鳳對戰,沈南歌在一旁指導,口出威脅,“鳳,你要是被她接到一個球,明天可以接着跑一百圈了。”
說是對戰,其實在他們這些正選眼裡,不過是陪着我玩而已。整個過程就是鳳同學發球我來接。體力精力被嚴重消耗,不要說跑起來,就連挪動腳步也相當困難。我站在網球場直喘氣,恨不得以地爲席,直接睡過去。
但是鳳同學的良善,卻是沈南歌沒有想到的。
鳳同學極照顧我,每一顆球發得不遠不近剛剛好,“一球入魂”用都沒用。
饒是如此,我東跑西竄,也沒能接下一顆球。沈南歌在一邊哂笑,“弱爆了。”
我沒法,聽着也只能聽着了,還能怎麼着?
晚餐,沈南歌請客,作爲網球部的半個師長,大家都還是給了面子,正選們都到場了。
依沈南歌的性子,選了一家看起來很有格調的西餐廳。跡部大爺很是滿意,儘管沒有道讚不絕口的地步,但傲嬌少年很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刻。向來是對了他的胃口。
申請提前回家被駁回,沈南歌就是個渣,明知我這樣子,馬上就要暈過去了,他還不肯放過我。
榊監督沒來,原因不明。
晚上我一般不敢多吃,只選了些沙拉充數。
沈南歌看起來很年輕,很有活力(天知道他心裡有多陰暗),在一羣少年裡並不突兀。
吃完沙拉,就見他們向大人一樣要了紅酒,長不大的孩子,總是做着大人的夢。席中年紀最長的沈南歌不是好師長,對此視而不見,還有慫恿的味道。
乖乖羊芥川慈郎已經倒在餐桌上流口水,外界一切干擾都被他隔離在夢外。
我再要了個冰淇淋,最近對甜的東西很上心。也許是因爲某個人的吹捧,吃甜食可以讓自己變得高興起來。
網球部的少年們各有各的性格,和我同班的鳳同學最是良善,對誰都很溫柔,實力不差。
穴戶亮就不用說了,整天板着一張臉,比跡部還要臭屁,不過呢,自從他輸了球,就變得更加不把自己當人了,連帶着鳳同學也跟着他一起。相當容易瘋狂。但實際上,其實卻很容易心軟,我跑了那麼多次,十有八九都是他幫着鳳同學堵人,抱怨歸抱怨,但從來沒有不管。
其實我很懷疑他對善良的鳳同學有不良的心思。
紅頭髮的向日嶽人並不容易接納人,我到網球部也有幾個星期了,和他說過的話不足十句,網球打得像舞蹈一樣,沈南歌曾經說,他的網球技巧華而不實,有沒有足夠的體力支持,很容易被對手拖死。所以自從沈南歌來了,他的體能訓練完全翻倍,常聽他跟忍足抱怨,沒有時間練他的舞蹈網球。
跡部的跟班樺地,是十分奇怪的人。他心思單純,對跡部有着超乎尋常的信賴,同時,他簡直就是個複製機,只要看見過的招數,都能夠馬上試出來,相似度接近百分之百。
熟悉的跡部大爺和忍足自不必說,我們雖然熟,不過他們鮮少插手沈南歌報復的事。
拿了冰淇淋就沒有回到餐桌上,男生的世界,女生插進去太過突兀,平時就一羣春爺兒們,想說什麼說什麼,有了女生,反而束手束腳。且今天的主角兒是沈南歌,我也沒那個必要。
不能回家睡覺,直接把桌上睡太毀形象,我又不是乖乖羊慈郎,自然不能這麼做。
好在冰淇淋吃起來很舒服,又可以刺激大腦,暫時還不用入睡。
看着他們歡聲笑語,即使沒有加入,也覺得很高興。多久了呢,醒過來之後,所有人對我都帶着異樣的情緒,當着我的面很少放鬆,當然也就不會有這樣換了的景象。
他們能這樣放鬆,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也慢慢地接納我呢了?即使是看在沈南歌或者跡部面子上。
“你一個人在這裡吃東西?怎麼不回去?”跡部大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居高臨下,懶懶道。大約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龐微紅,襯得眼角的淚痣越發的迷人。
我對他笑笑,並不在意他的態度,“我想一個人呆一呆,你沒聽說過嗎?男生的飯桌上不需要女生的。”
“什麼理論,本大爺怎麼沒有聽說過?”
我眨巴眨巴眼,“前輩沒聽說過嗎?好可惜呢。我以爲前輩早早地在外邊周旋,會明白的。”
臉上的紅色加深了,大概是想到了什麼,道,“那怎麼會一樣。”又不肯把話說開。
我笑笑,看不出來跡部還挺純情的。
嘛!傲嬌的少年眼光很叼的,我能理解。
“你和沈醫生什麼關係呢?看起來不像是病人和醫生,倒像是認識很多年了。”跡部突然道。
我一愣,接着笑了,“還能什麼關係。現在不是老師和學生嗎?至於認識很多年了,跡部前輩,如果你天天在他的魔爪之下生存,你也會和他認識了很多年的。”
“是嗎?”
“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已經失憶了,說不定以前還見過面,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不說話了。垂下眼陷入沉思,睫毛又濃密又長,蓋下來就像是一道與世隔絕的黑幕,叫人入不了他的心。
孤獨傲慢的少年。也許是。我並不確定。
“吶,前輩,要不要吃點冰淇淋?”
“好啊,本大爺就破例嚐嚐。”嘴角忍不住抽搐,你持久吃唄,幹嘛一副施捨的樣子,真是不討人喜歡的傢伙。
“Waiter!”
“慢着!”
“怎麼了?”
“把那個給本大爺。”他的手指着我的那份,動過的。
“啊!YADA!!!”我連忙挪到一般,護着我的,開玩笑,我雖不護食,不過也沒打算讓人搶我的份。
跡部笑得酣然,“自你住院起,本大爺時常給你送東西,怎的?一個冰淇淋也能讓你吝嗇成這樣?”
我終於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白癡的午餐了,頑強掙扎,“吶吶,前輩,我的已經殘缺不全了,不符合您高貴的身份,還是要新的好。”
說完,趕緊溜了。留在這裡就是給他當玩意兒消遣的。
傻了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