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尋還飛奔在路上,沈南歌提前回來。
眼前的畫面太有衝擊力,沈南歌進門便一陣搖晃好半天沒緩過進來。
面上沒有一絲波動,對着沈南歌道,“你還知道回來麼?”
沈南歌半天沒說話,而後啞這嗓子,“是誰做的?是誰?”雙目赤紅,面色難看,我想他急需要一個發泄口,想要指着隔壁,又想起隔壁那個千旭,靠!沈瀾尋你到底死哪裡去了?沈南歌這個時候回來不是添亂麼?
張着嘴巴,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南歌衝過來對我一陣猛搖,“到底是誰你說啊!說啊!”
可憐我剛纔才受了重創,被他一搖,整個人都要散架了,更說不出話來。沈南歌悲悲切切,蹲到忍足身邊,握住忍足一隻手,嗚咽着,眼淚直滾滾往下掉,就是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彷彿心有靈犀,忍足顫巍巍動了眼皮。
睜開眼,虛弱道,“你哭什麼?”
沈南歌還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以爲我在所話呢,方纔還哭得說不出話,這個時候就跟我嚎,“老子報不了仇,哭你還管着呢,啊?”
我抽了抽嘴角,道,“沒事,你接着哭。我不打擾你啊!”
“閉嘴!老子要你管。”
我已經不想去看忍足的臉色了,沈南歌平日裡風流慣了,乍地冒出這麼個流氓相,確實不容易,還是讓忍足自己去收拾吧。反正看沈南歌這幅死了老婆的樣子,他今後,是逃不出人家忍足的手掌心嘍。
忍足果然來了氣,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抽回自己的手,一巴掌拍在沈南歌腦門兒上,“我還沒死呢,你嚎什麼嚎?”
沈南歌傻眼了,看看滿臉怒氣的忍足,再看看我,表情在悲傷那一刻定格,半天沒轉過彎兒來!
我剛想嘲笑他,就聽得陽臺上嘩啦一聲,一個人影跌了進來。
那人渾身是血,腿上血流如注,儘管腿腳不便,還匍匐在地,卻不要命地往前爬,經過的地方血滿的鮮紅色,觸目驚心。
後邊又來一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悠閒地踱步走到陽臺,再從陽臺走到先前那人身邊,像是逗着獵物,又像是在自家後花園裡散步。
不消說,前邊進來的那個匍匐在地的人,便是以往人模人樣的幽木,而後邊那個,纔是今天趕來的千旭。
千旭一腳踩在幽木背上,看着沒用多大的力道,卻讓幽木剛起來的身體又趴在地上,千旭道,“寶生你說這人如何處置吧?”
我還沒說什麼,沈南歌的反應就來了,“是你這個混蛋?你他媽來幹什麼?滾,滾出去!”繼而又笑起來挑釁,沾沾自喜,“那天被我打得還不夠是不是?”
千旭看了看忍足,又看了看我,搖頭,“他怎麼還是這麼不長進?”餘光瞟過來,你怎麼就找了個這麼沒用的掌事?
我等回去,掌事之一,之一,一個巴掌還有長有短,掌事們良莠不齊很正常好不好?
他對上我的眼,嗤笑,對,之一,而已!說不出的諷刺!
我扶額,恨不得把沈南歌用繩子捆了堵上嘴丟到那個旮旯裡再也看不見,這人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該笨的時候笨的一塌糊塗。
旁邊忍足眼裡的風暴已經上升到十二級龍捲風,沈南歌你自求多福吧。
揮揮手,“放了他吧!好歹他曾救過我,”對幽木,“幽木先生,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欠你什麼。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我們互不相干。你以前做了什麼,我也不追究了,你只記住,不是我放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我從來不是善良的人,現在的幽木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危險,再說沈瀾尋已經把他的據點踹了,饒是幽木再有本事,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來。
這些天沈瀾尋沒過來,就是忙着這事兒,不然哪裡會讓幽木有趁虛而入的機會?不過是先讓我吸引他的注意力,沈瀾尋纔好下手吧。
千旭似笑非笑,“你倒是善良。”不過到底是把幽木弄到樓下,然後再上來。
幽木沒說一個字,可那眼神,充滿了怨憤。就是不知道他看得是誰了,他以前的那個人,或者是現在的我,說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
沈南歌一回頭,就是忍足那副氣得誰不出話來的樣子,恨不得把沈南歌抽筋扒皮燉了吃了,沈南歌如何賠笑也沒有作用。
當務之急不是沈南歌那點兒小心思,忍足的腿還傷着呢,週末他就要去參加集訓,忍足中槍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後續工作太麻煩。
“讓開讓開!沈南歌你給我滾開,千旭,過來!”
千旭連一個正眼也不給沈南歌,“做什麼?”
“忍足傷到大動脈,大腿裡還嵌着顆子彈,你給想想辦法,這個週末一定之前一定好得看不出來。”
千旭沒幹了,陰陽怪氣地道,“憑什麼我要給前男友的情人幫忙?”
忍足也是一臉彆扭別過臉去,不然就是對着沈南歌飛眼刀子。
我忍住脾氣,道,“我知道你從穆安那裡帶了不少好東西,不出力也行,東西拿出來,我讓沈南歌自己幹!”
“那是我帶來的,東西歸我,你有什麼資格要?再說,主事大人的命令只是保護你,和別人沒有半點干係。”話雖對着我說,眼睛卻看着在一邊躁動不安的沈南歌。
這是哪輩子造的孽喲!
千旭和沈南歌,本來好好的一對,因爲荊家和穆家的恩怨,還有我和穆安,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兩個人見面就火星四濺。我以爲沈南歌已經處理好了,沒想到他現在還在僵持,看沈南歌那副猶豫不決又不忍的樣子,他今後在忍足面前還有活頭嗎?
我很擔心啊。
倒了八輩子的黴了,我要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他們的感情!怪不得老媽跑得那麼快,原來是因爲在家掌事們太活躍了,不得不找地方躲起來。
懶得和千旭多費脣舌,指着沈南歌,“你,給我去千旭的車裡,該拿的都給我弄上來。快點,愣着幹什麼呢?——看什麼看,千旭吃不了忍足,有我看着呢!”
沈南歌猶猶豫豫下去了,嘴裡還嘟囔,“就是有你看着纔不放心呢···”
我氣得一腳踹他身上。
他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樓底下。
“慢着!”千旭道,提提他腳邊那女人的屍體,“把這個給弄出去。”
沈南歌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來,扛着屍體,下樓去了。
千旭回過頭來,對着忍足溫和地笑,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毛骨悚然,“你不用擔心,我和沈南歌沒什麼關係,——關於這個,以後你就知道了。不過,沈南歌這人需要人管才行,記着以後不要對他太好了,蹬鼻子上臉可是他的長項。”
忍足看了他好半天,確定了千旭毛骨悚然的誠意,才勉勉強強應了。
我嘆道,“你何必跟他作對?以後不都是你管的人,要經常拆你的臺,你要怎麼辦?”
千旭睨我一眼,“怎麼辦?你說怎麼辦?你丟了個爛攤子給我,還不興我出出氣?你現在那小身板兒,我一巴掌就能送你去見老頭子,還是沈南歌皮糙肉厚,經得住打擊,不然我還真就沒地兒撒氣了,那個時候,倒黴的可不就是掌事這麼簡單了。”
我明明白白看見忍足眼角一抽,卻什麼都不說,獨自閉目養神了。
千旭很滿意,道,“沈南歌那人是個白癡,找老婆的眼神兒還不錯。”
我已經不想說什麼了。
千旭滿意了,人也就動起來,拿了塊白毛巾給忍足咬着,“我會撕開你的傷口,取出子彈,你先咬着。上了藥,修養個幾天就成了。”
忍足點頭,沒等他回過神兒來,千旭撕開他的褲子,手指探入已經乾涸的傷口,然後就見忍足牙關緊咬,目眥欲裂,手死死的扣住地毯,等千旭抽出手,忍足都沒緩過勁兒來。
千旭鮮血淋漓的手裡攥着顆細小的子彈,幽藍色的火焰在千旭掌心裡匯聚,瞬間,子彈便化成灰。他的手,仍舊是鮮血滿布。
這個混蛋的惡趣味越來越讓人噁心了。
沈南歌提着一個箱子上來,很普通的保險箱,千旭在裡邊東翻翻西揀揀,掏出兩個瓷瓶,均勻柔和地灑在傷口上,傷口即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很快,新生的肌膚和舊的的皮膚練成一片,如果不是兩邊的顏色稍稍有點差別,還真看不出來這裡曾經受過傷。
這就是千旭的能力了。
沈南歌即使身爲醫生,也不具備的癒合力,他只能靠着藥物還有高超的技術加快傷口的癒合,但是也會受自然生長規律的限制,要癒合得如此變態,卻沒有那個本事。
千旭踢踢已經愣神的沈南歌,“你的人還不去看着點兒?還要我伺候麼?”
沈南歌喃喃道,“你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
千旭笑,“我可不想你,天天顧着花天酒地,心思用在這上邊,還是有回報的,”又刺了沈南歌一回,“不像放在某個人身上,狼心狗肺的東西,再對他好,也是沒用的。”
說完不顧沈南歌臉色鐵青,拉着我就走。
等走到樓下,確定他們聽不見了,我揪着千旭的手臂,知道對他沒什麼用我過過癮還不成麼,“你小子故意的是吧?明明就有麻醉劑,幹嘛要讓忍足死扛着?忍足和我們不一樣,他只是個才十幾歲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