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衆人齊齊朝着一個方向望去，神色各異。終於，在千百道目光中，兩道人影緩緩走了過來。說是兩道，其實後面還是有人，只不過，許是鋒芒太盛的緣故，所以忽略了他們。
逆着光，衆人站起身跪地道“參見墨王、墨王妃。”
直到走近後，白瑾墨帶着幾分溫潤優雅的嗓音才緩緩飄蕩在衆人耳畔“起來吧！”精緻的眉眼微微掃過人羣，停留在一個地方，脣邊勾起淺淡的笑意。
帶着柳小小直奔蔣宏文的方向，在他的桌前落地，微微頜首道了一句“蔣郡王。”柳小小敏銳的注意到，白瑾墨用的是蔣郡王，雖然合乎身份禮節，卻是再無半分情面。複雜的看向對面的人，不知道蔣宏文，有沒有聽出來。
拋開一些噪雜的情緒，柳小小欠了欠身，隨着白瑾墨道“郡王萬安。”
蔣宏文面上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站起身，笑着回道“墨王、墨王妃。”語氣不像是對待自己的晚輩，完全是對於上司時的情感，只是不知道，這其中又多了些什麼莫名的東西。
輕輕笑了笑，白瑾墨語氣輕緩，一字一句意味深長的道“郡王，皇兄今個可是爲您準備了不少歌舞酒菜，只爲了給你踐行，今個可要盡興。”
“哈哈。”蔣宏文大笑了幾聲，笑道“那是自然。皇恩浩蕩，怎可辜負？”
嘴角牽出一抹幾乎看不到的弧度，白瑾墨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頜首。轉過身，握着柳小小的手朝着座位走去。從頭至尾，未曾看過一眼蔣佳怡的方向。
在白瑾墨轉身後，蔣宏文神色不變，眼底卻飛快的劃過一抹暗沉。
白瑾墨在蔣宏文那邊呆的時間不算短，所以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衆人的注視下。包括白瑾墨說了什麼，蔣宏文回了什麼，還有蔣佳怡一直停留在墨王爺身側未曾離開過的目光。甚至是，從他們進來時，墨王爺和墨王妃就一直緊握住的雙手。
事實證明，無論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最最缺乏不了的，就是八卦兩個字。很快，衆人便低聲議論起這一小小的細節。聲音雖小，可整個邀月亭，你說我一句、我言一語，即便在小也足夠衆人聽在耳裡。
端起面前的酒杯輕抿一口，白瑾墨眼眸微動，側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子，笑意淺淺。
看着他的動作，有人在心底感嘆一聲：敢在皇帝來之前動筷的，怕是隻此一個了。還有人則注意到了白瑾墨那漫不經心卻暖意十足的視線，有人豔羨、有人嫉妒，也有人不甘。
而漸漸的，有人注意到，站在墨王妃身後的侍女，似乎多了兩個新面孔。一個綠衣，清新的讓人有種舒服的感覺。另一個卻是頂着一張妖媚到骨子裡的面容，一雙眼眸瀲盡了世間的芳華，似乎能把人吸進去一樣。如火如荼，面容卻是極爲冷清。最重要的是……她穿了一身紅衣。
看着他笑，柳小小眸光閃了閃，不知想到些什麼，擡眼瞥了下四周。隨即低下頭，壓低嗓音道“白瑾墨，你故意的是不是？”
輕笑一聲，白瑾墨用哄小孩子般的語氣道“乖，我這有一則消息，你想不想聽聽看？”
聞言，柳小小心下微動“什麼？”
勾了勾脣角，白瑾墨笑意淺淡，脣瓣微啓，傳音入密道“就在昨個，杜靈兒獨自一人隱瞞身份跑去了一家並不出名的小醫館，開了一方藥。”
“藥方？”柳小小挑了挑眉，無聲的詢問。
白瑾墨面上突然帶了幾許涼薄之色，牽了牽嘴角，柳小小腦海裡突然想起他溫雅的嗓音“歸尾、紅花、丹皮、附子、大黃、桃仁、官桂、莪術各五錢，白蠟糊爲丸。”
歸尾、紅花、丹皮……柳小小心下猛然一驚，直直對上他漆黑的眸子，脣瓣無聲的抿脣幾個字：墮胎藥……皺了皺眉心，又壓低嗓音道“這從星辰湖畔回來才幾日，竟然……”
伸出手，握住她有些微涼的指尖，白瑾墨淡淡的陳述道“從星辰湖到今日，也二十多天了。”
心下蔓延出無邊無際的涼意，柳小小深吸一口氣，眸光撇到一個地方，有些感嘆的道“這杜靈兒還真是夠本事，這麼大的事竟叫他一個人硬生生的給瞞了下來。”
捏了捏她的手心，白瑾墨道“你未免有些太高估她了，憑她一個人，還壓不下這麼大的事情。畢竟——人命關天！”最後四個字，帶了幾許莫名的情緒，一語雙關。
柳小小微愣“你是說，她背後有人？”
“究竟是誰，我一時半會還無法確定。”白瑾墨別有深意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輕緩的道“不過，杜靈兒有個姐姐，是皇兄的妃子，原名杜晴兒。封號，晴妃。”
“白染離的妃子？”柳小小挑了挑眉“妃位啊！位份不低，應該只在當初的江玉婉之下，只不過爲什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一號人？”
垂下眼簾，白瑾墨輕緩的道“當初整個皇宮裡，江玉婉的位份最高，乃是貴妃。在她之下，還有三名妃子，她的位份被降下去之後，便是四名妃子。多年前爲了平衡朝堂，皇兄被迫召她們入宮，這位杜晴兒，便是其中一個。”頓了頓，擡起眼，視線有些飄渺“只不過，對於這些家族政治的犧牲品，皇兄從來沒有過多的憐憫，皇宮裡，她們也只能是無人問津的命。今個皇兄皇兄大概會帶剩下的三名妃子來，所以……”
眯了眯眼，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柳小小眼眸微閃。
轉回視線，看着她的眼眸，白瑾墨一字一句認真的道“而今天我要告訴你的就是——小心晴妃。”最後四個字，落地無聲，卻準確無誤的飄入了柳小小的耳畔。
小心晴妃，這個人，是杜靈兒的姐姐！她自然與這二人沒什麼交集，更沒什麼過節，爲什麼……視線微微轉向一處，突然想起了什麼。那一日，杜靈兒的才藝是爲白瑾墨表演的。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同樣，情敵之間，也是可以暫時和解的。
相通了這些關節後，柳小小眼底漫過三分嘲諷七分冷意，無聲的勾了勾脣。
莫名的，不知道什麼緣故，杜靈兒似乎覺得有一雙極爲冷冽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每每回頭望去，又什麼都沒有。心下不由得升起一股涼意，狐疑的環顧了一下四周。
邀月亭寂靜了好久，忽然想起一道劃破長空的嗓音“皇上駕到……德妃娘娘到、靜妃娘娘到、晴妃娘娘到……”
頓時間，衆人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瞬間便跪倒一大片“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加德妃娘娘、靜妃娘娘、晴妃娘娘。”
衆人只覺眼前劃過一道明黃色的影子，很快，白染離沉穩莊嚴的嗓音緩緩響起“衆愛卿平身。”
“謝吾皇萬歲！”站起身，衆人回了座。
柳小小擡起眼，暗中觀察着這三位娘娘，她記得青竹曾告訴過她尋天幾個位份較高的女子的樣貌。第一位，說實話，容貌算不算多麼出衆，卻也是位美人。端莊賢淑，嘴角一直掛着得體的笑意，想必就是那位德妃了。反觀她身側的一位，比起德妃的容貌，她是更加出色的。只不過身上的配飾似乎多了些，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便是靜妃。
剩下最後的一名，柳小小不得不感嘆一句，到底是一個孃胎裡出來的。同杜靈兒有幾分相似的容顏，一襲粉紅色的長裙，一雙眼眸水汪汪的，像是會說話一般，叫人看着就心生憐惜。放眼一看，這三人從外貌上，這位晴妃無疑是完勝。
“本妃許久之前便聽聞墨王妃貌美無雙，同墨王爺才子佳人、天生一對。今日一見，果然傳言誠不欺我也。”端妃看着柳小小的容貌，再看看兩人坐在一起的姿態，如是感嘆了一句。
柳小小站起身，語氣輕緩笑着回道“端妃娘娘謬讚了，傳言中是太過擡舉了，在本王妃看來，三位娘娘才真的是溫雅大方，貌美出衆。”
“呵！”輕笑一聲，靜妃道“怪不得墨王爺對待墨王妃如同珍寶，這一張巧嘴，當真是讓人喜歡的緊。墨王妃，以後若是有空的話，不妨來本妃的宮中坐坐吧！”眼眸流轉，在看到她身後的紅衣女子時，笑意僵了一下。
“娘娘放心，若有空的話，本王妃定當叨擾。”柳小小語氣不急不緩的回道。柳小小自然知道是爲什麼。大戶人家，非正室不得穿紅，更何況是皇宮這樣一個嚴謹的地方。尋常妃子都不敢，浮若今天這一身無疑會招惹來禍端。
勾了勾脣角，身側的晴妃突然輕笑兩聲，抿着脣道“墨王妃還是快快落座吧！瞧着墨王爺的神態，若是你再站下去的話，王爺怕是要心疼了。”
呃！柳小小稍稍囧了一下，坐下身，瞥了一眼白瑾墨。後者笑意淺淡的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只不過，大多數人是被晴妃的嗓音吸引住了。那個聲音，輕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來一樣，柔柔的，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柳小小發誓，今個她算是見到了女人中的小女人了。這樣的女子，雖比不上浮若的妖媚容顏，卻也是一種天生的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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