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經書還在嗎?呈上來給我看看。”如沁挑挑眉,想起了那一個後字,一個皇后一個太后,這一刻她卻迷糊了,按照小宮女所說,秦修容似乎是看了經書才自己泡茶的,卻是用茶親手毒死了她自己。
連活着都成了奢望,到底是什麼讓她連生都沒了勇氣。
小宮女急忙就遞給了她那本秦修容曾經翻過的經書,如沁接過時發現那是一本佛經,一頁一頁的翻過,讓她想起了從前在飛軒堡歐陽永君贈她書時總是喜歡畫一些句子然後給她某些提示,那是她的習慣,可是一頁頁的翻過去之後她發現那每一頁的書文中都沒有任何的勾勾劃劃的痕跡。
有些不信,如沁再次的從第一頁依次的翻開,卻在第三頁的地方發現有幾個字彷彿是被剪刀剪了下去,讀着那後面一句便是“空即是色”,那麼前面的四個字她已猜了出來,必是“色即是空”。
色即是空,難道是因爲輕展風?
回首望了一眼牀上的秦修容,卻不懂了這四個字何以讓她如此的想不開,居然就服毒自盡了呢,而更爲詭異的卻是這佛經竟然是太后所賜。
正思量間,門外已匆匆來了一排太監和執事宮女,如沁知道必是宮裡都已知道秦修容沒了,所以纔派人來打理後事,可是來得也未免太快了些,從她斷氣到現在也不過是盞茶的功夫,難道人還未死之前就滿宮皆知了嗎?
那杯茶她早已嗅過了,是有毒的,也是那毒茶讓秦修容自己殺死了自己。
把經書揣進了懷裡,如沁這才邁步離去,門外,是輕展軒不停的踱來踱去,一見她出來,立刻道,“沁兒,你沒事吧。”
如沁搖首,有些疲憊,也有些心傷,“軒,我們走吧。”秦修容的屋子裡除了那一杯茶和經書外其它的所有她再也沒有動過看過,必是秦修容無法將心底的秘密說出,所以纔會有了這般的下場,可是那秘密又被誰所掌握呢。
輕展風,他似乎知道什麼,所以他纔會帶着阿瑤離去,卻不知他的所知是不是秦修容的死因。
輕展軒交待了那些太監和宮女要好生的處理秦修容的後事,便帶着如沁離開了。
興安宮的廳堂裡,輕展風與阿瑤早已轉了回來,阿瑤正挑着那燭花,聽到如沁與輕展軒進來的腳步時,她與輕展風一起關切的望向他們,“姐姐,她怎麼樣了?”
“沒了。”悽然說完,她到了的時候秦修容身體裡的毒就已入肺腑了,所以任你是神醫也無回天之力。
“姐姐,她是怎麼死的?”
那是一種無色無味也無任何反應的毒,不會讓人七竅出血而亡,也不會讓人倍受折磨,只會讓人安靜的死去,而那毒如果不是行家根本就不會查出死因,那是極難尋得的一種千毒草,卻不想秦修容卻有,“中毒死的,是她自己服毒而亡。”
阿瑤一怔,“爲什麼?”
清然一笑,如沁搖頭,“這也是我正迷糊的地方。”那一本佛經她還是沒有拿出來也沒有說出來,那是太后的,倘若她向輕展風和輕展軒說明了她的猜測,那麼作爲太后的兩個親生的兒子又要情以何堪,所以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她不會輕易說出來的,只是這一件事她卻記在了心裡,時刻要留意着了。
“皇上,不知你離開可有什麼收穫?”如沁一掃輕展風那面上微微的自得便知道他必是找到了什麼珍藏。
“軒弟,原來我們搜尋了那麼久的東西竟然就在我的寢宮,就在我書房桌子底下一個奇妙的夾層裡。”輕展風向籠袖中一探,再手中一抖,一塊黃色的布隨即出現在了四人面前,那是一闕聖旨,只是那聖旨的執筆人卻不是輕展風,而是當年的先皇。
輕展軒立刻聚攏而來,那黃布的頂端是一個大大的密字,顯然這是一道密旨。
仔細看下去,幾個人才明白,先皇之所以要爲秦修容服下了七魂散,是因爲秦振峰知道皇家的一個秘密。
原來就在皇陵的一側有一個墓穴裡藏有皇家的寶藏,那是先皇的野心,他想要蕩平東齊和無相而一統江山,所以便意欲籌足了軍餉再來開戰,卻不想自己卻英年早逝,而那些軍餉也隨着他一起長埋於地下了。但是因着秦振峰一直掌管着西楚的兵權,所以他一直知道這些,父皇的密旨原是放在母后那裡的,卻在父皇死去的隔天便不翼而飛,所以就連輕展風與輕展軒此刻也是第一次所見。
“是秦修容告訴你的嗎?”如沁猜測着見到了秦修容輕展風才找到了這密旨,所以一切必與秦修容有關。
“是的,我與她的手相握的那一刻,她便送給了我一個字條,上面就寫着這密旨的所在,我去時,果然便發現了。”
所有的疑問在此刻串聯在了一起,如沁想起了在王府裡自己聽到過的關於秦修容的話,“軒,你早知道她手上有這麼一個重要的東西,是嗎?”便是爲着這些她纔再次入宮的。
輕展軒點頭,“那是市井間的流傳,我也一度以爲是假的,所以在沒有找到東西之前才並沒有妄動,卻不想那確是真的,可見早已有人知道秦修容手上的這一份密旨,所以才流傳了出去。”
望着那密旨,從前所有發生的一切卻隨着秦修容的死而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那四字“色即是空”,也更是讓人難解。
夜漸深了,四個人在興安宮裡品茶聊天,輕展風將那道密旨交到了輕展軒的手上,“軒弟,西楚的一切便都交給你了,我與阿瑤終歸還是要離開的。”帶着歉意說完,卻是滿含深情的望了一眼阿瑤。
終究還是既留不住人,也留不住心。
品嚐了那麼久的自在與輕鬆之後,輕展風終於還是選擇了遁世,先前在他與阿瑤一起離開的時候,西楚便宣佈了他的辭逝,也已封了婉菁的遺腹子爲將來的聖上,這一切只爲西楚的平安與穩定。
知道了阿瑤一切都好,也讓如沁再也少了些惦念,送到了興安宮的大門口,大年夜的風雪中,阿瑤輕輕的抱住了她,“姐姐,阿瑤走了,卻會在遠方爲你祝福的。”有些不捨,可是這皇宮裡卻再也不屬於她與輕展風了,選擇了,便不再回頭。
風時,雪裡,望着那背影卻不肯離去,直到黑夜中再也沒了他們的蹤跡,如沁依然凝望。
“沁兒,回去吧,天就要亮了。”
牽着輕展軒的手一路向臥房而去,心裡卻是更多的感慨,這是一個奇異的大年夜,她見着了阿瑤,可是宮裡卻又添了一條人命,秦修容,她死得真是蹊蹺。
懷中的經書依舊還在,早晚她會知道一切的,紙包不住火,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
似乎是感嘆輕展風與阿瑤的所有,那一夜,輕展軒只擁得她更緊更緊,彷彿是怕她突然間就消失了一樣。
隔日,天一亮,宮中的嬪妃們便都起了,依着慣例的祭拜祖宗,除非非常特殊,任何人也不可缺席,如沁推開門的時候,竟然是太后向着興安宮而來,轎輦上走下來時,她蒼老的容顏望着輕展軒,望着如沁,更仔細尋望着的其實是她二人的身後,她在期待輕展風的留下,可是如沁與輕展軒的身後卻是再無他人,輕展軒嘆息了,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母后,皇兄他早已走了。”
太后怔在雪色中,許久許久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走了,還是把這西楚丟下了,他對不起他死去的父皇,更對不起這滿朝還在的嬪妃,軒兒呀,你皇兄他真真是讓我失望了,只希望你不要學了他,不要棄母后棄這西楚於不顧。”感嘆着說完,老淚已是縱橫在眸中。
看着她的悲悽,看着輕展軒的關切,這一刻如沁的心裡更是不知要如何處理她懷裡的那一本經書了。
色即是空,她不住的在心裡念着那四個字,便是那四個字害死了秦修容,更是那四個字道出了秦修容背後的那隻黑手。
曾經在邊域裡暗殺過輕展軒的秦振峰還沒有揪出來,他死了女兒又豈會善罷干休呢。
這西楚,只怕要多一個將才來與之對抗了,這一些,輕展軒自然會安排,可是那個潛在皇宮裡處處興風作浪的人到底又是誰呢。
那一個後字,只讓人更加的迷亂。
皇后,太后,按照常理哪一個都不象,可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秦修容是斷不是說謊的。
冗長的祭拜終於結束了,雖然如沁只是跪拜了兩三處,其它的時間大部分都是與婉菁站在一側行禮的,可是她還是有些腰痠背痛,一回到了興安宮,青兒就體貼的過來爲她捶着腿,如沁推開她的手,看着屋子裡再無他人,這才道,“待天黑了,你悄悄的去把平日裡侍候秦修容的宮女帶過來一個,要避開了衆人的眼目,我不想讓人知道她來過興安宮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