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她害了她的孩子,“哈哈,寧如沁,你儘管來吧,我不怕。”仰天一笑,所有的苦與樂只嚥到了心裡,眼前,死是她唯一的選擇,因爲她什麼也不能說。
之晴的餘音淡去,院子裡又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如沁必是恨極了之晴,於是所有的人也都猜到了那接下來就是必是火把扔到木柴上的那一刻。
卻誰也沒想到,如沁清亮的聲音響起,“軒,放了她吧。”
目光從石臺上的之晴再次轉向如沁,所有人都不相信的望着她,“軒,放了她吧,必是你曾經負過了什麼人,必是她不想讓我懷了你的骨肉,你欠了的債總要還,而她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死了,那背後的人還依舊在,而你的罪孽只會越來越深。”這一切是她低低的,用只有輕展軒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送到了他的耳邊,不想讓他人聽到,因爲她多少也要爲他留些面子,因爲他是飛軒堡的主人,是這西楚的逍遙王。
輕展軒怔在了當場,怎麼也沒有想到如沁的大度,這一刻他只覺有些汗顏,她的話沒錯,字字珠璣,卻仿如當頭棒喝,讓他不自覺的開始搜索記憶中的每一個片斷,或許是她……
一驚,也只有她才能如此的讓之晴死也不肯說出那幕後的指使者,可是,他又怎麼也無法相信,那張溫潤美麗的容顏她真的會如此的狠然嗎?
錯了,或許真的是自己錯了,無力的擡了擡手,家丁會意的收起了火把也退到了一邊。
一切就彷彿一場鬧劇一樣的收場了,如沁的話點悟了他,也讓甄陶會意的遣走了一應的衆人,石臺上之晴猶自還在夢中,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還活着,咬咬脣,那痛的感覺終於讓她相信了一切。
望着如沁的眸中多了一抹溫柔,有家丁上來解了那綁在柱子上與她身上的繩子,人,又再一次的被押回地牢,離開的那一瞬,她深深的望向如沁,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是如沁知道至少她保住了一條生命。
“軒,柳絮呢?”救過了之晴,才又想起柳絮,其實她一直在懷疑,因爲只要成爲了輕展軒的女人,那便絕少有機會出了這飛軒堡,因爲他的尊貴讓他只如皇帝一樣的,只要寵幸過的女人是絕對不可以再送到其他男人那裡的,是的,她早就知道。
而那一次的無心丹,不過是一場泄怨罷了,因爲她還是她,清白的守着自己的身子。
“早已經走了。”輕展軒真是猜不透如沁的心思,明明之晴與柳絮皆是害過她的,然而她卻關心她們比自己的身子還重要,“月子只剩這最後一天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天氣很暖,又無風,我沒事的”,他剎那間的溫柔呵斥讓她又迷失在他的溫情之中,“其實柳絮你可以囚她一輩子的,何苦要送她去了那種地方。”總還是過於殘忍,柳絮必竟也是他的女人呀。
“因爲她原本就來自青樓,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沁兒,我着人送你回冷月軒,這裡太過陰溼了。”說罷也不管如沁的反應只看向甄陶,“叫轎子來”,秋還冷,再站在這行刑室裡他真擔心她會做下了什麼病。
有些沒有想到,原來柳絮竟是出身於青樓,卻不知她是怎麼到了這飛軒堡的,可是這些她又不便問了,瞧着他一臉緊張的樣子,如沁只得乖乖的上了轎子,任憑轎伕將她送向冷月軒,採月也早已被輕展軒打發回了美人苑,一路都是青兒跟着,窗簾被青兒嚴嚴實實的遮着,生怕她吹了冷風。
又回到了那如牢籠一樣的地方,那一個下午又是尤其的漫長,腦海裡總是飄忽不定的閃現着之晴與柳絮的身影,不知道輕展軒要如此處理之晴,但是柳絮卻只能重新回到那原本屬於她的淒涼的世界,這一點總是讓她頗覺遺憾。
仔細回想,她讓芳兒騙了自己前去,無非就是想要挾持自己讓輕展軒放了她的自由,卻不想陰差陽錯不但沒有自由反而因傷了自己而再次遷怒了輕展軒,其實對於柳絮對於阿羣她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他們的世界距離自己的並不遠,並且還有着一份牽連,然而感覺只是感覺,卻每一次在腦海裡晃過時有的只是一抹怎麼也捕捉不到的情愫。
那玉佩始終讓她疑惑,可是阿羣所贈的那一塊早已沒了,也不知是在阿羣的手上還是被人偷了。
青兒倒了一杯熱茶,“王妃,熱茶暖暖身子吧,窗前也別坐得太久了,對身子不好。”
擡手抓住青兒的手,“青兒,那催生藥的事你早知道,是嗎?”
青兒點頭,“奴婢早就知道的,二爺說給王爺聽了之後,就一直在等着你將養好些了再給你服下,卻不想倒是讓王妃誤會了,其實王爺是怕你知道了之晴的事之後太傷心而影響了身體的康復。”
這些她早就知道了,雖然晚了些,但是在知道了之後她的心裡都是輕鬆,“青兒,最近有沒有二爺的消息?”那一夜在地牢里歐陽永君和輕展軒一起救了自己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算算時間已整整一個月了。
“二爺很好,每日裡只在清心軒撫琴作畫看書,最近已經很少出去了。”
“青兒,幫我把書架上那些醫書都整理一下,明兒我就自由了,我想親自送過去還給他,也順便謝謝他。”
“哦,好的。”
青兒倒是乖巧,並未追問她欲去做什麼,其實是她心裡早已做了一個決定,還是要走,只是對於歐陽永君她多少有些對不住,他的無法離開,這是最讓人難過的一個事實。
有時候想想倘若婉柔還活着,輕展軒也便不會有了那麼多恨,也許就會爲歐陽永君服了解藥,也送他回去東齊了吧,可是婉柔,她偏偏就不在了……
那一日的黃昏彷彿來得特別的晚,因着她在期待着明日的到來,那是自由,是比陽光還珍貴的自由。
那一夜輕展軒卻奇怪的沒有來,蜷縮的睡過了夜半,怎麼也不安生,疲乏的醒來時天還未亮,屋子裡一片的黑暗,那黯黑突然就讓她有些怕,那一個個的黑影彷彿要吞噬了她一樣,多久沒有一個人睡過了,所以她不習慣吧。
漸漸的,黑暗中的一切都清晰了起來,可是她還是有些怕。
聽到腳步聲,慢慢的踱來,甚至可以感覺到那腳步的歪歪斜斜,門開了,一股酒氣薰來,輕展軒大搖大擺的走進屋子裡,門隨手被他關上,但是那屋子外面的冷還是衝了進來,不自覺的拉了拉被角,她有些冷。
男人踉蹌着走到牀前,那酒氣讓如沁不由得皺了皺眉,想來這一夜他必是喝多了,又是爲着婉柔嗎?
和衣就躺在她的身側,長臂依然如往常一樣的攬過來,擁她入懷的那一剎那,彷彿一切都未曾改變過一樣,可是如沁知道,她自由的日子就要到了,她的心已在悄悄的飛昇,她要離開,白日裡行刑室裡的一幕讓她早已明白身邊這男人的心是她怎麼也看不懂的。
可是他是醒着的,她知道。
酒氣呵在自己的頸項上,那男人混合着酒的味道居然讓她不反感了,“沁兒,我要你陪着我。”他霸道的宣示着,彷彿怕她離開一樣。
他的話讓她一震,半晌才鼓足勇氣,弱弱的小小聲的說道,“軒,明日我要去看看歐陽,然後我要離開了。”在他喝醉了的時候說着他纔不尷尬吧。
果然,男人彷彿沒有聽見一樣,那在她腰際的手卻只更緊了,鼾聲悄起,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他竟是直接就忽略了她的話。
聽着他的鼾聲,明明睡着了,可是她就是無法掙脫開他的鉗制,真想弄醒他,可是那酒的味道又讓她忍了又忍,醒了,醉了的他還是什麼也不知道。
嘆息着,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說完的決定,他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不管,她明天務必要去清心軒,而之後就是她着手準備離開的時候了,他說過的,他不可以反悔。
就把他的心留給婉柔留給這飛軒堡的其它女人吧,他的一切她都不要,富貴容華皆拋卻,她只想找一處安靜的所在終老一生,甚至連無相也不要回去,回去了,她的身份只會讓家裡的人更加痛苦,而她也早已不屑回去了,連親生的女兒都可以遺忘了,那是怎麼樣的感情呀。
掙不開,只得隨着他一起睡去,只要天亮了,她就自由了。
心裡有了心事就怎麼也睡不踏實,只睡了一個多時辰如沁便又醒了,而身邊的輕展軒依然熟睡着。
慢慢的想要掙開他手臂的環抱,可是才一動,他的手臂就如影隨形的追過來,瞧着晨光中他的睡顏,冷俊中那眉頭還輕皺着,因着酗酒那面色依然還是夜裡見着他時的那種白裡透着淡淡的紅暈,可是那緊皺的眉頭還是讓她的心頭不自覺的一顫,隻手探去,彷彿要撫平那愁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