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尹請墨翟至官舍,請其上坐,奉上茶水,行禮納拜。
墨翟受寵若驚急忙扶起關尹,道:“鄙人不過世間一俗子,怎敢受大人大禮。”墨家講究平等,你越是對他尊敬,他越是顯得不自在。
而關尹恰恰卻是一個守禮之人,當年爲了迎接老子。他派人清掃四十里道路,夾道點上檀香,恭迎老子到來。見墨翟如此,急忙後退兩步,謙卑道:“恩師與弟子論道時,除孔聖人以外,得其最多稱讚的便是墨賢士。恩師與您同輩而交,弟子怎敢越輩冒犯?”
墨翟苦笑,他並不反對講禮。人與人之間彼此尊重是人賴以生存的原則之一。但若講禮講到謙卑的地步就讓人覺得厭煩了。自行坐下,不在理會關尹。
這正是關尹所願。他坐在墨翟下手道:“墨賢士乃大德之人,有幸得見,不吝賜教。”
墨翟頓覺坐立不安,勉強道:“學無止境,賜教不敢,相互印證,追求真理纔是永久之道。”
關尹聽了大訝,世人見解不同,理念不合,是常理之事。李耳之道學,受人推崇亦受人鄙夷。孔子仁學也是一般,但他們無不堅持自己的信仰、學說,自成一派。但墨翟此言,卻是承認自己的理念有不足之處,需要取長補短,加以改正。
這對他們這類堅持自己一身信仰的聖人、賢士來說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事情。林雷即便當時最有名地兩位聖人:老子、孔子都曾爲一些相左的爭論不休,到頭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墨翟笑道:“在一年前,鄙人與令師有過一番交談。言語間提到了以辭世的左丘明。左丘明在《左氏春秋*宣公二年》中有一句良言值得銘記在心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你我皆非聖人,出錯再所難免。與其給後世留下笑柄,不如就此改過,造福萬代。”
關尹神情大動,出班作揖。嘆道:“關尹受教了。”
墨翟眉頭皺了皺,他自認自己不是缺乏耐心之人。但在對方的謙卑下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忙道:“論道不急在一刻,不如我等先應付眼前危機?”
關尹連連稱是,然後感慨的長嘆道:“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惡之。故有道者弗居。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恬爲上,勿美也。若美之,是樂殺人也。夫樂殺人,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吉事尚左,喪事尚右;是以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居之也。殺人衆。以悲哀蒞之;戰勝,以喪禮處之。世人愚昧,貪心不足,令大周天下刀兵四起,實是不智。”搖頭晃腦。好象是在爲天下愚者而感到不值。
而在他的眼中這最愚之人。莫過於城外地姬凌雲了。
墨翟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兩人來到了城樓,墨翟臉上露出了些許動容之色。原本見關尹迂不可耐。認爲他只是一個徒有虛表之人,但見到武關上那些防禦設置恍然發覺,這關尹確實有些本事。他讚道:“這些防禦設施竟是以五行八卦之法排列,內涵陰陽兩儀之變化,使得城樓渾然一體,難以攻克。妙,甚妙。”
墨翟這位守城大師如此稱讚,可見這關尹確實有着非凡地能耐。
墨翟細細觀察研究,然後開口道:“此法面對人數相近的敵人可發揮奇效,但一旦面對十倍以上的敵人卻有些見拙了,還須稍加改善。”
說完,他將時間的想法向關尹一說。
關尹動容道:“墨賢士無愧是守禦大師,這守禦之術,天下無人可比。”
只是稍加改善,令加了一些墨者地守城器械,這武關竟如同重新修葺過一樣,不在是一味地死守,而變成了攻守兼備的堡壘。墨者出現在武關上的消息,很快就被姬凌雲知曉了。
姬凌雲搖頭苦笑,想不到一別十餘載,再次見面會在這疆場之上。
冷蝶更是哭了出來,一面是自己最親最愛的丈夫,一面是養育自己的義父以及一干陪着她成長的師兄弟妹,如何抉擇,左右爲難。
姬凌雲拍了拍冷蝶的肩膀,安慰道:“此戰你不用參加了,去後方休息吧?”
冷蝶預言有止,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一旁的韓慶在冷蝶出去後問道:“大王,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韓慶是知道姬凌雲跟墨翟之間的關係地。
姬凌雲此刻亦早已不是那個爲個人情感所束縛的姬凌雲了,猛得一拍案桌道:“既然墨翟選擇了與寡人爲敵,寡人也無須顧忌什麼,就在刀劍上見了真章吧!”頓了一頓,他道:“計劃比不上變化,那我師兄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料到墨翟會來插上一手。不能在等下去了,傳令各軍準備,明日攻城。”
韓慶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姬凌雲嘆了一口氣,一股煩躁的感覺由心底生了出來,一腳將案几踢的老遠,憤然忖道:這種對自己尊敬的人下手地感覺真是鬱悶。
當夜,姬凌雲想到明日地戰事,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無奈用起了蠢法子,數起了羊羔。
一直數到三千,竟覺得自己越數越是精神,自嘲道:“這麼傻的辦法也信,真是無可就要了。”
正在這時,竟然有士兵來報:“營寨外有老朋友求見。”
姬凌雲登時跳了起來。
老朋友?
是師兄?
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