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她的緊張忐忑,顏雲歌則要鎮定得多。用絹帕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淒涼的表情戛然一變,浮起一絲慵懶的笑意。
“你呀,就是太緊張了。殿下剛剛纔回到永和宮,能發現什麼?之所以會是那種反應……我猜,他大概是在琢磨該如何面對顏緋雪吧?”
顏雲歌對於揣摩人心很有幾分建樹。雖然宇文洛時時刻刻想着顏緋雪的事,甚至就連她‘小產’都聽不來他的一聲安撫,這一點着實讓她有些傷神。不過一想到經此一事,也許能徹底斬斷顏緋雪與殿下之間的因緣,身體裡的血液驀然就沸騰起來!只要沒有了顏緋雪,那這永和宮裡還不是唯她獨大。看如今這形勢,六殿下成爲儲君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而一旦殿下成爲太子,太子妃的位置總不能空懸。試問,又誰能比她更有資格坐上這個‘太子妃’之位?李涵蘊?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至於那個竇美人,就更不用說了。即便爲殿下生了個兒子,僅她‘舞姬’的卑賤出身,就已早早失去了競爭的資格。
彼時,永和宮正閣外,元香和隱月俱站於此,見宇文洛緩步走來,兩人雙雙施與宮禮,元香隨即將門打開,“殿下請!”
行入閣內,發現顏緋雪端正地坐在桌旁,優雅地在白瓷茶碗中斟了茶,一面緩然清淡地說道:“茶是普洱,取了松針金銀花入內,可更添一縷植末的清香。殿下不妨嚐嚐。”
她並未起身行禮,宇文洛也似乎並不計較她這偶爾的‘放肆’,依言在她相對的位置落座。卻不急着端茶來喝,幽暗而不可捉摸的眼神落在恬然嫺靜的女子身上,清冷地開口:“顏緋雪,我並不打算放開你。”
緋雪爲自己斟茶的動作一頓,美眸裡緩緩有一絲冷笑盪漾開來。終於……他還是將這句話說出口了。
彎脣,優雅的一笑,聲音卻透着幾不可察的寒涼,“這句話,我就當從未聽過。總算我們有過一場夫妻的‘名分’,我不想在最後只留下你言而無信、不守承諾的印象。那樣的話,即便日後偶然想起殿下來,也只會把殿下與不守信用的‘小人’相提並論,對殿下而言似乎不太公平。”
視線落在她脣角輕揚的弧度,眼眸不覺得一深。她總有讓人自慚形穢的本事。
“一年之期將至,我兌現了我的承諾,這一年來幫殿下搜索了很多有用的情報。就連殿下視作眼中釘的柳家,我也不遺餘力地幫殿下除了去。雖不敢自言‘居功至偉’,但總是在殿下的宏圖霸業上盡了微薄之力。而我要的很簡單,不過是‘自由’而已,希望殿下能夠成全。”緋雪語氣淡淡地說道,頰邊的笑容不覺更深。
“顏緋雪,你以爲僅憑一個‘嫉妒’的七出之條,就足以讓我休掉你嗎?你未免把皇家律例看得太過簡單。不妨跟你說實話吧,我宇文一族此前從未有過‘休妻’的先例。你我若想解除夫妻關係,必要到父皇面前得到他的諒解。而你覺得,父皇會同意我這麼做嗎?”
聽着男子好似成竹在胸的陳述,緋雪的眸色不覺一冷。
“所以,殿下是不打算履行當初的承諾放我離開了是嗎?”
“非我不想,而是不能。”男人的理由‘冠冕堂皇’,僅僅‘皇室’兩個字就足以壓得她毫無招架還手之力。他也篤定,父皇不會允許皇家有‘休妻’這種醜事發生。
片刻的沉寂,女子垂眸不知在想什麼,纖細綿長的羽睫遮掩住眼底神色,讓人無法窺探她心中所想。她偶爾會端茶來喝,卻除了這個動作再沒有別的。
就在宇文洛幾乎以爲她已經妥協已經放棄的時候,含笑而透着一絲凜寒的聲音在寂靜的暖閣中響起,“看來殿下是不準備放我離去了……即使我知道甚至隨時有可能泄露殿下的‘秘密’?”
“什麼秘密?”宇文洛的聲音不覺一緊。
“一個可能會讓殿下從雲端重重跌下的‘秘密’。爲了得到它,我可着實費了些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