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雪不急着開口,端起描繪仕女圖樣的白瓷茶盞,悠然淺啜了小口清茶,蔓延在舌尖的淡淡苦澀讓她眉峰輕揚起微不可見的弧度。
木婉兮見她不語,一時心裡犯起了嘀咕。顏緋雪這麼急着來找自己甚至不惜與王府裡的人撕破臉硬闖,本該有急事纔對。可她現下又噤口不語,實在讓人揣測不出半分心意。
緋雪喝過茶,將茶盞放回桌上,這才慢條斯理地擡眸看向坐於對面的木婉兮,原本清似水淡若雲的眸子瞬時劃過一絲狠戻,射出的森冷寒光讓木婉兮不覺的一震。還未等想清楚這個眼神意味着什麼,緋雪清冷的聲音已在閣中幽幽響起。
“想來側王妃近來應是忙碌得很。王爺不在,這王府上下全憑側王妃操持着,又時刻不忘前線爲國家出生入死的夫君。若此般憂勞之下,也難怪身體會吃不消了。”
本該是含着關切的話語,木婉兮卻怎麼聽都覺得她的口吻陰陽怪氣,不似關切,倒更像是‘譏諷’。
“惦念王爺、操勞府中事乃我身爲人妻與王妃應該做的,談不上憂勞,只恨我自己的身子不頂用。”木婉兮訕然一笑,淡淡與其周旋着。她卻要看看,這顏緋雪今日這般來者不善,究竟意欲何爲?
緋雪淡然清冽的目光落在嬌婉女子身上,脣邊一絲淺笑卻冷得毫無溫度。
“哦?側王妃身體抱恙,當真是因憂念夫君、操持王府所致嗎?”
木婉兮顏色微沉,挑眉語氣不善地質問:“你這是何意?”
閒話聊完,緋雪也再沒了與她周旋的心思,眸色猝然一厲,面容冷若冰霜,“聽聞側王妃與南疆人士往來密切,近來更是頻頻接觸。側王妃對此作何解釋?”
木婉兮猛的一震,萬萬不曾料想顏緋雪會忽然把話題轉移到這上面。而她煞然而白的臉色,也似乎間接證明了楚秋寒的調查分毫差錯也無。這個木婉兮,卻是與南疆有着千絲萬縷的連繫。
震驚錯愕慌亂等種種情緒只在片刻便化爲烏有,木婉兮容色平靜地與顏緋雪對視,眸色無辜,脣邊一抹悠然淺笑地回問,“什麼南疆?我聽都沒聽說過。世子妃怎會突然有此一言?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早知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緋雪並不詫異,粉脣牽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眸中忽然多了一抹肅殺之氣,一字一頓,字字珠璣。
“你可以裝糊塗,可以故作不知。但只要讓我查出你與南疆人串通一氣,妄圖於鎮南王府不利,甚至於我錦朝不利,我定饒你不得!”:
木婉兮心中驚恐不定,表面則強自沉穩,居然還搬出了王府女主子的威勢,怒拍桌案。
“放肆!這是你對婆母說話該有的態度嗎?”
拍擊桌面發出啪的一聲響,水花四濺,桌面上的茶壺杯盞都跟着震動起來。緋雪卻壓根不吃她那一套。輕勾起脣角,帶出一抹嘲諷味道十足的冷笑。
“我的婆母是鎮南王妃,你算是什麼東西?”既知此女居心叵測,緋雪便再無需對其好言相向。
“你——你——”
木婉兮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幹張着嘴巴說不出話。
緋雪緩緩站起,居高臨下地看着女子不停變換顏色的臉,目光果決而寒涼,“你最好祈求前線征戰的我夫君安然無恙,能夠得勝歸來。否則的話……”
威脅的話語無需多言,像木婉兮這等聰明之人又焉有不懂之理?
“反了反了!區區一個世子妃,居然敢對本妃指手畫腳,顏緋雪你……”
木婉兮話聲未落,卻聽見顏緋雪忽然輕笑了幾聲,隨即用近乎輕蔑的眼神看着她,聲音似冰一般,“區區一個側妃,卻以王妃自居,你可懂得‘羞恥’二字?”
“你——”
此時,木婉兮已被氣得全然說不出話來。
緋雪最後投給她一記陰冷的眼神,轉身拂袖而去。
木婉兮握手成拳,重重敲在桌面上。好個顏緋雪,她竟這般不把自己看在眼裡,可惡!!!
不過眼下並不是與她較勁鬥氣的時候。自己與南疆人有所往來的事已被顏緋雪知曉,這可大事不妙。若然王爺得勝歸來還好,但萬一前線戰敗……
木婉兮狠狠咬住下脣,眼眸閃爍,神情充滿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