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個時辰,緋雪一個人怔怔地坐在將軍府花廳裡,無人問津。嘴角微不可見地挑起一抹澀苦的弧度,對於這樣的‘結果’她早已經想到了不是嗎?柳氏恨她入骨,顏霽也不再是她的至親之人,他們有何理由來見她?
雖然心底多是無奈,對‘結果’也已大致瞭然,但她也不想就這麼草草放棄。容止爲了她,連命都可以捨出去。和他的以命相護比較起來,自己這點子所作所爲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一提。
“哎呦,這不是大姐姐嗎?”
一道微微揚高透着奚落的女聲忽而響起。
緋雪未擡頭,心中卻已對來人的身份有了一層體認。將軍府不過就那麼兩位千金,一位在宮裡做着至高無上的太后娘娘,那麼就只剩下一位——
“泠月,好久不見!”
嘴角一絲淡淡淺笑,她雲淡風輕地與悠然悠哉走入花廳的少女打着招呼。此前,她對顏泠月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個跋扈張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代。不想,時移世易,從前稚嫩的小姑娘也已然長成了聘婷如玉的少女。
老實說,顏泠月長得不錯,身段纖纖,堪稱清麗佳人之名。有顏雲歌那般風華絕代、美貌無雙的姐姐,她自然也錯不到哪裡去。當然,這單單是就外貌而言。至於‘氣質’……
“顏緋雪,你怎麼還有臉踏進這個家門。你不是骨氣很硬嗎?不是帶着你那個瞎眼的娘遠走高飛了嗎?現在還回來幹什麼?你害得我爹害得這個家還不夠嗎?哼,賤人果然是賤人。你和你那個瞎眼的娘都是一路貨色。她弄了一出‘千里尋夫’,把我們家攪得天翻地覆,家無寧日。你呢?放着好好的六皇妃不當,居然勾搭什麼曼羅國來的‘質子’,還恬不知恥地跟着人家遠走他鄉。我呸!不要臉……”
“說我可以,請你對我娘放尊重些。”緋雪微微眯起眸子,掩住眸底冰霜。
顏泠月嗤笑了兩聲,愈發有恃無恐,“怎麼?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你越不讓我說,我就越要說。沈清那個瞎子,外表看上去純良無害,其實骨子裡根本就是個放蕩不堪的娼婦,和勾欄院裡的妓女沒什麼分別,少了男人就不能活的。要不然,她放着好好的孃家不待,幹嘛要巴巴地不遠萬里地跑到京城來,還跟我娘搶丈夫。她根本就是個……”
看見顏緋雪突然站了起來步履輕慢地走向自己,顏泠月話音一滯,不經意觸及到對方眼中的冰冷,心中一緊,雙腳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顏緋雪,你要幹什麼?告訴你,這裡是將軍府,是我家。你要是敢對我亂來,我爹孃不會放過你的。”
緋雪無視她的警告,仍在一點點的靠近。而她狠戻森然的眼神,一度讓顏泠月感覺毛骨悚然。
“你、你要做什麼?我警告你,你別再過來了,否則……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對她的虛張聲勢,緋雪不爲所動,依然自顧自地向她緩步接近。
別看顏泠月總是一副囂張跋扈無所忌憚的樣子,內裡卻是草包一個。用欺軟怕硬這個詞,形容她最是貼切。在她面前,你越是表現出膽小怯弱的樣子,她就越是會變本加厲。反之,一旦你表現出比她更爲強硬的態度,她反倒會像只癟了氣的皮囊,再也囂張不起來。
緋雪從前好歹也在這將軍府裡生活過幾年,對這裡的每一個人不說了如指掌,也是相知甚多。是以想要抓住她們的弱點予以反擊,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顏泠月是真的怕了……她不禁又想起過去每每都栽到顏緋雪手裡,甚至險些被爹送去莊子上自生自滅。自從顏緋雪來到將軍府,爹待她再不似從前那般寵愛縱容。娘因自顧不暇,大多數時間也根本顧不上她。那段日子她過得有多憋屈,顏緋雪這個賤人可曾知道?
“來人,快來人,你們二小姐要被人打死了!”
她故意加重了語氣,這麼一嚷嚷,驚得原本在院子裡的幾個丫鬟婆子忙不迭一路小跑地衝了進來。瞧見顏緋雪站在二小姐面前,嘴角噙着冰冷的笑,眼中射出道道寒光,如抽鞘而出的利劍,那樣子說不出的恐怖。一個叫做小翠的丫鬟,雖然自己也很害怕,但抓住機會就想要表現一番,讓主子能夠注意到自己。若是幸運的話,沒準能從粗使丫鬟一躍成爲二小姐的貼身侍婢,那她可就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出頭了。
這麼想着,她腳下迅速移動,做出保護者的架勢,意圖擋在顏泠月面前。
與此同時,顏泠月仗着自己‘人多勢衆’,一改方纔怯懦的模樣,擡手就甩了一個耳刮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