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打仗還是喜歡先表明一下已方的立場, 講一下自己多麼有理,是正義之師。
對面的蕭德憲打馬上前高聲說:“燕王沒人可用了嗎?把自己的大小老婆都派到了陣前!滕家的丫頭,你們家也世受皇恩, 現在跟了敵國與大燕對陣, 還害了皇上, 一會兒我將你們斬於陣前, 死後看你如何面對先皇、皇上和滕家的祖先!”
滕琰也上前了幾步, 讓宋十二大聲給她傳話:“我滕家世代忠良,鎮守邊關保衛燕國,我祖父就是被你們蕭家陷害才命喪犬戎人之手!就是這樣, 你們蕭家依舊挑拔皇上對我家奪爵、流放,但滕家依舊助鄧郡尉守住了昌平, 保住了燕國的子民。燕王受命於天, 將燕地的犬戎人打回草原, 恢復了中華衣冠,爲燕國皇室保留了祭嗣, 安撫燕地子民,讓百姓衣食溫飽。這期間,你們在做什麼?現在沒了犬戎人,百姓剛過上安穩富裕的生活,你們蕭家又跳出來做什麼?難道還想讓百姓過以前三餐不繼、隨時被犬戎人搶掠的日子嗎?陳王倒行逆施, 燕地人不會要一個見了犬戎人就躲的皇上, 就是燕國的□□皇上也不會認這樣的子孫!”
滕琰接着說:“對面的將士們聽着, 燕王手下的鐵騎曾經橫掃過草原, 犬戎人望風而逃, 你們根本不是對手。現在只要放下刀箭,我替燕王保證, 同爲中華血脈,一定給你們重新做良民的機會。但逆天而行的,殺無赦!”
滕琰的口才本來就好,現在又佔了大義,一番話說聽蕭家那邊的人少了三分的士氣。滕琰把手一揮,身後的鐵甲軍蜂擁而上。戰場上一片廝殺聲。
滕琰退到一片高地上,俯看眼前的形勢,從東面和南面來的兩支軍隊也加入了戰團,眼下還分不出勝敗。但燕王帶出來的鐵騎氣勢逼人,在一混亂地戰局中仍保持着陣形,而敵軍就看不出什麼組織來了,這樣下來,勝利在望了。
滕琰讓侍衛們高呼:“燕王來了!”
一隊她事先安排好的騎兵衝進了戰場。
燕王的威名家喻戶曉,滕琰自然知道借勢。
果然,戰場上的形勢又是一變,蕭家的軍隊有些亂了,此消彼長,滕琰這方面自然氣勢大漲。
滕琰興奮地看着兩軍對陣,這一仗她會贏!
有侍衛跑過來,大聲地對滕琰說:“真來援軍了!”滕琰轉頭一看,從燕都方向馳來一支隊伍,從鎧甲上看應該是燕王帶走的鐵騎。可是信雖然給燕王帶去了,但算時間,燕王不可能這樣快就趕回來,但眼下,卻不是問這些事情的時候。
滕琰眼見着幾萬人再次衝進戰場,蕭家的軍隊一敗塗地,丟盔棄甲地四散逃跑。不到一個時辰,戰鬥就結束了。蕭德寶、蕭德宗兩人被擒,投降的將士不計其數。
滕琰沒想到真的看到了燕王,援軍來時,距離不近,滕琰不可能看清是誰。
燕王剛剛也進了戰場里加入了廝殺,現在一身紅色的戰袍佈滿灰塵和血跡,看見了滕琰,讚賞地說:“王妃巾幗不讓鬚眉!”
滕琰笑着說:“還不是王爺一戰定乾坤!”又問:“王爺怎麼這樣及時趕過來?我算着還得幾天才能派兵回援。”
燕王說:“我看到平陽和東山的戰報,就起了疑心,怎麼就這樣巧,晉地也這時出了問題,又想燕都空虛,怎麼也不能放心,所以就帶了兩萬人星夜兼程趕回來了。”
他看看滕琰,滿意地點點頭說:“要知道王妃運籌帷幄,胸有成竹,我就不必回來了。”
滕琰由衷地說:“王爺還是回來的好,這幾日,我日夜懸心,實在是不勝憂慮。出燕都時,憑的就是一腔熱血,不忍親手建設的燕地這樣被蕭家人糟蹋了,現在燕王回來,我正好卸下重任。”
燕王笑了笑說:“我若不回來,王妃下一步將如何?”
滕琰見燕王考教自己,也笑着說:“自然要帶兵把蕭家的人一直趕到大海里。”
“那麼,明天,我們一起追殺過去吧!”燕王同意了滕琰的看法。
滕琰沒說什麼,張羅着收兵回到營地,燕王帶來的兩萬人,一直在超強度地行軍,又打了一場仗,疲勞過度,先安排他們休息,還有昌平和平陽方面來的軍隊,指定了他們在自己營盤幾裡外駐紮下來,又巡了營,查了崗哨,佈置了斥侯,還有記了功勞薄,放了賞,查看了糧草,回到了軍中的大帳裡,燕王正與幾位將軍佈置下一步的行動。
畢竟是與燕王一起在軍中渡過兩年,滕琰與燕王立刻進入了默契的配合,滕琰將自己置於燕王的助手的位子上,把軍中的細務做好。燕王那邊佈置起下一步行動,事情安排妥當後,將領們回了各自的營地,侍衛們擺上了晚飯。滕琰毫不客氣地坐在燕王下手,端起晚餐吃了起來,今天一場激烈地戰鬥,從早上吃了點飯,到現在還水米未進呢。她自己大口地吃着,又關照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鄧鈺趕緊吃,這孩子也累壞了。鄧鈺雖說是將門之女,其實是第一次參加戰爭,這兩天她受到的衝擊不小,不過論起來也不錯,起碼沒有被殺人的現場嚇哭,但也緊張地寸步不離自己左右,現在見到了她一直害怕的燕王,更是放不開了。
“趕緊吃,在軍中,自己得會照顧自己,吃不飽就只能餓着了。”滕琰放下自己的碗,把鄧鈺的碗塞在她手裡,讓她不要再講什麼風度了,今天白天一場大戰,晚上突然多出來這些人,晚飯很簡陋,飯和菜煮在一起,每人一大碗。
燕王也難得地對鄧鈺笑笑說:“我和你哥哥在草原上打仗時,有時連這樣的飯也吃不上呢。”
滕琰看鄧鈺聽了燕王的話,並沒有放鬆下來,好象是被大灰狼安慰的小白兔,心裡想鄧鈺不知怎麼被燕王嚇成這個樣子的呢。她知道了燕王的秘密,自然不能說出來,但免不了更心疼鄧鈺一些。看她吃了飯,就讓她先回了帳篷,她和鄧鈺原來用的是中軍的大帳,現在自然由燕王用,她們就挪到不遠處的一個帳篷裡了。
滕琰很疲憊,燕王應該更累,但現在不是體貼誰的時候,他們對着一盞孤燈,交流起情況來。
燕王身上的戰袍還沒有換下來,林公公等內侍跟着他到晉地去了,現在急着回來,又把他們扔下了。但燕王並不介意,他儼然端坐着,不急不徐地說:“晉地那邊陳家和孫家的家主都向我獻上了他們屬地的地圖,並把軍隊交到了我的手上,我也就答應請皇上給他們兩家封侯。我讓錢將軍帶着剩下的人馬繼續與劉家對峙,現在劉家失了一半的領土,縮在碭城等幾個縣裡,背靠犬戎人,雙方對峙,局面也算穩定了,倒不用急着打。只是,這次出征是有些草率了,你也多次說過最好休養兩三年的話,還真是有理。”
滕琰有些後怕地說:“真沒想到,公孫家還有不小的實力,能把人用船送到平陽,又聯絡了劉家,做出這樣一個連環計來,我是上了當,還好王爺趕了來。”
燕王一想到自己被公孫家牽着鼻子到了晉地,就氣不打一處來,他臉紅了紅說:“說起來,我先被騙了,總以爲東山和平陽那兩處沒什麼要緊,結果差一點出了事!”
滕琰看燕王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平靜地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做人呢,總得有吃虧上當的時候,我倒覺得算不了什麼。吃一塹,長一智,有了這一次,以後我們遇事就會多想想。”
“你倒是比我大度,”燕王也平和下來了,“守平陽的張平將軍,我讓他戴罪立功了。”
滕琰贊同地點了點頭,張平雖然敗了,也是出其不意,實力不濟,但並沒有丟掉城池,算不上大錯,燕王也是成熟多了,要是過去,他把張平砍了頭都有可能,“我們沒估計到的事,張平想不到也正常,蕭家突然兵力增加了十倍,他一時措手不及也沒什麼,而且雖然當時敗了,馬上就重整了兵馬,這次的勝仗他也出力不少。”
“我一路心急如焚,就怕你們只顧着守燕都,讓蕭家與公孫家前後夾擊東山郡,那樣鄧家父子未必能挺住。沒想到王妃竟然敢親自帶兵出戰,原來我和鄧鋒幾次讓你帶兵,你都不肯。”
“我這不是被逼無奈嗎?”滕琰笑着說:“明天,我還是回燕都吧,王爺打到平陽也不用有後顧之憂。”
“本想重溫我們一起打到草原時的情景,但王妃既然不願意,就先回燕都也行。”燕王難得感慨一回,但滕琰沒有應和,她回燕都保證後方穩定纔是最適宜的安排,燕王自然心裡明白,不再提這些,而是問:“你砍下僞燕皇帝的頭時,害怕沒有?”
“是我讓宋十二砍的,難道傳是我動的手?”滕琰看燕王點點頭就知道外面真的是這樣傳的,“當時,也想不到害怕什麼的,我必需得下決心。留着他還得有人看守,大戰在即,就是個禍患,他既然稱了帝,只能死路一條,早點下了手,還能打擊蕭家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