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懂哎。”程晟困惑地看着他少爺。
“摩根銀行代表團的晚宴你先去接待。事情辦完了再來找我,我讓你慢慢懂。
夏樂希偷偷用力掙了掙,手掌反而被更用力地捏住,她仰着腦袋,看着自己頭頂那個男人,只能看到他的性感喉結,菱角完美的下巴和高挺的鼻尖。
突然,臨亦霄垂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拽住她的右手腕,大步朝電梯走去。
夏樂希心裡叫苦,剛從老虎的窩裡逃出來,現在又被老虎給虜了,心裡一萬個不願意,生生被他塞進了電梯。
她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他扯出了電梯。
夏樂希看了眼四周,這可是一個沒有窗戶,銅牆鐵壁般的地下室。
地下室裡,幾個擺設特別顯眼,三面牆上各有三個大架子,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刀具、電鑽、扳手、鋼管、粗細不同的繩索……中央有張木凳。牆角有個架子,上面掛着十幾串大小不一的鐵鏈。
他擡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她瘦小的身體已經牢牢地坐在了椅子上。她的手被反綁。
“你想幹什麼?”她猛喘幾口粗氣。
臨亦霄冷冷看她一眼,不知從何處抽一塊布條,將她的眼睛給蒙上。
夏樂希驚恐倍加,看不見的恐懼,使她神志慌亂。
“夏樂希,現在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你如果不說實話,我有一百種方法治你。”她聽到暗黑中他威脅的聲音。
她冷到渾身發抖。感官在暗黑中本能地放大了數倍,她前面幾米處有一團溫熱的能量凝聚在那裡。她很很畏懼又想靠近。
“你對程晟動了什麼手腳?”
爲了不被他折磨。她將事情全盤托出。
“就這簡單?”他的語氣裡有懷疑的味道。
“我不應該拿他女朋友的身份騙人,我也是沒辦法的。”夏樂希哭着嗓子說道。
程晟三歲來到他家,臨亦霄一直將他當成兄長。今天程晟的反常行爲讓他十分擔心,心裡篤定是夏樂希搞得鬼。
屋裡突然陷入長久的死寂。夏樂希渾身打顫發抖。
下一刻,她將要承受什麼。
突然,她後腦勺被什麼東西撩了撩,蒙着她雙眼的布掉在她腿上
臨亦霄站在她面前,擡起手掌,慢慢打開。“你來醉玉軒,是爲了這個東西?”
夏樂希看那玻璃盒裡面有塊金色木牌,表情激動。“是。”
臨亦霄眯了眯眼,語氣森然,“這東西是什麼?”
“我的護身符。你……可以給回我嗎?這個護身護很重要,我不能沒有它。求求你了。”夏樂希仰着脖子,滿臉懇切,雙手合十,瞪着大眼珠子望着她。
臨亦霄突然冷笑兩聲,“從哪來的?”
夏樂希轉了轉眼珠子,“我也不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應該是我外婆給我的。”
提起外婆,她的鼻子一酸。“這是外婆給我唯一的遺物。求求你,給回我吧。這東西你拿了也沒什麼用。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臨亦霄玩弄着手裡的玻璃盒,眼神停在那塊刻着符文的金色木牌上。隔着玻璃他也能感受到,這個東西不停地吸取着他身上的熱量。這個木牌肯定跟自己有關。
他的視線移回她臉上,審視而警惕。
事到如今,她只能說實話了。“我從小就能見到鬼,能跟鬼溝通,所以經常被鬼騷擾。我外婆說我三歲之前天天發低燒,好幾次快病死了。我是靠着這個護身符活下來的。它可以辟邪,保我的命。”
臨亦霄不知何時,臉已湊近她眼前,嚇得她趕緊往椅背上躲。“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倒是有不少像你這種裝神弄鬼的騙子。”
夏樂希就知道,他不會相信自己。“今天我離開你家時,遇見了你的母親。”
突然,一隻手掌穿入她脖子周圍的圍巾裡,捏住了她的脖子。他那雙凌厲地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的雙眼,語氣森然刺骨,“你再說一遍!”
他的反應如此劇烈。夏樂希驚嚇得無法反應。她快要窒息了。“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說的是真的。”
臨亦霄捏着她脖子的手在顫抖。他閱女無數,這個女人不像在說謊。
母親,是他永遠的遺憾。他鬆開手,手臂無力地垂下,他轉身,深吸呼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想讓我信你,證明給我看。”
夏樂希大口喘着氣。“我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護身符還給我?”
臨亦霄面無表情地問,“沒有這個護身符,你就會看見鬼?”
“是的。”
“那我爲什麼要還給你?”
“……”
“給了你你就見不到鬼了。”
“……”
“見不到鬼,怎麼向我證明?”
他分析得如此有道理,她根本無法辯駁。
夏樂希眼睜睜地看着他將玻璃盒放進口袋,“是不是我證明了你就會給回我?”
他走近一步,離她不過兩尺,不緊不慢地解開她手上的繩子,“看我心情。”
事實上,他從頭到尾就沒有將護身符給回她的意願。在他沒搞清楚這護身符對他會造成什麼傷害之前,他不會給。在搞清楚對他什麼傷害之後,他打算一把火將它燒掉。
就在臨亦霄審訊的當口,程晟跟根摩銀行副董事長的簽約儀式也已經進行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泰富集團的CEO兼法人臨亦霄的親筆簽名。
程晟等不及了,連忙出去找人。
“看見臨總沒?”
就在三分鐘之前,全俱樂部上下陷入一片哀傷中,大家看着這個事件製造者之一的程晟,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惱恨。“沒有。”
“給我調監控,認真找。”程晟一臉不悅,邊說邊給臨亦霄打電話。
電話沒響兩聲就給掛了。
安保部忙碌地在監控視頻裡尋找臨總的畫面。幾分鐘後,“找到了。臨總進了負一樓維修部的倉庫。
沒過多久,俱樂部的負責人給他打電話,“程總,剛纔前臺說看到臨總拉着那個小姐離開俱樂部了。”
程晟氣不打一處來。夏樂希到底讓臨亦霄着了什麼道了,讓他在這麼重要的節骨眼上,把幾百億的交易扔在一旁,拉着個女人跑了。
安保部的監控視頻恰好停留在前臺出口。衣裳單薄帥氣無比的霸道總裁拉着身穿男裝裹得嚴實的嬌小女人,出現在顯示儀中。畫面簡直不要太偶像,大家紛紛倒吸一口氣。
天全黑了。還是那輛定製豪華的商務車。
車裡中部位置,豎排着兩個小沙發。一側坐着一個小女人,一側坐着一個大男人。小女人正襟危坐,垂着腦袋,抿緊薄脣。大男人雙手交叉在胸,翹着二郎腿,眼神如鷹。
“少爺,去哪裡?”司機好歹是伺候了他十年的老司機,見慣了大場面,面不改色地問。
“墳場。”
夏樂希的心猛一抽,擡起腦袋,驚恐地看着對面坐着,正在目不轉睛審視自己的男人。
很好,她已經臉色煞白。這是他期待看到的反應。
司機不敢說話,發動了車子,假裝很專注地開車,眼神卻一直往後視鏡瞟。
“去……去墳場做什麼?”夏樂希舌頭打顫,小心翼翼地問。
“去見見鬼。”臨亦霄面色泰然。
夏樂希打了幾個哆嗦,恐懼如千斤烏雲壓得她無法喘氣,“不用去墳場的。其實就這路邊,偏僻點少人住的小區,都能見得到的。”
臨亦霄一副坦誠交流的態度,“你昨晚衝上來,親我的嘴巴,是鬼上了身?”
沒想到臨亦霄反應這麼迅速。
“昨晚我身邊站着五隻鬼,其中一個是處女鬼。她遺願未滿,無法離開,想找個動心的男人跟他那個……”
夏樂希一臉尷尬地看着他,見他表情凝固,連忙解釋,“她對你一見傾心……我也是被逼的,我當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說着,她腦袋往圍巾裡縮了縮,蒼白的臉色漸漸多了一抹粉紅。
臨亦霄面不改色。“你繼續編。”
“我說的都是真的。”夏樂希一臉無奈,她一定要找到證據證明自己。她轉了轉身,往車頭的方向仔細看。
車速減慢,停在紅綠燈下。
她指了指前面十字路口處的某個位置,激動道,“那裡站着一個小女孩,穿着黃色的小棉襖,帶着頂小紅帽。”
十字路口的對面,來了一輛快速行駛的車,將小女孩碾在了輪子下。車離開了。小女孩倒在血泊中,眨眼睛她又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在原地。
夏樂希強迫自己鎮定,視線轉回到臨亦霄臉上。“那個小女孩估計剛死不久,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查一查最近這裡有沒有出交通意外。”
臨亦霄拿起手機說了句,“查查這個位置最近的交通意外。”
不過幾秒時間,他將手機屏幕放到她面前。
夏樂希定睛看了看,激動地點頭,“就是這個小女孩。”
“前天的新聞頭條。看了新聞的人都知道。”
“我沒看新聞。”
“你可以說謊。”
夏樂希無奈地嘆氣。
車裡的人在熱烈地討論,沒人注意到司機眼神裡的惶恐和額頭那一層冷汗,抹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有些顫抖。
漢南市的墓地離市中心三十多公里。十年來,司機從未覺得這條路如此漫長。“少爺,前面還有一公里就是墓地了。我的心臟好像有點不舒服,可以不可以在路邊靠一會兒?”
“你下車,打個車去醫院。到了醫院給打電話。”
司機如願下了車,看到少爺坐在駕駛座上,看着車子加速消失,拍着胸膛猛呼吸。
三分鐘都不到,車子駛進了墓地停車場。
車門被打開,夏樂希看着車門外表情堅定的臨亦霄,縮了縮腿,“能不下車嗎?”
“不能。”
夏樂希慢吞吞地下了車。
夜裡,墓地的雪風明顯要比其他地方都陰冷。她終究還是來了一輩子都不願意踏足的地方。
“帶路。”後面的男人命令道。
夏樂希艱難地走了幾步,眼前漆黑一片。“沒有燈,看不見。”
臨亦霄不知從何處摸來一隻手電筒,一束光從電筒裡射了出來。夏樂希心定了定,帶着他往那成片成片密密麻麻的墓地上走去。
兩人無聲走了許久。
“鬼呢?”後面的男人不耐煩地問。
夏樂希心裡也覺得詫異,走到現在腿都酸了,眼前除了那一片一片的墓碑,壓墓的水泥磚和幾棵凋零的柏樹,連只鬼都沒見着。
“你身上帶着我的護身符,所以我們看不到。”她理性地分析了一番,卻不知這句話爲她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她又走了幾步,眼前突然黑了,手電筒的光不見了。
“臨亦霄?”她小聲喊了幾下。身後的人也不見了。
原本她身後有他時,她其實安心多過恐懼,如今他突然消失了,她那份安定也跟着不翼而飛。
“臨亦霄?你在哪裡?”她帶着哭腔,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墓地坐落在山腰,連綿一片一片,不管走到哪裡,位置好像都沒變。
突然,有東西在她身後說話,“這裡很危險,快跑。”
她不敢回頭,拔腿往前跑。身後的聲音一直跟着她,“那個人要來了,快跑,快跑!”
她知道身後那個聲音是什麼東西,猜到那個東西可能在嚇唬自己。是有這樣的搗蛋鬼,喜歡捉弄人,看到人恐懼,比什麼都開心。
她不停地跑。前面突然出現一個身穿喪服的光頭老人,老人飄飄悠悠地跟她打了個照面,從她身邊穿過。
她嚇得停下腳步。
那老人突然咦了聲,轉身看向她。
她拔腿又跑。
墓地上飄起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她感覺到周圍的陰風越來越冷。
“臨亦霄,臨亦霄,救我!救命啊……”
她一路狂奔,慌不擇路,不小心踩了個空,摔在下面一層的墓地上。
“他來了,快跑!”她閉着眼睛,聽到耳邊好幾個不同的聲音,在重複着同一句話。
是臨亦霄找來了嗎?她睜開眼,遠遠看到一個手電筒朝自己的方位照了照。她朝那個方位大喊,“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手電筒在半空裡慢慢地晃着,她隱約看到那束光的背後有人影靠近。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那不是臨亦霄,是個身穿軍棉襖,頭戴雷峰帽,年過六旬,賊眉鼠臉的老頭。
“他殺了人!他殺了人!”她耳邊突然響起尖利的悽喊!“他要殺你,快跑!他要殺你,快跑!”
她驚恐地肝膽欲裂。鬼是不會說謊的。
她眼前的老頭子,離她不過五六米。
她看清了他的眼睛,那眼睛裡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她不寒而慄。
“小姑娘,大晚上的,跑到墓地裡做什麼?”老人站在她面前,伸手要扶她。
“別碰我!”夏樂希尖叫着,扶着墓碑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
“小姑娘別怕,我是墓地的管理員。走吧,我送你下山。以後晚上別跑來這裡了。”
老頭朝她走得更近。她驚恐地退着腳步。
老頭見她如此固執,語氣開始不悅,眼神有些森冷,“你們這些年輕人,就喜歡這種冒險,覺得很刺激是吧?”
夏樂希已經無路可退。她看着老頭另一隻手上握着的鐵鍬。那鐵鍬上帶着泥土,泥土上沾滿了鮮血。
“很危險,快跑!”周圍響起一片驚恐聲,她的心驟停。
四周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影子突然朝四面八方逃竄,一下子消失不見。
就在她走神之際,老頭已經拉住了她的袖子。
“放開她。”她身後響起腳步聲。她的肩膀被兩隻大手扶住,她身後一片溫熱的氣息。
老頭子放開她的手,不悅地朝她身後的男人瞅了兩眼,見他穿着件單薄的襯衫,襯衫上兩個衣釦已經解開,罵了句,“你們這兩個小情侶,三更半夜跑來墓地,想在這裡做壞事?快走快走!”
老頭子眼神閃過一絲陰厲,腳步匆匆離去。
夏樂希雙腿一軟,身子往地上垂去,身後的男人穩穩地扶住她的肩。
“走不動了?”
她眼神呆滯。
有東西突然撩了撩她的雙腿,緊接着她身體懸在半空,然後穩穩地落在某個人的懷裡。
夏樂希本能地圈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輕輕地抽泣起來。
這個混蛋,將她帶來墓地,是想要害死她。
她身心俱疲,不知多久後。她終於聽到嘀嘀兩聲車鳴。
他已經站在車前,車後門自動打開。
“下來。”他說。
“不。”她說。
他騰出一隻手,掰着套在他脖子上的手臂。
她的雙臂突然緊緊地箍住他的脖子。
兩人在黑夜中,鼻子呼出的溫息噴在彼此的臉上,久久對視。
“鬆開。”
“不。”
“想我把你丟在這裡?”
她聲音有些怯懦,“我腳疼。”
他走進車門。車內的燈亮了。
他將她放在沙發上。
“放開。”
“不。”
他的表情平淡無波。
她眨了眨淚眼汪汪的大眼睛,兩串熱淚滑落臉頰,“我害怕。”
這個膽小的女人,竟然又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再抱抱我,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