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樂希默默坐在沙發上,安婕帶着其他核心會員在勸說她。她很想幫安婕,但是,不希望用這種方式。
“除了這個辦法,我們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安婕繼續勸說。
“我從來沒有請過筆仙和碟仙。”做這個決定,她得需要多大勇氣。
“我們會啊,我們以前玩過。”有個會員插嘴。“只是沒有成功。”
她如果拒絕,意味着從此失去安婕。爲了安婕,她願意冒一次險。
夏樂希摸了摸脖子上掛着的貔貅,心裡很不安,“好吧,那我們就開始吧。”
“不是現在,要等晚上十點後,找個安靜人少的地方纔行。”
龍城老區十三坊外,有個身穿單衣的男人站在某間舊屋的門外,眼神深邃,凝視着門前那些在寒風中飄揚的符咒貼紙。
不過多久,樓梯口上來一個身形高瘦,戴着厚眼鏡和圍巾的男人,站在他身後喊了聲,“少爺,玄學專家在路上,快到了。”
找玄學專家是程晟的主意,他希望找個看風水的去走走位置,本以爲臨少爺不會同意,沒想到他剛提出來,少爺讓他立刻辦。
“少爺,要不要在周圍看看?地產那邊打算在這裡規劃一片高檔別墅羣。”
“規劃是地產公司自己的事。在這兒等着。”
現在程晟才知道,少爺之所以同意找玄學專家來看,根本不是真的相信什麼狗屁風水氣運,完全只是找個理由闖夏樂希的屋子而已。
程晟不理解,爲什麼少爺對夏樂希如此感興趣,爲她一而再而三地打破自己多年來堅守的原則。
沒有誰能像他少爺那樣,春夏秋冬穿單衣,一日既往地帥氣,出現在哪裡,哪裡就變成風景。
程晟陪他站了幾分鐘後,開始在原地哆嗦,前後左右地走來走去。
樓梯口上來兩個氣喘吁吁的年約五六旬的老頭,穿着打扮,頗有玄學大師風範。
兩個大師表面上很隨意,話裡卻很酸味,大家都是生意人,在東家面前,誰也不想落了下風。
兩位大師繞着出租屋反向走了好幾圈後,程晟受不了凍,語氣些許不耐煩。“看出什麼來了?”
“此處風水甚好。這個位置,恰好面朝南湖,北靠南山,西邊有大林木,東邊萬馬平川,正所謂黃金寶地。尤其是這個房子,猶如天上閣樓,一覽衆山小。”一位玄學專家說道。
臨亦霄看了眼面前不比其他國家的難民區好多少的爛閣樓,眼裡閃過一絲不悅,恰好被程晟敏銳地捕捉到了。
“重點分析這屋子,這些符咒啊什麼辟邪的東西。”
兩位大師都是江湖老油條,哪能不知這位一直沉默不語,要風度不要溫度,在寒風中擺pose裝酷的男人才是話事的。
東家眼神憂憂忡忡,怕是對着屋裡十分嫌惡。
“這屋子,邪氣得很。好端端的風水寶地,貼了這些符咒,影響了這個龍城山的氣運。”
臨亦霄從褲兜裡掏出一根鑰匙,捅入門上的鑰匙孔裡,輕易將門打開。
他大長腿一邁,人已經進了屋。
程晟正要進屋,見少爺一手攔在門外,“屋裡太窄,先在外面呆着。”
屋裡,雜亂無章。簡單的牀鋪上三牀舊棉被,一張不過米寬的桌子,兩個小矮凳,一個單人衣櫃,就佔據了屋裡大部分空間。
屋裡個個角落,天花板上和牆上,掛着更多奇怪玩意兒。
屋裡的少爺,眼神激光掃描儀一般,慢慢掃瞄屋裡的每一樣物品,連地上的垃圾都不放過。
他來到衣櫃旁,將衣櫃打開,看了幾眼櫃子裡堆疊着四季換穿的舊衣服。
他拉開抽屜,沒有什麼值錢東西——在他眼裡,什麼東西都不值錢,包括錢。
他嫌棄地將抽屜塞了回去。
如今他對夏樂希這個女人,瞭解更全面:
窮——零錢都沒見着;
窮就算了,還不長進——沒有一本書;
窮和沒長進就算了,對自己還自暴自棄——沒有任何化妝品。
臨亦霄轉身要離開,冷冷掃了眼牀上凌亂的被子,眉頭擰緊。“程晟,讓夏樂希今晚八點之前將屋裡的東西清理掉。”
“少爺,她還沒找到房子啊,收拾出來的行李放哪兒?”
少爺面無表情,“垃圾桶。”
“……”程晟欲言又止。
突然,少爺停下腳步,看着牀頭靠牆那側擺着一個巴掌大的相框。他稍微彎腰,伸長手,拿起相框,低頭看了幾眼,眼神變得更加沉冷。
那是張老照片。照片裡有個五十多歲穿着短袖的農村婦人,婦人腿上坐着一個三四歲,穿着小棉襖,大眼睛的小娃娃。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夏樂希手裡的金色符牌跟自己有關了。
他隔着襯衫,摸了摸左胸口的某個位置。
二十一年前的那個夏天,他在峒戍市的一個小縣城,偶遇夏樂希和她外婆。
拜她外婆所賜,他胸口從此多了三點印記。那個印記,便是他爺爺一直說的詛咒。
少爺轉身,臉色沉怒,大步匆匆,轉眼消失在樓梯口。
程晟目送他少爺離開後,神情擔憂。他很不習慣少爺這樣陰晴不定的樣子。
門外,二位玄學大師伸長腦袋,看着屋裡。
“看出什麼來了?”程晟問。
“看擺設,像是同行啊。”兩位大師小聲私語。
“看樣子混的不咋滴。”一位大師語氣鄙夷。
臨總又來俱樂部了。
他雙腿修長,腳步生風。俊帥的臉上,表情嚴肅,眼神堅毅冷漠似有殺氣。
帥!百看不厭!這個神一樣存在的男人,逆天的帥!
他徑直走進電梯,去了俱樂部的某間客房。他按了門鈴。
房內沒有迴應。
臨總剛出現,又準備離開。前臺連忙站起來行禮。
“夏樂希呢?”他語氣冷淡。
“夏小姐剛纔離開了。”
“去了哪?”
“她沒說。”
……
兩位前臺見臨總臉色慍怒,以爲他又要剋扣她們的工資,嚇得不敢再說話。
夏樂希這個女人,你以爲你跑得了嗎?
如今,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二十一年的詛咒,二十一年他備受冷嘲熱諷;
二十一年,他失去親情失去友情失去一切;
他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夏樂希坐在窗邊,看着夕陽漸漸昏暗,消失在天際。下午六點不到,天已經全黑。
冬夜總是漫長,今晚更是如此。
安婕家裡人雖多,她卻感覺無比清冷。她不停地摸着脖子上那個貔貅吊墜。
不知道這個貔貅能不能保護她,順利撐過今晚。
安婕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走到餐桌邊。“樂希,快吃晚飯吧,我家保姆做的菜可好吃了。吃飽了我們晚上纔有力氣幹活。”
十個人圍着餐桌,看着美味佳餚,心中陰鬱一掃而空,大口吃了起來。
從她答應請碟仙開始,大家似乎把尋找兩位失聯會員的希望全都寄託在了她身上。
她看着桌上的豐盛晚餐,心裡長嘆。
沒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和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