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芸專注地看着那本書,是一本難得的遊記,但也不是真正的遊記,描述的只是作者的一個夢境,但這個夢境卻深深地吸引了慕容清,這本書就是在東林宮找來的,因爲有不少慕容清的親筆批註,陸世芸纔看得這樣認真,然而越看下去,她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夜深雨急風聲轉,心意無處話,芭蕉滴翠寂寞淚,終行夢中地。’再翻一頁,看到這句批註後,陸世芸終於合上了那本書。
她是肯定要出宮的,之前主要是沒想好要去哪兒,而且她本來想等勤王查出刺殺太子的元兇後再走的,然而勤王也出了事,那麼再等在宮中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現在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當然,讓她毫不猶豫離開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北恆的內亂,逍遙王的叛亂,北恆要忙着平亂,南詔定然會插上一腳的,她那個皇兄肯定會有所動作,不然也不會再三催她離開皇宮了。
所以她得馬上離開,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本來她一直不敢肯定,但前兩日發現錢明月被雲飛揚偷偷潛入宮帶走後,她心中突然隱隱有了一些希望,雖然這個希望現在看來還很渺茫,但也值得一試,但願她不會失望……
這一片渾然天成的竹林,一眼望去,似乎其他什麼植物都不存在了一般,左、右兩邊不遠處都是連綿的小山頭,然則這些山坡上也全是竹子,一層又一層,層層疊疊,風吹過時,竹海上的浪潮,一浪接一浪,反覆涌動着似乎沒有盡頭。
在山的另一端有小小的村落,居住着不少人,但在這邊山凹的竹海之中卻是沒有人家的,只除了豐老頭,和三、四個聾啞的僕人,在竹苑方圓十里之內,誰也不敢輕易亂闖,曾有錯入這片竹林的村民或獵人,總會在裡面不停地轉圈,轉上了三天三夜也找不着出路,這三天會受盡瀕臨死亡的精神折磨,以至之後是怎麼出去的也不會記得,但卻恐懼得再也不敢到這邊來了。
因此這片竹林中的竹屋、小徑和草藥外人根本無緣得見,慕容宇和雲笙月算是除了江氏夫婦外僅有的客人了,不過豐老頭並沒有當他們是客人,除了安排僕人送藥送餐之外,根本不予理會,只有江大娘過來看他們的時候,他纔會跟着過來一會兒。
“宇,這裡好幽靜,讓人感覺特別閒適和安心。”雲笙月雖然穿着顏色暗沉的粗布衣裳,卻更顯得膚色白晰剔透,她深吸着飽含竹香的清新之氣,臉上盡是滿足的表情。
沿着小徑深入竹海,高大的竹林密不見底,摭住了猛烈的陽光,雖是夏日,林中卻是清涼無比。慕容宇小心地攙扶着雲笙月,她的突然轉醒雖然讓他非常高興,但看着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總讓他小心翼翼地生怕磕了碰了。
豐老頭用藥倒不小氣,反正他的藥也挺多的,有許多過幾年沒人用一樣是廢掉了,因此上好的靈藥都給慕容宇當飯吃一樣的,加上他的體質本來就好,所以內外傷都恢復得很快,現在不僅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內裡他也覺得全好了,晨間練功之時感覺內力也在快速增長的樣子。
“月兒,也走了不少路了,這兒有塊石頭,先坐下來歇一會兒吧。”竹林間有一條從山坡上蜿蜒而下的溪流,水質清澈見底,坐在溪邊的石頭上能看見水裡自由自在的小魚兒歡快地游來游去。
雲笙月撲閃着大眼睛看了慕容宇好一會兒才緊緊地抓着慕容宇的手道:“我總覺得象是在做夢一般,那麼高的懸崖,咱們竟然能象現在這樣好好地活着真的是奇蹟,宇,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不是夢,我們遇到了貴人,所以得救了。”確實是奇蹟了,其實他也將老天爺感謝了千遍萬遍了。
雲笙月回想着當日的情形,“那天你怎麼那麼傻要跟着我跳下來呢?”
“沒有了你和孩子,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若是死了能和你死在一塊兒我也是甘願的。”慕容宇的聲音有些低沉暗啞。
“你……”雲笙月沒想到慕容宇一下子說出這麼直白的話來,心中有絲甜蜜,臉仍是微微紅了:“你爲什麼會喜歡我呢?還記得成親那一晚,你那麼討厭我,而且你還有珏兒……”
慕容宇將她輕輕摟在了懷裡喃喃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一直不喜歡雲丞相的爲人,再加上我也沒想要娶幾個女人,所以父皇將你賜給我的時候我就下意識地抗拒着,但又回絕不了父皇的指婚,只好冷待你了,但沒想到還是被你的微笑和堅強打動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以前我真的沒想過有一天我會這麼的在意一個人,我以爲和珏兒間的互相照應和體貼就是全部了,現在才明白不是,只有你才能讓我心慌意亂失去所有的原則,你不在我身邊時我會擔心,會掛念;你看向明王的時候我會嫉妒會心痛;你掉下懸崖的時候我會心甘情願與你同行……”
“月兒,我想這就是愛了對不對?”慕容宇摟緊了雲笙月,雲笙月也沉浸在他的一番表白裡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用很小的聲音說:“月兒,我愛上你了,你呢?你可願意接受我的愛,只接受我一個人的愛。”
雲笙月沉默了一陣子沒有回答,慕容宇心情忐忑地鬆開了手臂去看她的表情,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飛快,比墜崖時還要更快一些,她是不是在猶豫?她的心還是不能象他一樣堅定麼?
“傻瓜,現在你還要爲這種問題擔心麼!”就在慕容宇的心開始變涼時,雲笙月終於說話了:“以前我確實是喜歡過明王,因爲他一句話,本來會凍死在冰天雪地裡的我和孃親才得救了,而後,他又照顧了我們十年,學文習武,他都是我的老師,他總是處處護着我,所以我和孃親雖然是被雲家大夫人逐出家門並賣身到百里家的僕人,日子卻過得非常安穩,我曾經很依賴他,以爲會一輩子跟在他身邊的,沒想到會被丞相大人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