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翠紅樓內,絲竹聲聲,輕歌曼舞,一派昇平之象。
紅得十分曖昧的燈籠一個接着一個,將整棟小樓裡男人們的臉映照得也是曖昧無限,穿紅着綠的妖嬈女子笑顏盈盈,鶯聲燕語,活色生香,只令人魂消骨爍。
“春娘,你家的雪香姑娘還在磨蹭什麼?沒看到小王爺已經等半天了嗎?”二樓雅間一名錦衣胖子粗聲粗氣地叫着,神色之間滿是不悅,眉宇間還有一絲不易看出的慌張。
雖然坐在他對面的慕容濤尚未發作,面上甚至還帶着一抹漫不經心的淺笑,但華朝天的一顆心卻不安的‘怦怦’直跳,他現在很有些後悔當初的叛變。
因爲慕容濤雖然年紀不大,行事手段卻極狠辣,兼且喜怒無常,哪怕和他面對着面,清清楚楚看着他的表情卻也很難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或者下一刻會做什麼,這個能夠邊笑邊殺人的小魔頭實在很難討好。
他現在真是騎虎難下啊,心中忐忑臉上卻仍堆着笑道,“小王爺,這翠紅樓的雪香姑娘正值二八年華,是才掛牌出來沒多久的清倌,長得漂亮不說,還能歌擅舞,知情識禮,希望能入小王爺的眼。”
“是麼?不過一個婊子,還擺這麼大的架子,你覺得她很好?”慕容濤笑着反問。
華朝天一哽,勉強陪笑道:“這些都是青樓的女子的慣常所爲,還請小王爺見諒!”
“呵呵,要我看那都是象華大人這般會憐香惜玉之人慣出來的,本王可沒那麼好的耐心。”慕容濤冷笑着。
華朝天額上微微有了一層薄汗,今兒個的馬屁看來又要拍在馬腿上了。明明前幾天看他抱着一個姑娘挺高興的,今日卻對這裡的花魁也沒什麼興趣。他正想衝外間發火讓人叫老鴇上來,那粉紅的珠簾已經被一隻纖纖玉手掀了開來,一個膚色似雪、眉目如畫的白衣少女款款走了過來,她懷抱着琵琶也沒看屋中衆人,緩緩道了個萬福,垂着眼眸輕聲問:“幾位客官想聽什麼曲子?”
聽她聲音輕輕柔柔十分悅耳,慕容濤擡眼看來,見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小美人,面上的笑容便多了一些,華朝天剛剛略鬆了一口氣,卻聽他說:“這唱曲有什麼意思,小美人,過來陪哥哥喝酒。”
“小女子不會飲酒。”雪香頭也不擡便拒絕了。
華朝天想代爲解圍,還沒出聲,慕容濤繼續好言好語道:“不會喝酒也罷,過來哥哥身邊坐一會兒也好。”
“小女子只是過來唱曲子,不陪客人……”雪香依然生硬地拒絕着。
華朝天則迅速衝到她身邊道:“雪香姑娘,難得咱們小王爺看得上你,你可別不知好歹呀,快點,過去坐一會兒罷!”
雪香不動,始終低垂着頭,華朝天還想再勸,慕容濤已經道:“華大人還是過來喝酒吧,美人既然不肯,咱們也不必強求。”
“是是……”華朝天也不敢多說,連忙坐了回去,一桌雖有六人,氣氛卻極沉悶尷尬,誰也不敢再爲雪香說話。
幾人連幹了兩杯,雪香也不等吩咐,自行在旁邊坐下,彈奏起來,那琵琶聲果然嫺熟自如,曲聲悠揚,且不是什麼悲悲切切的調子,風清雲淡頗有幾分空靈之感,果然是人美藝高。
但慕容濤卻突然對他右側的大鬍子道:“拓拔大人,聽說大人一向不近女色,但不知大人軍中的兄弟可需要女人。”
“哈哈!小王爺體恤了,軍中的兄弟一出來就是幾個月,哪能不想女人呢!”拓拔中元朗聲笑道。
“那就好,我看這彈曲子姑娘還不錯,爲了感謝大人派兵肋陣,一會兒就送她去軍營慰勞慰勞西歧的兄弟們好了!”慕容濤語氣平淡地說着,衆人都是一愣。
雪香的琵琶聲也嘎然而止,強作鎮定地看向衆人,慕容濤擡頭衝她燦然一笑,好象剛纔的話並不是他說的。
拓拔中元也只當他是開玩笑,舉杯道:“多謝小王爺對兄弟們的關心,我看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渾身沒有幾兩肉,哪裡侍候得了咱們西歧的勇士,還是算了!”
“這個拓拔大人就有所不知了,西歧的女子大方豪邁,可以和男人一樣騎馬打仗,但咱們北恆的女人也不會差的,我相信只要西歧的兄弟們不太粗魯的話,這丫頭一晚上侍候個十來人也不成問題。”
“你們……”雪香實在聽不下去了,起身欲走。
慕容濤卻繼續道:“本王可不喜歡開玩笑,華大人,明日就在軍中建個紅帳,安排些女人去勞軍!”
又一指雪香道:“這個女人既然是個清倌,幾位大人若有看中的,今晚可以先帶回去調教一下再送到紅帳去,免得總是擺着一張臭臉壞了兄弟們的興致!”
“你欺人太甚,我……我是賣藝不賣身的,你們誰也別想……”雪香氣得渾身發抖,尋常客人的調笑她也常聽,但唯獨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華衣少年面上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卻那般嚇人和不屑,確實不象是玩笑話,着實令她毛骨聳然。
拓拔中元繼續喝酒,擺明了沒什麼興趣,華朝天和其他人更加不敢表態,慕容濤看了一圈才道:“這女人倒覺得自己很金貴呢,可惜大人們都看不上,那就直接送到紅帳去吧,看哪位兄弟運氣好了!”
雪香再也無話可說,直接衝了出去,慕容濤也未阻擋,但他手下的人卻馬上出去辦事了,他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並非說笑。
門外只聽到了一陣淒厲的哭聲,沒多久便轉爲了平靜,心驚膽戰的老鴇又帶了兩個姑娘進來,臉上陪着笑,半分意見也不敢有,姑娘們也收起了嬌媚老老實實地彈琴唱曲大氣也不敢出,屋內衆人繼續喝酒談笑,好象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小王爺,攻打定城的事應該快了吧?雖然正值炎夏,但還是一鼓作氣的好啊,這日子過起來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若是拖到冬天,咱們的兄弟們便會思家心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