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粼粼只剎那間便被劍陣中凜冽到無法想象的磅礴劍意攪碎成水滴,繼而再絞碎成虛無。
赤影、含光、青霜與劍主心意相通,顏色各異的火金水三系靈力飛速流轉,由陣眼處的黑白兩色的生死意境匯聚編製成一道無形的大網,要將那道白衣華髮男子困殺其中。
火的炙熱霸道,金的鋒利無匹,水的潤物無聲。
還有生死意境下的歲月枯榮。
湖泊上冬雷頻頻炸響如密集鼓點,掀起驚濤駭浪,頃刻間將二師兄怡然踏水的身影淹沒其中。
二師兄身畔巨浪滔天聲勢駭人,唯獨腳下丈寬波瀾不驚,他輕甩袖袍,氣機奔流如洪,凜冽劍氣來不及近身便被袖袍扭轉了軌跡撞去了別處。
五柄飛劍光芒大盛,黑白兩色生死劍意與火金水三系靈力在華髮男子身旁圍堵的水泄不通,令人頭皮發麻的劍氣嗡鳴響徹四野,這漫天攻勢足以讓尋常半步元嬰境的修士爲之膽戰心驚,但卻始終突破不得二師兄身前三尺。
身前劍圍有三尺,神明百鬼不得侵。
二師兄忽然伸出手指探出劍圍外,從燦爛如煙花的劍氣浪潮中兩指一夾,竟然徒手捻起一道劍氣放在眼前仔細觀看。常曦見到這驚爲天人的一幕,苦笑之餘搖了搖頭,緊繃的劍指屈回,整座大陣須臾間停止了運轉,無數繁雜玄奧的線條與圖案消散於天地間,只剩下五柄飛劍懸停在湖面上。
二師兄指尖如蝴蝶般撲騰的劍氣也漸漸散去,他走到常曦身旁拍了拍後者的肩膀滿意道:“做的不錯。”
常曦看了看二師兄沒有破開哪怕一道口子的袖袍和豐潤指肚,哭喪着臉道:“這也叫好啊?”
“你們就知道欺負小師弟老實憨厚,放心吧小師弟,你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足以自傲了。”
不遠處圍觀的師兄師姐們圍了過來,六師姐蹦蹦跳跳的揮舞着粉拳給着常曦加油打氣,常曦使勁揉了揉蒼白臉頰讓自己的臉色紅潤起來,向六師姐大倒苦水起來:“還請六師姐告訴我好在哪裡,我本琢磨着劍陣初成,威力就算再不濟,能在二師兄指頭上劃個白痕也行呀,太不給機會啦。”
雨涵笑的前仰後合道:“本來憑你的這座劍陣,的確是有那麼一點機會在二師兄指頭上留道白痕的,只不過二師兄既然用了那一式,你自然是半分機會也無了。”
常曦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五師兄陳露笑着解釋道:“二師兄方纔使用的是青雲山中用以防守的最強絕技—劍圍。”
“劍圍是青雲山歷代祖師爺們創造出用以防守的劍技,亦屬於寥寥百式的絕劍式中最爲頂尖的絕技,若將劍圍修煉至最高深境界,別說是劍陣,便是千軍萬馬也能夠一力阻擋。”
雨涵一針見血的說道:“你的生死五行劍陣威力的確不俗,完全可以威脅乃至真正困殺半步元嬰境的修士,但是就目前來說也就止步於此,其實以二師兄的境界修爲,方纔完全可以僅憑護體劍光就擋下下你的劍陣劍氣,只是爲了不讓你驕傲自滿,纔會動用劍圍的。”
二師兄少有的肅容道:“六師妹所言不錯,小師弟你這幾日來陣法修爲進展迅猛,師兄爲你高興之餘也生怕你滋生出驕傲自負的心態,師兄雖知道以你的脾性恐怕不會生出那夜郎自大的心態,但一些必要的警醒還是要有的。”
常曦撓了撓頭,其實他自打邁上修行路後便從未有過驕傲這種心態,或許是因爲他吃得苦太多,又或許是因爲別的因素。如果有人問他:你如今是青雲山身份最是尊崇的後山弟子爲什麼不驕傲?他或許會回答:這世界上還有那麼多我打不過的人,爲什麼有資格驕傲?
但常曦心裡的這些想法依舊不會阻止他垂首認真聆聽師兄的教誨,因爲他能夠切實感受到,師兄師姐們是真心實意的爲他着想。
二師兄笑着說道:“等到你集齊五柄靈劍能夠佈下真正的生死五行劍陣時,恐怕尋常的元嬰境大修也要在你的劍陣中瑟瑟發抖跪地臣服的。”
常曦擡起頭來,雙眸中滿是明亮的光彩。
接下來常曦在後山修行的日子立刻充實了起來。
劍陣陣法的修行可謂階段性的告一段落,對於陣法之道的理解同精進修爲的過程一般無二,都是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和沉澱後纔能有更進一步的感悟和心得,古人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指的就是常曦眼下面臨的情況。
食髓知味的常曦自然不會拋下對劍陣方面的鑽研,讀完了當初三師姐送給他的古籍,便又去借閱回一大堆,每天都會擠出一個時辰的時間用以溫習陣法知識。
浩瀚如煙的陣法圖案和繁雜玄奧的理論知識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每每合上古籍書卷,常曦總會感嘆古人誠不欺我,當真是開卷有益溫故而知新。
擁有劍靈根的他對劍陣陣法可謂一觸即通,短短一個月功夫已經將許多常規劍陣爛熟於心,而且連同着許多常用陣法也學會了不少,諸如有着隱匿身形的匿形陣和隔絕試聽和神識掃視的隔絕陣法等等,常曦依瓢畫葫蘆將這些陣法的陣圖以劍意臨摹於符紙上,竟然真就一舉成功了,一時間半座後山都響起了小師弟充滿魔性的笑聲。
真正開始系統規劃修行後,常曦早上跟着五師兄精進自身劍法劍技,中午和四師兄參悟如何御使神識克敵的技巧法門,下午由二師兄傳授他青雲山劍圍絕學的奧秘,有時候下午忙裡偷閒,還會抽空去青雲峰內門給青璇開開小竈,再回到天秀峰向雲憂師尊彙報自己的修行進度,每每回去天秀,都能讓雲憂喜笑顏開。
晚飯時分再趁着和三師姐碰面的機會討教有關陣法上的問題,最後再讓六師姐給他惡補關於九州天文地理的典故,夜深人靜時分與身爲他七師姐的莘彤溫存過後,便又開始束起黑髮挑燈夜讀,總結一天的修行成果。
修行路上無歲月,冬去春又來,三月光景如白駒過隙。
陽春三月,乍暖還寒,丰神玉朗的年輕公子身披黑色狐裘推開竹屋門扉,踏過草甸上的薄薄積雪,朝着手心哈出一口熱氣,天際中閃過一道肉眼難及的金線,一隻渾身金色翎羽的神俊鷹兒落在他肩膀上,他寵溺的摸了摸鷹兒腦袋笑罵道“你又胖了”,旋即看向竹屋旁自己親手設計佈置下的隔音陣法,頗有成就感的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竹屋裡響起慵懶的女子聲音和窸窣穿衣的響動,莘彤只緊裹着一卷薄毯從屋中姍姍走來,久經甘霖滋潤的她面若桃花,巧笑倩兮,摟住年輕公子的胳膊,胸前沉澱物事分量驚人,壓迫着那公子又有些心神盪漾,常曦攬過她的腰肢,在那圓滾翹臀上落下巴掌笑道:“忘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
莘彤懵懂嬌羞着扳起青蔥玉指數着什麼,美眸中亮起光芒,掩嘴驚訝道:“二月二,龍擡頭,已經到了要去青龍潭的日子了嗎?”
常曦笑着點了點頭。
莘彤驚呼一聲,連忙掙脫臀瓣上那隻愈發不老實安分的魔爪,捂緊胸口薄毯衝進屋裡梳妝打扮起來,常曦可是不止一次與她說起過青龍潭中的那位存在是何等尊崇,不鄭重莊嚴些可不行,竹屋中傳出手忙腳亂的聲音:“常曦哥,再等我一會!”
常曦寬慰她不礙事,擡首遠眺青龍潭的方向。
尚未入春時銜燭曾有過神識傳音,讓常曦於今日去青龍潭尋他,言語中提及可以帶上那有着陰鳳體質的小丫頭,常曦自然無不應允。
銜燭之龍不會無的放矢,想來定然是有着重要事情安排,常曦深吸一口氣,面色平靜,靜靜佇立在湖邊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