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着鎏金刀鋒滴落雪中,出身魔域皇室的年輕將領隨手挽出一個刀花,用人族語言譏笑道:“這就是所謂崑崙中精銳中的精銳?比起前面那幾撥好像還更無趣些。”
中年隊長心底微涼,常年打雁,這次終於被雁啄了眼睛。
這藏拙的世家子若方纔所言不假,那其他幾支一同進入雪原刺探軍情的隊伍恐怕已經慘遭毒手了。
中年隊長嘴中驟然吹響尖銳哨音,一時竟蓋過風雪聲。
“撤退?”與金背犀重騎軍混戰的衆人詫異望向隊長。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九州有句古話說得極好,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本皇子原封不動的送給你們。”
那名魔域皇胄手中刀捲起風雪勢,腳下靈力暴涌間徑直撞向離他最近的一名修士,手起刀落,縱斬一刀將那反應不及的修士劈成兩半。洶涌刀氣比劍光更勝一籌,去勢不減,在雪原大地上劈斬出一道寬十丈長百丈的深深溝壑。兩名出自天墉城劍閣的劍修雙雙運起獨門的清氣升浮術法,欲接下這道已經綿延百丈怎麼說也該力竭的刀芒,在隊長一聲不要的呼喊聲中,被刀芒直接削斷了升浮欲做格擋的雄渾清氣,將兩名劍修的身體輕易撕碎。
中年隊長徹底猩紅了雙眼。
就綜合實力而言,他們這羣深入敵腹的遊隼們比起這些金背犀重騎軍要強上一線,只不過在這皇室宗親的將領攜一柄鎏金刀參戰後,所過之處就紛紛留下了一地殘屍。
被那名隊長皇室將領甩了一個大圈的隊長再無一絲保留的催動身法,身畔一柄陪伴他立下卓越戰功的崑崙劍劍鳴聲四起,緊跟主人身側化作一連串不真實的殘影襲殺過去。
這幫人中唯有他修爲最高,若他不殿後,還有誰能來?這次深入敵腹的行動是他主動請纓,他這麼多年來逢戰必上,光是幾乎必死的亡命搏殺就足有七八場,積攢下來的軍功把負責統計他們那塊的軍需官險些驚掉了下巴。論軍功,他早就可以榮升爲崑崙諸多戰部裡最起碼的都統高位,但是他卻把軍功全部兌換成神兵利器分給了這支小隊,用他當年的話說,就是又當爹又當媽,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扯大。
他真的不想這幫今後還能大有作爲的年輕小夥子們都死在這裡,他已經快到不惑之年,算老了,要死就死他吧。
他吞下一顆唯有深陷必死境地時纔會服食的燃血丹。
劍氣與刀芒碰撞,遼闊雪原上彷彿平地起驚雷,生生炸出近千百丈風雪不侵的詭譎空間。憑藉修爲優勢碾壓遊隼們的年輕將領輕咦一聲,這看起來面相老成的崑崙弟子沒死?
中年隊長左手指骨五斷其三,絨裝染血,左肩不翼而飛,兩隻臂膀都無法順暢運轉靈力的他抽劍暫退,順勢擊殺一名企圖從背後襲擊他的魔族修士後,雙手就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如篩糠。方纔那年輕的魔域將領在剎那間揮砍出無數刀,以他的目力和神念強度也僅能捕捉到一百三十六道刀影,剩下的刀軌既然快到無法捕捉,也就無從躲起,被削去一隻肩頭和斷去三指看似慘烈,實則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隊長躍上一隻無主的金背犀上,拼盡全力用劍刺入金背犀臀頭半尺,吃痛的金背犀發狂的衝撞起來,隊長擺正其方向筆直朝着佇立血雪中的世家子撞去。
年輕將領手中鎏金刀動作優雅的抹過身前風雪,刃口剛剛泛起幽光,中年隊長心中橫生警兆,狼狽翻滾下金犀背,只見那頭疾奔如驚雷滾地的金背犀跑着跑着,在衆目睽睽下就在空中自行解體,切割面光滑入境的屍塊滾落,染紅一片。
但等不到他準備第三次出手,鎏金刀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他眼前,輕而易舉的捅進了胸膛,以至於胸口那塊頂尖靈器級別的護心鏡也如同紙糊般一捅就碎,法寶碎片和刀氣一同攪進他胸肺翻滾,直至將他的胸膛裡的白骨血肉絞成肉糜。
年輕將領抽刀帶出一捧溫熱的血,轉眼間被風雪凍住。
一位距離隊長最近的修士解決完一名金背犀上的魔修,騰出手來掐指御劍馳援,怒喝着殺向不可一世的用刀將領。
青色飛劍破空遁速極快,眨眼間就直奔年輕將領面門。身披蟒衣的年輕人提刀凌空砍下,刀刃正中劍尖,一聲金鐵相擊的刺耳聲中,青色飛劍竟然被鎏金刀乾脆利索的給一劈直接到劍柄,整柄劍直接被劈成細長的兩截。神識附着于飛劍上的那名修士深受反噬,泥丸宮幾乎崩塌,眼角血淚橫流,等不到同伴援手,就被金背犀給一腳踏成肉泥。
蟒衣金刀的年輕人不再急於痛下殺手,擡頭縱觀全局,尋思着自己堂堂皇子之軀難得佩刀巡邊,若不尋找幾個值得慢慢下嘴品嚐滋味的人族修士下手,此次未免太過無味。之前撞上的幾支崑崙的遊隼小隊,雖有些本事,但也經不起幾百金背犀重騎來回的幾波奔襲衝殺,無一例外的都給踩踏成不堪入目的肉泥,所以這一次他索性只帶幾十騎以弱示敵。
“勢均力敵”,纔有意思。
至於事後這幾十騎能夠剩下多少,他漠不關心。
已經殺敵兩名的文宇見到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顧不得隊長之前的撤退命令,拔劍就往這邊趕。一旁負輕傷的張元一劍挑飛一名魔修頭顱,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後,
已修煉至人劍合一境界的文宇不敢有絲毫大意輕敵,同張元連續兩擊秘劍術長空破相距百丈就出手,足以可見兩人的慎重程度。只是兩記劍氣飽滿的秘劍術在皇胄將領面前掀不起多大的風浪,於風雪中貫通出真空甬道的劍氣只被他懸腕挑刀左右斜拍,就雙雙斷成無以爲繼的兩截,消散而去。
相距二十步,文宇張元兩人身法再提速,已是元嬰境中的極致速度,劍氣如虹破空斬下。文宇清晰看到那年輕將領嘴角的蔑笑,輕描淡寫的擡刀格擋住他們兩人的聯手一擊,甚至還伸出另一隻溫潤如玉的手掌,竟一手抓住張元手中劍,只一擰一折,這柄出自北域名家工匠之手的鋒利長劍頃刻間被擰成麻花後,嗡的一聲悲哀劍鳴,斷碎成數截。
此刻不只是文宇和張元,還有遠處關注局勢的其他遊隼成員們也同樣面如死灰,才知道這個蟒衣金刀視他們爲玩物的年輕將領絕非他們能對付。他們不是獵人,他們纔是獵物。
約莫是有些膩味了,年輕將領抽刀準備送面前兩人一個上下半身分家的歸宿,一道竟比他手中刀還要快上半分的人影蠻橫的斜插出來,竟徑直撞向他的刀刃!
令人齒冷的骨肉分離聲響蓋過風雪聲。
幾乎被劈成兩半的隊長如山一般屹立在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