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格家那片美麗的私人海灘還是老樣子。
暮色中的海濱豪宅隱藏在一片朦朧燈火中,還是那樣美輪美奐。
只不過這一次羅格家的客人顯然有不少重量級的人物。停機坪上停着的大都是老頭們喜歡乘坐的又黑又重又像棺材的大飛艇。
走進大廳,裡面已經聚集着一些上了年歲的達官貴人。
33領着丘從他們身後穿過,一路向裡面走。轉過屏風後面是一道樓梯。樓上是雕樑畫棟的貴賓休息區。休息區的盡頭是一道長長的觀景走廊。這裡是整棟建築延伸出來靠近海邊的部分。身邊兩側巨大的落地玻璃幕牆外就是夜色下的大海。
夜色下海灘看不清輪廓,只能隱約聽見潮水的聲音一波波拍打在沙灘上。
走廊盡頭是隻供主人接待貴賓的私家觀景休息室,臨風聽海如高踞船頭,自由一股王者之氣。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先進去看看。”33讓丘在景觀樓道里停住腳步,他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啊哈哈……”女孩銀鈴一樣的嬌笑聲從留着一條縫的房門裡傳來,刺激着耳鼓。
丘知道,那應該就是今晚的重要客人了。丘想着33說過的話,心裡不是滋味。
33說她會成爲羅格的女朋友,不知道這個女孩長什麼樣。
丘有些好奇又有些氣悶,悄悄走過去,透過門縫向房裡張望。
一個姿容明麗的女孩側對着門口坐在沙發上,她有一頭閃亮的金髮,灰綠色的眸子,細長的彎眉和紅潤的脣。
她很美,此刻她好像被什麼故事吸引了,不停地笑着,整齊潔白的牙齒在水晶燈下閃爍着健康又快樂的光澤。她身上的嫩綠色晚禮服輕薄如紗,隨着她的笑聲抖動着。
丘看到她前面的衣領嚴嚴實實地蓋住胸前的每一寸肌膚,而光滑潤潔的背部則完全暴露在外,每一寸肌膚都充滿誘惑。
丘暗暗嘆氣,這個女子很會打扮,隱蔽的誘惑更顯手段高超。看起來不論外貌還是口才她都配得上羅格,論家世門庭更是門當戶對。看她此刻這麼高興的樣子顯然是相談甚歡,這樣的時候自己還有必要進去嗎?自己進去做電燈泡嗎?
丘忽然發現自己是真笨。33都已經替羅格把話說清楚了,自己還不明所以地等在這裡,難道想見證羅格和別人的天長地久麼?
丘轉身,順着長廊快步往回走。
一口氣回到樓下,丘到門口去找管事的要他派人送自己回去,可是進門的人太多,管事的根本顧不上他。
丘只好退到一旁暫且等着,結果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謝麗兒一臉不客氣地質問丘:“你剛來就想走嗎?我還有事沒說呢。”
“啊,什麼事?”丘問。
“當然是數字星銀行裡的那份資料,我快搞到手了。”謝麗兒神秘地笑。
“你怎麼弄的?”丘不敢置信。
“我動用了我爹的內線。很快就能偷出來。”謝麗兒得意地擠擠眼睛。
“嗯。”丘覺得這好歹還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各位來賓,晚上好。”有人站到前面打開了麥克風。
大廳裡燈光驟然變化,聊天的人們紛紛安靜下來。大家一起向樓梯口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人是一位三十多歲風度翩翩的高個男人。
“這是防長的第一助理,也是羅格的堂哥。”謝麗兒在旁邊給丘講解。
“感謝各位今晚的光臨,請大家和我一起舉起手中的酒杯,敬我們親切的主人羅格少將,也祝在場的各位在這裡度過一個愉快輕鬆的夜晚……”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晰,優雅,訓練有素。
大廳裡響起禮貌的掌聲。
丘隨着衆人看過去,就看到一身禮服的羅格從樓上款款下來,他身後跟着33還有他的客人們,那位穿綠色晚禮服的美女走在羅格身後很近的地方,高傲地微笑着接受衆人的注目。
“哼,看把她得意的,要我說羅格能不能看上她還不好說呢。”謝麗兒不忿地嘀咕了一句,剛好落在丘的耳朵裡。
丘扭過頭去看謝麗兒,心想你怎麼知道?
謝麗兒看到丘看她一挑眉回看丘。“你沒看見她身後那個穿粉衣服的,那就是比琳達,跟多麗絲搶菲力的就是她。”
“哦。”丘明白了,原來是女孩們的宿敵。不過那個粉衣服的是財長家的女兒,這個穿綠衣服的是議長家的女兒,這樣的背景對於羅格來說都是非常有用的人家。如果她看上羅格一定要聯姻的話羅格能不答應嗎?
“如果羅格就這麼把自己賣了,我會一輩子看不起他的。”謝麗兒在旁邊恨恨地說。
丘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羅格從臺階上走下來,被衆人圍着,在座幾位地位顯赫的人物少不了有一番話周旋應對。
丘遠遠地看着,羅格俊朗,幹練,光彩奪目,他嫺熟地遊走在各色人物中間,舉止優雅氣度華貴有時謙遜有禮有時又神采飛揚。他在大廳裡就好像頭頂光環的神明在人間出現,所到之處無不是敬仰贊同的目光。
丘不由在心裡暗暗嘀咕,這樣精彩卓然的羅格和平日對自己溫柔照顧的那個羅格差距好大,好像到底哪一個是真的?
丘注意到羅格在應酬的同時目光不時朝自己這邊瞟來,他似乎有事找自己,只是礙於面前人太多不得不耐心應付。
丘站在原地沒動,過了一會兒,羅格擺脫了衆人從重圍中走了出來徑直來到丘的面前。
“丘,能跟我來一下嗎?”羅格開口,說的很客氣但聲音裡卻透着不容抗拒。
“請便。”謝麗兒無所謂地向後退開一步,把丘晾給羅格。
丘還沒準備好跟羅格見面,但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好推脫,只能跟着羅格向後面走去。
羅格領着丘走到後面的樓梯口。艾米莉亞和比琳達也跟了過來。
羅格停住腳步很客氣地對艾米莉亞說:“謝謝你今晚光臨,我還有事恕不遠送,讓我的侍衛官送你們出去吧。”
“啊,就走了嗎?時間還這麼早。”比琳達很不開心的樣子。
艾米莉亞沒有說話,她聰慧的眼眸轉動着看看羅格又看看丘。她不是比琳達,她是自幼受過嚴格訓練的大家閨秀,她懂得察言觀色,也懂得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
“將軍,謝謝你的盛情款待,我們今晚過得很愉快。相信很快還會再見面的。”艾米莉亞優雅地說着耐人尋味的話,說完轉向33“請帶路吧。”
“這邊請。”33引着她們向一樓側門走去。
丘跟着羅格來到二樓那間休息室。
房間裡已經沒有了女人們留下的氣息。沙發靠墊都被整理過,茶水鮮花也全都換過。乾淨整齊得好像她們沒有來過一樣。
關上門,羅格去吧檯前倒了兩杯酒,自己拿了一杯,另一杯舉着示意丘過去。
丘站着沒動。
於是羅格把酒杯放下,向丘走了過來。在距離丘一步遠的地方他停住腳步,玩味地打量着丘。
丘有些不自在,感覺羅格的目光太熱,炙烤在自己的皮膚上彷彿要把自己穿透一樣。
“剛纔爲什麼不進來?”羅格問,聲音有些嚴肅。
“你有客人。”丘垂着眼睛不敢與羅格對視。
“我的客人是你。”羅格說。
怎麼會?丘覺得這話小孩子都不會信。
“坐下,讓我告訴你。”羅格拉着丘來到沙發邊。
丘其實不太想聽羅格解釋,總覺得無論羅格說得多好聽都不能讓自己信服。然而當羅格主動的時候他還是順從了。羅格把丘攬進臂彎,兩個人在大沙發裡捱得緊緊的。
“聽着,我今天跟艾米莉亞的父親談了一下午,我們在某些問題上達成了一致。今天的晚宴算是我答謝他的慷慨,同時我也跟艾米莉亞說清楚了,我有自己喜歡的人,我不會娶她。如果她想跟我們做朋友我歡迎,如果不想我也不勉強,任何的炒作都是不允許的,她不會影響我和你之間的關係,聽懂了嗎?”羅格收緊手臂,扳着丘的肩頭讓他面對自己。
“這是你的想法,那如果她家執意要求呢?”丘彆扭地擰着脖子不肯把臉給羅格。
“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誰執意都沒有用。”羅格捏住丘的下巴。
“如果你不得不同意呢?”丘像一頭倔強的小犀牛,固執地梗着脖子,不給羅格轉。
談話陷入僵持,羅格鐵灰色的眼睛近在咫尺,擰緊的眉峰和一臉怒意顯示他此刻非常生氣。
丘不吭聲,以沉默表達自己的抗拒。
過了幾秒。羅格突然鬆開了手臂,放丘自由。
這一下很突然,讓丘在感到肩頭一鬆的同時,心也像脫了錨的船似的,飄飄搖搖的一陣慌亂。丘不確定這個放手的動作是不是就意味着羅格對他的好也從此放手了?從此以後他不會再迷戀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專注他保護他寵愛他……
丘感覺心裡很不舒服。
而同樣不舒服的還有羅格。
“丘,是我招募了你,一手培養,時時刻刻關注,生怕你做不好事或者你又被人欺負,我在你身上傾注了大量心血,我認爲我如此付出總可以得到你的一點點坦誠相待吧?”羅格的語氣中有氣憤更有傷感。
丘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羅格會把話說得這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