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初極其不利的情況下,被迫接過*包,經過一番努力與鬥爭,終於在二月八日簽訂瞭解決協議。能在毫髮無損情況下,攻下飛天和四海兩個爛尾堡壘,出色完成市委賦予的任務,這是非常不易的。不但如此,在二毛廠和無限電地塊上,也爲成康市政府爭回了應有的權益,更是可喜可賀。
可楚天齊並沒有沾沾自喜,他清醒的認識到,雖然現在暫時安全的拆除了*,但後面的任務同樣艱鉅,時間也更緊迫。
這些協議的簽訂,使鵬燕和鵬程公司吐出了幾千萬的直接利益,也間接對張氏家族企業佈局產生了一定影響,更對張氏企業及其當家人威信造成了很大的衝擊。楚天齊明白,出現當下這種局面,雖說是由於張氏企業有錯在先,但顯然張鵬飛、張燕不會這麼認爲,張天凱也未必會這麼看,他們會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身上。尤其張鵬飛更會認爲,舊恨未除,又添新仇,會對自己恨之入骨。
張家人仇恨自己,楚天齊並不害怕,反正以前也有隔閡,自己也一直想報奪“妻”之恨,當然現在時機還不成熟。雖然搶了自己的女朋友,但張鵬飛同樣也恨自己,現在只不過加了個“更”字而已。但他卻不能掉以輕心,他要提防着對方的報復,也要提防着對方說了不算。白紙黑字,對於普通人來說,約束力非常強,一般人都反抗不了,甚至連反抗的想法也不敢有。但同樣的文書,對於一些有權或有錢的人來說,卻很可能不被重視,很可能會由於情勢不同而發生變化。
在新協議簽訂之後,張家如果反悔或是執行期間打折扣,成康市政府顯然有據可依,不似原來被動,但如果真到那種地步,仍然會面臨很多執行困難。與其那樣,倒不如促使協議順利執行。正因如此,協議簽訂後,楚天齊立刻找去曹金海、趙順,要他們跟進協議條款的執行,並就有可能出現的狀況,進行討論,做出了有針對性的預案。
楚天齊現在不只擔心張家出狀況,不只擔心協議執行有變故,更擔心後院起火,擔心成康市委、市政府背後捅刀子。他不擔心市裡阻撓協議的執行,而是擔心市裡對自己的態度出現變化,從而影響好多重要的事情。
在當初接受處理飛天、四海爛尾工程的同時,楚天齊提出了條件:啓動房改試點爭取、重新規劃設計成康城市建設。市裡當時同意了啓動另兩項工作,但楚天齊心知肚明,市裡是爲了把飛天和四海這個*包甩給自己,讓自己面對對方背後大佬張天凱。他當時就清醒的意識到,只要這個*一天不拆除,那兩項工作也就暫時安全,一旦爛尾工程被處理,那兩個項目的命運就堪憂了。當初自己提出再次房改時,王永新可是給自己扣過“急功近利”這頂大帽子的。
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楚天齊便一直督促着那兩件事。現在房改試點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很可能一到兩個月內就會有結果,城市設計技術部分已經基本結束,下一步就將進入市政府審覈階段。可以說,現在那兩項工作都不能停頓,一旦停滯不前,很可能就會前功盡棄了。
爲了那兩個項目不被中途喊停,也爲了監督協議條款有效落實,所以楚天齊才責無旁貸的繼續跟進協議的執行。只要協議條款沒有履行,尤其第一條沒正式落實到位的情況下,暫時應該沒人願意接手這個燙手山芋,那兩個項目也纔可能安全進行。
楚天齊之所以特別擔心市裡出爾反爾,並非杞人憂天,而是有前車之鑑。本來他一開始對王永新不太放心,畢竟王永新老婆被抓,自己是起了推動作用的,外界都傳是自己把王秀榮弄進裡面的。尤其年前兩項目資金被卡,顯然是王永新放了話。
但現在楚天齊反而不太擔心王永新了,首先就是卡資金的事,他已經從其它渠道得知,王永新那是得到薛濤授意才做的。其次,他發現王永新並不反對自己做事,而只是不願意替自己承擔責任,只要自己“好漢做事好漢當”,王永新反而是願意分一杯羹的。這次王永新親自出席協議簽訂儀式,而且還讓縣裡宣傳,就說明了這一點。這也好理解,一個範過錯誤的老男人,是很想讓別人替他自己打拼政績的。
現在楚天齊比較擔心薛濤,首先就是薛濤曾授意王永新卡下項目資金,說明薛濤愛施小手腕。其次,在飛天和四海項目上,薛濤反應太敏感,對處理爛尾的事很看重。再次,本來自己與張燕達成共識,應該是可喜可賀的事,可尤成功卻雞蛋裡挑骨頭,分明是有薛濤的授意。會上楚天齊想不通薛濤爲什麼要這樣做,會後他明白了,薛濤是在故意淡化自己的成績。
一開始他不明白是爲什麼,現在經過思考,他想清楚了,薛濤在成康經營了好幾年,勢力很大。尤其自陳奎死後,薛濤的勢力進一步擴充,她把成康視作了她的一畝三分地,因此對外來戶會特別提防。從第一次拜訪薛濤的時候,薛濤就暗示讓自己向她這個市委“班長”靠攏,但自己一直沒有明確表態,更沒有明確舉動,難免讓她心生芥蒂。所以薛濤限制自己,並不惜背後出手,既可能是逼自己向她靠攏,也可能是在試探程愛國到底會不會幫自己。
當然,不但要防薛濤,也要防王永新,畢竟自己和王永新有“前仇”,而且看王永新的面相,也不好對付。同樣,對彭少根也不能掉以輕心,楚天齊總感覺那人身上有一股陰森之氣。另外,對管麗穎或其他的常委、副市長也須多加小心。
這麼一圈想下來,幾乎就沒有能夠放心的人,楚天齊頓覺壓力。但他也不會把這視作一種負擔,他知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爭鬥往往是因爲利益,只要自己適當用利益進行牽制,就能對自己形成一定的保護。這次與鵬燕、鵬程公司的交鋒,整體沒什麼人搗亂,就是因爲好多市領導的代言人都在組委會中,妥善處理此事,他們都有利益可圖。
協議執行還有一個百天左右的緩衝期,趁此期間,趕緊把那兩件事徹底做成,纔是正題。
……
“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
經過允許,李子藤走了進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站在桌前,而是徑直坐到了對面椅子上。
楚天齊有些納悶對方的舉動,但並沒有說話,而是望着對方。
李子藤沒有實打實的坐在椅子上,而只是半屈着身子,頭向前傾着,低聲道:“市長,省紀委把尤副市長雙規了。”
“雙規尤建輝?”儘管楚天齊早有這種預感,但當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還是有些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消息確切嗎?”
李子藤道:“就剛剛的事。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定野市農業局召開黨建工作專題會,局領導出席會議,局直機關全體人員及定野市區二級單位正、副職全部參加。尤副……尤建輝做爲市農業局黨委書記、副局長,主持這次黨建工作會議。就在會議剛剛開始不久,突然會議室門被推開,三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人走了進來。三人進屋以後,當先一人直接問‘誰是尤建輝,跟我們走一趟’。
看到這三人的裝束,再聽對方的語氣,尤建輝臉色立刻煞白,但還是故作鎮靜的說‘等我主持完會議’。對方根本不跟他費話,直接走到他近前,向他出示了一下證件,說‘我們是省紀委的,你被雙規了’。聽完這話,尤建輝直接癱在椅子上,但還在喊着‘冤枉’。當先那人說‘你冤枉?張洋死的不冤枉?’,向兩旁一使眼色,其餘二人就把直接把他架走了。
這麼一來,黨建會議臨時休會,人們都紛紛向外界傳遞這個消息。我的一個同學也在會議現場,就把這事告訴了我,剛打完電話,又被通知繼續開會了。據他講那三人的樣貌,我覺得其中兩人應該來過成康,那個帶頭的應該就是省紀委嶽處長。”
楚天齊點點頭:“哦,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答了聲“好的”,李子藤走出了房間。
靠在椅背上,楚天齊咀嚼着李子藤的話。
身子隨着轉椅緩緩轉動,目光無意中投到了桌面檯曆上,上面日期顯示是二月十日,在下方空白處手寫着一行字:張燕回覆終止日。這行字是楚天齊寫的,是在一月九日與張燕談判後記上去的。
看到“張燕”二字,楚天齊腦中不禁閃過一個疑問:張燕在二月七日打電話,匆匆答應自己的條件,又在八日起早趕到成康籤協議,而尤建輝在僅隔兩天被雙規。這中間有什麼聯繫?還是純屬偶然呢?
尤建輝以前分管城建,與鵬燕公司的施工合同,就是他代表甲方籤的,這不得不讓人產生聯想。
自己和張燕約定的截止日期是二月十日,張燕要在日期即將到來前簽訂協議,也在情理之中,從這點來看,似乎就是偶然。
先不管是偶然還是真有聯繫,但既然有人親眼所見,尤建輝被雙規就是鐵板釘釘的事,聽李子藤轉述的語氣,顯然與張洋之死有關。那麼尤建輝的被抓,勢必要對成康官場造成一些衝擊,最起碼要在一些人心中引起滔天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