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之後,黑衣人與現場住戶全都楞在當場。
不可思異,太的不可思異了。
人們之所以發楞,並非不知道楚天齊這個名字,也並非不知道楚天齊的身份。相反,人們不但知道楚天齊是常務副市長,而且知道他現在就管着房屋拆遷的事。
一般情況下,對於政府領導的更替,普通百姓並不上心,也不可能及時獲知信息。尤其對從外地新調來的領導,除了對市委書記和市長還知曉的快一些,至於其它職務的領導好幾個月都未必知道名字。
但對於棚戶區的人們來說,楚天齊這個名字太熟悉了,還知曉楚天齊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他們現在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關於自己的房屋拆遷,每天都是盤算着與之有關的事項,每天都在打聽着是誰主管。在楚天齊剛臨時接管了兩三天,他們就打聽到了這個消息。
住戶們聽說,這個楚市長還算是一個好官,聽說以前沒少辦好事。還聽說,這個常務副市長剛到時間不長,就收拾了許多壞官,建設局好幾個領導都被收拾了。對於這些信息,人們也是似是而非,不過整體覺得楚天齊還是好官。
好官怎麼會讓強拆呢?還是這種不講理的強拆。這還能是好官嗎?
正是基於這些情形,人們纔不由得驚訝。
注意到住戶們驚呆的神情,而且那個黑衣人也不再“放屁”,車裡的人暗自得意:小樣,就他娘這麼點兒膽子。同時也不禁腹誹:這傢伙還有些瘮人毛,看把那些刁民嚇的。
自得一笑,這人又對着大喇叭喊起了話:“各位住戶,大家聽好了,這可是楚市長親自安排的。楚市長是市政府常務副市長,也就是政府日常那些事都管,其實比市長管的都多,也更有實權。而且又從這個月開始,楚市長便分管了城市建設工作,對這項工作尤其拆遷更爲重視。
分管城建的當周,楚市長就專門強調,必須不折不扣的堅決推進棚戶區拆遷工作。對於在拆遷過程中,拒不配合的住戶,對於對抗拆遷的行爲,必須嚴肅處理,發現一起處理一起。尤其對於態度極其惡劣的釘子戶,更不能手軟,更要嚴厲打擊。
上面是有嚴格規定的,但考慮到大家也不容易,又對相關規定了解不多,我們就網開一面,對於懸崖勒馬的人不予追究。現在請所有住戶退出現場,不得阻撓拆遷工作,不得影響整個城市建設。”
那些已經簽訂協議的住戶,本來就不準備阻攔拆遷,聽到市領導竟然都這麼說了,自是沒有話說,全都再次向外圍退去,生怕被定性爲態度極其惡劣的釘子戶。
但黑衣人卻依然沒動。
焦老五也在此期間到了自家院子,直接上了剷鬥,他的妻子也跟着站到男人身旁。
“焦老五,還有那個管閒事的,你們要幹什麼。告訴你們,現在立即散開,可以對你們既往不咎,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市政府規定不是鬧着玩的,市領導指示更不是玩笑,你們不要玩火。”大喇叭裡的聲音非常嚴厲,帶着深深的警告。
焦老五從剛纔的懵懂中醒轉過來,大聲質問:“市領導怎麼啦?市領導也不能不講理呀。”
擴音喇叭裡再次警告:“焦老五,不是我說你,到底是小商販,不知道法律的嚴肅,不知道領導的厲害。我告訴你,市領導說話雖說不是金口玉言,可也是一個唾沫一個釘,那是說到做到,絕不含糊。我告訴你,不要把市領導的話當玩笑,不要把市領導惹毛了,否則……”
“狗屁,全他娘狗屁。”焦老五破口大罵。
“呵呵,焦老五,大廳廣衆辱罵楚市長,你又罪加一等。現在我們抓你的理由更充分,更……”擴音喇叭裡的聲音顯然在扣大帽子。
聽到對方又嚇唬自己,焦老五火氣更盛:“他孃的,楚市長又怎樣,他要是幹人事,我尊重他是市長。要是他跟着欺負我們,老子還就不鳥他了,他倒是個屌,說話也是放屁。”
“聽見沒,聽見沒,刁民,絕對的刁民,這是要造反哪。焦老五,我看你是不想好了,竟然敢罵楚市長。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大喇叭裡傳出了怒聲命令。
四名“安全帽”答了聲“是”,猶如凶神惡煞般衝了過去。
黑衣人說了話:“慢,幹什麼?誰讓抓的人?”
面對着黑衣人的咄咄氣勢,四名“安全帽”還是收住了腳步。
擴音喇叭裡“哼”了一聲:“剛纔不是說了嗎?是楚市長,市政府常務副市長下的命令。”
“楚市長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大夥也沒聽說呀。”黑衣人道。
“楚市長能跟你們說,你算老幾?”不屑的斥過之後,大喇叭裡又說,“楚市長明確交待,‘對一切敢於對抗政府政策的人,對一切阻礙城市建設的行爲,必須運用法律武器,採用強制手段,該抓就抓,該扣就扣,該關就關,該判就判。’聽清楚了吧,這是原話。”
黑夜人追問着:“原話?你還真敢說。楚市長是什麼時候交待的,在哪個會上交待的,又是向什麼人交待的?”
“喲呵,真給你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以爲穿身黑皮就是黑社會呀?告訴你,老子沒義務向你說明,你也沒權利聽。”大喇叭裡耍起了橫,“你和這個焦老五都屬於該抓的人,根據情況再判刑。本來想要網開一面,可你們卻得寸進尺,真是給臉不要臉。告訴你,你要再不離開的話,一塊抓。
“老子知道,你他孃的說不上來。因爲這都是你放屁、造謠,楚市長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黑衣人恨聲罵道。
“媽了個*,你們都是死人呀,趕緊給我上,連這王八蛋也抓了。”由於又恨又急,大喇叭裡的聲音更顯沉悶。
“是。”四個“安全帽”應答着,快速向前撲去。這次不是撲向焦老五,而是撲奔黑衣人。
黑衣人也迎了上去,把焦老五夫妻讓到了身後。
看到黑衣人不退反進,“安全帽們”也沒有退路,只得齊伸雙臂,撲了過去。
“找打。”黑衣人怒吼一聲,雙拳齊出。
“哎喲。”
“啊。”
兩聲慘嚎,最前邊兩個“安全帽”蹲下*身去,雙手捂着臉頰,不停的痛苦呻*吟。
另兩個“安全帽”雖然沒有被打中,但也被同夥擋住了進攻的路線,遲楞楞的站在那裡。
“上呀,都他娘上呀,再過去幾個。”大喇叭裡吼着。
立即又有四個“安全帽”上前,這四人手裡都拿着一條黑棒子,先前兩人也抄起了傢伙。
“打。”六人齊喊一聲,全都揮起傢伙,撲了過去。
黑衣人揮動雙拳,應對着六人的圍攻。
雖然那六人都拿着傢伙,但卻招呼不到對方,還得時時防着對方的襲擊。
“咻咻咻”,
“唿唿唿”,
揮棒聲、出拳聲立即響成一片,只見人影,看不清具體人形。
“啊”,
“哎呦”,
連着兩聲響起,立即有兩個“安全帽”退到一邊,坐在地上,抱着胳膊,不停的叫喚。
“啊”,
“哎喲喲”,
接着又是兩聲慘嚎,又有兩個“安全帽”跌坐在地,喊疼去了。
剩下的兩個“安全帽”乾脆也停止進攻,還退後了幾步。這倆傢伙可清楚,打羣架仗着人多勢衆,可以胡亂招呼一通,現在都倒了四個,再上也是捱打。
“廢物,飯桶,你們倒是上呀。”大喇叭裡催促着。
那兩個“安全帽”依舊沒動,不過有八個“安全帽”卻奔了過去。不多時,便形成了十人圍一人的局面,但卻沒有立即動手。
正這時,大功率汽車馬達聲響起,一輛高大的黑色越野車衝了進來,徑直停到了“指揮車”旁邊。
與這輛高配悍馬相比,先前的“指揮車”便顯得遜色了好多。“指揮車”車門打開,一個矮子拿着擴音喇叭跳下車,跑到悍馬車旁。
人們這才明白,怪不得聲音那麼沉悶,還以爲是故意裝象,這體型也只能發那種聲音了。
在矮子開門伺候下,悍馬車上下來一個人。
“大哥。”矮子急忙哈腰問候着。
車上下來之人身材中等,體型偏瘦,刀條臉,卻偏偏梳個大背頭。他穿着一身銀色西服,還帶着幅金絲邊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瞪了眼矮子,“大背頭”說了話:“鄉親們,這是幹什麼?市裡搞建設,對棚戶區進行拆遷改造,這是好事呀,爲什麼非要阻撓呢?都散了吧,不要影響拆遷工作,我們對大家的態度也就不計較了。”
“你是誰?憑什麼要聽你的?”黑衣人質問。
“你就是那個耍橫的吧?”問過之後,“大背頭”又道,“我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楚天齊派來的。聽說這裡的一些釘子戶不配合工作,楚市長非常生氣,專門派我來的。”
黑衣人“呵呵”一笑:“你再說一遍,誰派你來的?”
“楚市長派我來的。你想違抗楚市長的命令嗎?”“大背頭”理直氣壯,氣勢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