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敲門聲響起,同時厲劍的聲音傳來:“局長,休息了嗎?”
“就等你了。”楚天齊對着門口道,“進來吧。”
屋門一開,厲劍走了進來,目光在屋中逡巡着。
“別像做賊似的,沒有別人。”楚天齊笑着道,“說吧。”
厲劍坐到局長對面椅子上,壓低了聲音:“趙六跑了。”
“是嗎?怎麼才跑?這個笨蛋。”楚天齊罵了一句。
厲劍“嘿嘿”一笑:“可能是被你嚇住了吧,從你告訴我以後,我就總是給他創造機會,但他老實的一點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後來,曲局長給我打電話,我*乾脆就帶着何喜發,和曲局長一起去了拘留所。我想他這次總該跑了吧,可是當我回到旅館以後,聽到他一個人還在屋子裡長噓短嘆着。於是,我就躲到旅館對面小飯館,坐在靠窗地方吃飯,一邊吃飯一邊觀察着旅館情況。終於,在我把一份炒餅吃了足有半個小時的時候,他才鬼鬼祟祟的出來了。我怕忽然驚到他,直到他徹底沒影纔回到旅館,把房間退了。”
楚天齊笑罵道:“媽的,找他時費了好大勁,沒想到放他也這麼難。”說着,楚天齊打了個哈欠,揮揮手,“行啦,回去休息吧。”
“好”,厲劍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哎呀,這傢伙,還真有意思。”楚天齊自語着,搖搖頭。
剛纔楚天齊和厲劍說的逃跑之人是趙六,是他讓厲劍故意放走的。
在坐火車回來的路上,楚天齊就在考慮如何處置趙六。現在既然已經找到何喜發,那麼趙六被利用的價值基本就沒了,最好的辦法是讓趙六走。可是就這樣讓趙六走了,趙六會怎麼想,而且萬一趙六要是和“六.五命案”有牽連,豈不是放走了嫌疑人?
可是要把趙六留下的話,又該以什麼名義?就以涉嫌王虎被殺案嗎?這似乎也有很大漏洞,首先就是容易引起人們的懷疑,懷疑自己如何把嫌疑人鎖定趙六,從現有證據看可是與趙六沒有一點瓜葛的。其次也會把趙六刺殺自己的事攪出來,那樣就會傳的沸沸揚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也會讓幕後指使者更加警惕。
一時之間,趙六成了燙手山芋,扔又扔不得,拿着又太燙手,而且還沒有合適的地方安置。在趕往上訪現場前,楚天齊只好讓厲劍把趙六帶到了旅館,暫時看着。可這也不是個長久辦法,於是在下午召開局班子成員會前,楚天齊又把曲剛叫到了自己屋子,讓曲剛彙報“六.五命案”的進展情況。曲剛明確表示,現在鎖定的嫌疑人小翠有重大做案嫌疑,而且與錄相上的嫌疑人特徵吻合。
經過曲剛這麼一說,趙六直接殺人的嫌疑幾乎爲零,而且何喜發也證明了小舅子沒有做案時間。此時,厲劍正好打來電話,說是從戰友處傳來消息,在趙六手機號所在地郵政局查詢到,趙六這個號碼只與兩個號碼有過聯繫,正是楚天齊和何喜發手機號。這一下楚天齊心中大定,徹底排除了趙六指揮殺人的嫌疑,這才讓厲劍故意露出破綻,以讓趙六自行逃跑。只是趙六這小子不知是擔心被抓,還是在等待天黑,楞是耗到現在才跑。
看了看手錶時間,楚天齊站起身,插好辦公室屋門,向裡屋臥室走去。
……
有些事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本來以爲有了何喜發這個人證,又有了合同原件,山林糾紛一事應該很快就會解決。誰知常亮和楊天明帶人去找聚財公司時,聚財公司卻以生產安全檢查爲由,根本就不讓他們進。聚財公司辦公室主任倒是出來見了面,但也只表示會向領導彙報,對於租賃山林一事一問三不知。一週時間已經過去,常亮、楊天明幾次聯繫,對方的答覆都是“還沒聯繫到領導”。
聽常亮、楊天明彙報情況後,楚天齊意識到聚財公司肯定有鬼,否則不應該不談。想了想,楚天齊給陳文明打了電話,讓陳文明來見自己。
陳文明來的倒是挺快,接電話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他進門後,一個勁擦汗,還不時向局長諂媚的笑着。
看到對方的做派,楚天齊沒有說話,就那樣面無表情的盯着對方,他倒要看看,這小子會表演到什麼時候。
見局長不開口,陳文明自說自話起來:“天氣真熱,悶的慌,天天都像要下雨。還不是霧霾鬧的,經濟沒發展起來,污染倒是一天比一天厲害。剛纔我正在調解一家婆媳矛盾,接您電話後,不敢耽擱,就讓小劉繼續做工作,我自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那輛吉普也不做主,路上息了兩次火,還是太老了,到派出所之前已經倒過四、五次手。”
我看你裝到什麼時候,淨說這些扯蛋的話。這樣想着,楚天齊依舊不說話,而是依舊面色冷峻的看着對方。
看到局長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模樣,陳文明轉換了話題:“局長,您叫我來有什麼吩咐?是不是準備到所裡指導工作?歡迎,非常歡迎,同志們都盼着聆聽局長的教誨呢!大家……”
真他孃的會裝,心中暗罵一句,楚天齊打斷了對方:“陳文明,我交給你的任務,你完成了沒有?”
“任務?什麼任務?局長交給我好幾項任務,您指的到底是哪一項?”陳文明一臉愕然。
楚天齊被對方裝傻功夫氣樂了,他指着對方道:“陳文明,少來這一套,你裝什麼像?我讓你協調靠山村村民山林租賃糾紛一事,你是怎麼協調的?啊?”
“是這事呀,局長,您聽我說。”陳文明臉上一副苦樣,“從您安排我這項任務後,我不敢有任何馬虎,立刻多次奔走於聚財公司和村民之間。村民言說對方合同造假,可空口無憑,聚財公司則信誓旦旦按合同辦事,而且還有白紙黑字合同在手,這本身就是一個很難完成的任務。經過我苦口婆心勸解、做工作,連嘴皮子都磨破了,聚財公司方同意給每家一千五百元錢,這相當於半年租金了。
當然,這不是聚財公司付的租金,而是出於人道,給村民的援助。做爲援助的條件,就是村民永遠不再上門無理取鬧,還要寫出書面承諾。等我把這條件向村民一說,村民當場就罵了我,說這是不平等條約,根本不可能答應。還有人直接罵我,說我是賣國賊,他們也太擡舉我了。哎,到聚財公司協調,我是求爺爺告奶奶,受盡了白眼,可老百姓根本就不買帳,我也沒有辦法。”
楚天齊緩緩道:“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已經竭盡全力了,那怎麼村民還會來上訪?你怎麼沒有阻攔?事後也沒有向局裡彙報?”
陳文明看似誠懇的說:“局長,村民來上訪,我是壓根一點兒都不知道。當我知道的時候,他們早就到縣政府了。要是我提前知道的話,一定會進行勸解、做工作的,就是跪下來求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到縣裡。最起碼要爭取一個向領導彙報,讓領導有所準備的時間,可他們是瞞着我偷偷來的,我也不能先知先覺。當我知道他們已到縣裡後,也準備要彙報,可轉念一想,我又打消了念頭。
因爲村民到縣裡上訪,縣政府和信訪部門必須要出面,局裡只需要輔助維持秩序就行了。可要是我向局領導一彙報,那麼縣裡一旦知道,就會怪罪局領導沒有提前上報。只要我不進行彙報,那麼局領導就不知道此事,縣裡即使知道我曾經協調過此事,那也只能把板子打到我身上,而不能難爲局領導。”
對於對方的狡辯,楚天齊真是無語,便沉聲道:“今天是六月二十五日,事情整整過去一週,怎麼也沒見你來彙報?”
“既然我準備把這事扛下來,那就乾脆一扛到底,隨時準備接受縣裡的板子,哪能在這節骨眼再把責任推出來呢?”陳文明說的大義凜然,“可能我好心辦了壞事,請局長您多多批評。”
“哦,我還有一事不明,爲什麼聚財公司能讓你進到公司裡面,卻把常副局長和楊主任擋在外面呢?”楚天齊提出了疑問。
“其實我進去的時候也很費勁,基本他們也是在門口保安室見我。常副局長和楊主任去的這兩次,正趕上他們公司生產安全大檢查,也是沒辦法的事,當時我也在場,也被擋在了外面。”說到這裡,陳文明話題一轉,“聽說何喜發回來了,讓他把當初籤的合同拿出來,不就一目瞭然了嗎?他可是此事的重要見證人和參與者,與聚財公司的來往也非常密集。”
聽對方提到何喜發,楚天齊鼻子“哼”了一聲:“陳文明,與聚財公司來往密切的不只是他吧,好像轄區派出所領導也與他們關係不一般呀。”
陳文明忙道:“局長,我冤枉,他們公司在秋胡鎮派出所轄區內,自然會有一些接觸,但根本不存在關係不一般之明。”
“陳文明,我這可不是道聽途說,你鍋底有沒有黑自己最清楚。”楚天齊面色一寒,“我今天叫你來,並不是要恫嚇你,而是給你改過的機會,希望你能認清形勢,好好輔助、配合局裡協調此事。如果你非要等我拿出證據,那我可就沒這麼客氣了。”
陳文明繼續大呼冤枉:“局長,我真是冤……”
楚天齊大手一揮,打斷對方:“你好自爲之,世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你走吧,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