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幾天了?
肖月娥擡手看了看錶,十二月四號。
“才五天呀?怎麼比五年還長呢?”肖月娥嘟囔着,兩行濁淚滾下了臉頰。
在這幾天中,肖月娥已經不知看了多少遍手錶。關鍵是時間過的太慢,她也實在沒有其它好的方式排遣孤寂,尤其那種內心的恐懼更是無法克服。
“吱吱”,兩陣叫聲響起。
肖月娥轉頭看去,牆角出現了兩個灰灰的拖着長尾巴的小傢伙,那兩個小傢伙也正瞪着圓溜溜的眼珠看着她。
以前的時候,別說是看見老鼠,就是聽到這兩個字眼,肖月娥都會覺得脊樑溝發麻。可是殘酷的現實,讓她學會了面對一切,當然這也有一個痛苦的過程。
十一月三十號出來的時候,肖月娥在半路下了一三零汽車後,趕到一個秘密所在,取上了提前備好的越野汽車。這輛汽車備了有兩個來月,也是無意中看電視劇受到的啓發。在離開那處所在前,肖月娥照例又給盲叔留了錢,這次留的多,一下子留了一萬。盲叔摸着厚度不對,只要了五張,其餘的又推給了肖月娥。肖月娥沒有來回推讓,但在離去時,把剩下的九千五壓到了收音機下。
雖然身上有錢,又有汽車代步,但肖月娥卻沒敢走大路,也沒敢住城市,而是哪裡沒有監控去哪裡,哪裡偏僻就住哪。出來的第一晚,她住在了鄉村旅店,也是在鄉村飯館吃的飯,可是第二天早上她就嚇出了一聲冷汗。當時她還沒有起來,就聽着外面嘰嘰喳喳的,掀起窗簾一角看去,發現院裡站了好多村民,正圍着自己的汽車點評着。
有人說汽車值多少錢,有人猜測她的身份,人們把汽車價錢和她身份說的根本沒譜。她意識到,以這輛汽車和自己的穿着打扮以及高貴氣質,吃住在鄉村依然不保險,雖然這裡沒有實時監控,但人們卻幾乎把自己當成了怪物。照這樣圍觀下去,早晚得出事。於是起牀後,肖月娥直接退了旅店,早飯都沒吃,而是到商店買了好多的包裝食品。在把大包食品裝到車上時,依然吸引了人們關注的目光,也引來了人們好奇的猜測。
城鎮不敢去,鄉村引圍觀,從第二天開始,肖月娥只好躲在荒郊野外,把汽車停在破廟舊屋旁,直接在車上棲身。可是車上又實在太冷,還不捨得開空調,擔心浪費汽油,於是第三晚就到了破廟中棲身。雖然身下鋪着乾草,身上蓋着棉大衣,雖然這裡比家鄉溫度高,可依然冷呀。冷的她睡不着,其實她也不敢睡,就那樣蜷縮着,熬着漫漫長夜。
在這樣的寂冷夜晚,老鼠就適時出現了。剛看到這種東西的時候,肖月娥非常緊張,擔心會被咬到。可是過了一會兒,這種緊張感就消失了好多,那種孤寂感也弱了不少,暗夜也就顯着過的快了一些,甚至還對老鼠多了一些親切。於是,她便把帶來的食物分給它們一些,讓它們多陪自己一會兒。儘管已沒那麼害怕,但是每當接收到老鼠的目光,她還是不免心生懼意。
今天這個破屋子,不知廢棄了多少年,那是四處漏風,冷的根本睡不着。現在又有兩個“小朋友”出現,她倍覺親切,便又拿出食品,與它們分享。那兩個小東西剛開始還不敢靠前,試探幾次後,便抱着美食大塊朵頤起來。就這樣,她一塊塊的給它們分着食物,它們則坦然的享受着。可是漸漸的,它們咀嚼的慢了好多,最後則拍拍肚子走開了。
“小傢伙。”看着兩隻老鼠離去的樣子,肖月娥難得的笑了笑。
“沙沙”吃食物的聲音沒有了,外邊的風聲反而大了好多,大風裹挾着沙土不時衝進屋子裡。
“嗚嗚”的風聲像女人嗚咽一樣,聽起來就毛骨悚然,肖月娥緊張的抓着大衣衣領,也跟着嗚咽起來。這麼一來,更像傳說中的夜晚鬼故事了,肖月娥又趕忙收住了悲聲。
剛從家裡出來的時候,肖月娥只想着快快逃離是非之地,快快找到那個人,根本就沒想那麼多。現在她才發現,心中的那種孤寂是最難抗衡的,而孤寂是產生一切“怕”的根源。剛出來的時候,她也並沒想着這樣四處漂泊,而是想要找到那個人。可是無論她怎麼打電話,那個人除了不接,就是關機。尤其她也不敢多開機,既擔心手機沒電,更擔心手機卡被定位跟蹤。雖然這是一張別人名下的卡片,雖然以前一直沒用過,但她照樣不放心。
其實從內心來講,她對那個人既恨又戀。如果不是那個人,她現在肯定還是高高在上的財神奶奶,白日衣冠楚楚、香車美食,晚上則是錦牀玉被或酒色生香。而現在只有寂寥的黑夜,嘶吼的寒風,還有那恐懼、孤苦、寂寞的心靈。雖然那個人把自己害的這麼慘,可肖月娥卻對他一直恨不起來,尤其近些天更是如此。她十分想見到他,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不會覺得害怕,還能吸到可愛的香菸,她的香菸馬上就斷檔,她現在越來越離不開那東西了。
你在哪啊,要不再聯繫聯繫?這樣想着,肖月娥小心的打開手機,然後撥打了那個號碼。手機裡靜了一會兒,才傳出一個冷冰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哎……”想到那個人,想到現在竟然見到老鼠都覺親切,肖月娥眼中不由得再次淚珠滾落,但還是淚眼模糊的及時關了手機。
忽然,腹部隱隱的疼痛傳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而且越來越疼的厲害。她知道,這都是挨冷受凍,就着涼風吃東西所致,不覺已經淚流滿面了。
雙手捂着腹部,任憑淚水橫流,肖月娥咬着嘴脣,痛苦的忍着。
不知過了多久,好似肚子也不再那麼疼,肖月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這是哪?這是哪?肖月娥疑惑的四外打量着。
醒目的國徽懸掛在牆壁正中偏上的位置,國徽下方放着刻有天平造型的椅子,桌簽上是“審判長”、“書記員”等字樣。
哦,明白,我到這裡上班了。肖月娥低頭一看,果然身上披着法袍。於是她身子一飄,向着臺上那個中間的位置飛去。
“審判長”三字猛的跳起來,重重擊在她的身上,還發出了聲音:“滾下去。”
“憑什麼?”肖月娥並不服氣。
“你根本不配,你的位置在哪?”中間椅子上出現一個男人,男人伸手指着旁邊位置。
肖月娥順着對方手指方向看去,視線中是一個“被告”字樣的桌籤,自己身上法袍也瞬間沒了。遂吼道:“我不去,我的位置在那。”然後再次向中間那個位置飛去。
“咔嚓”一道厲閃伴着雷聲閃過。
肖月娥只覺眼前一花,那個人沒了,那張椅子也沒了。她疑惑的轉頭看去,發現整個屋子的場景都變了,變的小了好多,屋子裡只有一張牀、一張桌、一個小凳。
忽然,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想好了嗎?你必須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把問題交待清楚。”
回頭去看,一個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來。男人面色冷峻、眼神犀利,看着就讓人心生懼意。於是肖月娥顫聲道:“我……我沒什麼好交待的……我什麼也沒做呀。”
“沒做?你臉皮可真厚,大睜兩眼說瞎話。我問你,那七百萬扶貧資金哪去了?那可是你親自調撥的。”男人語氣森冷。
“七百萬,七百萬在週轉。”肖月娥支吾着。
“週轉?在哪週轉?手續呢?怕是週轉到相好腰包裡了吧?”說到這裡,男人眼中噴出兩道冷箭,直奔肖月娥襲去。
“不,不,不……”肖月娥低頭否認,“沒有,沒有。”
男人冷哼連聲:“肖月娥,那錢是不是轉給喬金寶了?”
“不不,絕沒轉給金寶,她根本不知道這事。”肖月娥連連擺手。
男人“哦”了一聲:“哪是轉給誰了?是那個姓……”
“我餓了,能給點吃的嗎?”肖月娥打斷對方。
“好啊。”男人應答着,隨手一招,一盤東西落到桌上。
“這是什麼?”肖月娥疑惑着。
“吃完就交待。”男人說完,身影瞬間消失了。
肖月娥沒有應答,而是到了桌子近前,看着盤中那個東西。灰灰的,還有兩個紅紅的圓溜溜的東西。
這是什麼?哦,紅豆雜糧麪糰。還別說,真餓了。肖月娥伸手抓起那個“麪糰”,向嘴裡塞去。
可是‘紅豆’忽然動了,像眼睛一樣的眨了眨。接着整個“雜糧麪糰”都立在手掌中,瞬間又多出了尾巴,長出了帶着小雜胡的嘴巴,還“吱吱”的叫了兩聲。
“啊,老鼠。”肖月娥大叫着,甩手扔去。
……
忽然,眼前光亮不見了,黑漆漆的一片。
“老鼠,老鼠。”喊過幾聲後,肖月娥意識到,剛纔做夢了,做了一個既可怕又噁心的夢。
不對,我手裡是什麼?
“吱吱”尖叫響起。
“啊?真是老鼠。”肖月娥頓時聲音發顫,牙齒打戰,狠狠甩出了放在嘴邊的右手。
“啪”、“吱吱”,幾聲響過,沒了動靜。
“哇……”肖月娥放聲大哭,太嚇人了,這根本不是人的生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