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七日上午十一點多,楚天齊趕到了成康市。
昨天晚上從程愛國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於是他便和厲劍住在了定野市,今天早上九點多才從定野出發。
看看時間已近飯點,兩人在街邊飯館吃過午飯,返回了單位。正是中午時分,人們在午休或是吃飯,上樓過程中,除了遇到幾個基層人員外,並未碰到領導。
聽到楚市長走路聲音,李子藤從對面屋子走出來,打開楚市長辦公室,並詢問吃飯沒有。
屋子裡空氣很清爽,一層不染,顯見經常通風,也每天打掃。楚天齊知道這都是李子藤所爲,心中很是高興,他要對方先去休息,自己也正好休息一下。
待李子藤出去後,楚天齊插好屋門,先給家裡報了個平安,然後去到裡屋,脫掉外面衣褲,躺在大牀上。
這幾天在家中,雖說市委書記已經特許假期,每天也沒什麼事情,看着很是輕鬆,但他的心一直被單位牽掛着。現在置身辦公室中,他才覺得心中踏實下來。人其實都有這種感覺,平時忙着的時候,總希望能休息一下,可真正離開工作崗位,忽又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心中踏實了,覺也來的很快,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
當楚天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便趕忙起牀,去衛生間洗了把臉,來到外屋,坐到辦公桌後。
今天剛到,該去向領導報到一下,於是楚天齊叫過李子藤,準備瞭解一下工作,再分別去見書記和市長。
由於剛上班一週,單位人們大部分都剛調休完畢,才真正進入正式上班節奏,而且下屬單位和辦事羣衆也深諳這點,沒有特殊事也不來政府。所以,整個一週下來,並沒有什麼事情。唯一要說的一件事,就是省紀委的到來。
整個紀委來的過程,在那次通話中,李子藤已經說的比較詳細,後來省紀委便沒有再來。今天楚天齊重點問了幾個電話中不便細說的事情,李子藤都盡己所知,做了彙報。
彙總了一下幾次的信息,楚天齊覺得,省紀委查案應該不會涉及到自己這段分管工作,而且自己也沒做任何不當之事,所有正常工作也都有手續可查,便心中大定。
在李子藤的彙報中,楚天齊又確認了一些信息,就是省紀委不只是查檔案,並複印了一些資料,而且還找市政府的好多人進行了談話。相比那些被約談的人,楚天齊和李子藤與張洋、尤建輝沒有任何接觸,連面兒都沒見過,並且都是剛接觸這攤工作,反而要更坦然、超脫一些。
待李子藤走後,楚天齊思考一番,拿起電話,準備聯繫領導,看對方有無時間。
“叮呤呤”,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放下電話聽筒,楚天齊拿出手機一看,上面顯示出“張燕”二字,名稱下方是一串手機號碼。
年前的時候,張燕上門,遞給楚天齊一張名片。爲了萬一找對方方便,楚天齊便把幾個號碼都存到了手機上,對方家裡電話除外。
在那次見面的時候,兩人約定了一月爲期,即在二月十日前,張燕要給楚天齊一個回覆。如果到時不回覆,視爲鵬燕、鵬程兩公司不同意楚天齊提出的條款,任由成康市政府採取任何正常手段。
在前些天的時候,楚天齊一直記着二月十日這個日子,心中也在盤算着對方會是什麼態度,並做出了各種假設,還給出了相應的解決方案。等到聽說省紀委查檔案、複印資料的事後,楚天齊反而不着急了,並評估着早或晚解決的各自優、劣勢。
在規定期限之內,張燕來電話了,但究竟會是什麼態度呢?先接通,聽她怎麼說,這樣想着,楚天齊便去按接聽鍵,可對方卻正好掛掉了。
正在一楞神之際,桌上固定電話又響了。楚天齊放下手機,去看固定電話上的來電顯示,正是剛纔打手機的那個號碼。他想了一下,待鈴聲又響過兩次後,纔拿起電話聽筒,說了聲:“你好,哪位?”
電話裡停頓一下,才響起了聲音:“楚市長,我是張燕呀,您沒有我的號碼?我剛給您打手機了,您沒聽到?”
“我出去了,剛回辦公室。”楚天齊淡淡的說,“張總,你有什麼事嗎?”
“楚市長,您是真忘了,還是……”停了一下,張燕語氣很柔,“咱倆可是有一月之約呀,您難道忘了?我可是很當回事的,這也未免太傷我的小心臟了。”
“哦,馬上就二月十號了,你說吧。”楚天齊聲音依舊很淡。
張燕語氣更柔:“楚市長,您上次提的條件太苛刻了,能不能再變通一下,我實在不好做工作,我是很有誠意的。”
在年前得到程愛國再次點撥後,楚天齊又慎重的思考了這件事情,確實有再退一步的打算,準備給對方再留出一些談判餘地。但現在不明白對方的想法,而且前任又被紀委盯着,自己還是謹慎回答爲妙。於是,他冷冷的說:“張總,從一月九號到現在,四周已經過去,馬上就到約定期限,你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話,談何誠意?你就給個痛快話吧。”
手機裡一下子沒了動靜,過了足有一分鐘,張燕的聲音才緩緩傳來:“楚市長,你也太……太耿直了,耿直的有些冰冷。好吧,我全部接受你上次提的條件。”
對方的回答,是楚天齊一開始最期望的結果,可現在聽到對方如此一說,他的心裡並沒有應有的快意,反而更多的是不安。他也說不清究竟是因爲什麼,但確實就是不踏實。可對方已經給了肯定回答,他自然不能自食其言了。
可能是久久聽不到迴應,張燕又追問着:“楚市長,怎麼,你要反悔?這條件還不行?難道非要把我們徹底趕出成康,你才滿意?”
“我說反悔了嗎?我說話算話。”楚天齊“嗤笑”一聲:“既然你同意了上次我方的條件,那你發一份傳真過來,把剛纔的觀點和具體條件列出來。”
“好吧。發到哪?”張燕的聲音略有一些疲憊。
“我讓小李聯繫你。”說完,楚天齊掛掉電話。拿起內線電話,撥了出去。
……
下午將近四點,市長辦公室。
王永新坐在辦公桌後,心情多少有些不悅。他可是聽彙報了,上午楚天齊專車就出現在了成康市區,那肯定是回來了,按說怎麼也該來報到一下呀。
“叮呤呤”,桌上固定電話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王永新拿起了電話聽筒。
電話裡立刻傳來聲音:“市長,我回來了,現在有時間嗎?我去彙報工作。”
“來吧。”王永新答了一聲,放下了電話聽筒。
很快,楚天齊敲門走了進來。不等對方發問,他進門便說:“我快中午的時候到了成康,吃完飯已經快下午一點,擔心打擾市長休息,便打算下午一上班就來。下午剛兩點半,正準備來彙報,就接了一個電話,又等了一份傳真,所以現在纔過來。”說着話,楚天齊已經到了辦公桌前,把一張紙遞了過去,“請市長審閱。”
瞟了眼對方,王永新接過紙張,看了起來。剛看了兩眼,他再次擡頭看看對方,然後繼續看着紙上內容。連續看了兩遍,才把紙張放到桌上。此時,他的臉上堆滿笑容,用手示意着:“坐,坐,坐下說。”
楚天齊坐到了辦公桌對面椅子上。
笑咪*咪的端詳了對方一番,王永新道:“沒想到,真沒想到呀,他們竟然會答應這條件。那兩個爛尾工程可是老大難,既無法推進,也影響整個城市規劃,卻又很難解決。現在好了,他們承諾這麼做,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對了,看對方的語氣,春節前你就提出這個條件了,怎麼沒聽你說?”
楚天齊說:“當時張燕來談判,雙方談的很艱難,一直都是各說各話。說實在的,我們是有一些理,但也並不是很充分,尤其以前的那些手續對我們特被動。反而是他們手裡握着白紙黑字合同,又有以前給市政府發的一些函件。從當時的情形看,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修改個別條款,我們儘量再爭回一些公平。可當時張燕根本就沒有這個意向,一直繃的很緊,我也是騎虎難下,才提出了這個苛刻的條件。
當時只是期望着,用這種方式以逼促談,也沒有抱太大希望,更不會想到他們能同意。我自己心裡還沒底,也就沒向市長彙報這事,要是不成的話,我豈不成了口出妄語嗎?剛纔她給我打電話後,我還擔心空口無憑,才讓他發份函件,只到拿上這份函我纔過來。說實話,就是有了這份函,她會不會臨時反悔,也說不準。”
“應該不會,不過也有可能,這條件確實……”話到半截,王永新站起身來,又說,“咱們去找薛書記,先向她彙報一下,聽聽她怎麼說。”說着話,拿出手機撥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