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打餐窗口時,楚天齊特意向廚窗裡揮手,叫過正在忙碌的幾名廚房大師傅,向他們集體敬了一杯酒,並真誠表示“你們辛苦了,謝謝”。
這幾人都在廚房工作多年,還是第一次享受局長專門敬酒的待遇,尤其局長還道“辛苦”,還要謝謝自己。他們頓時激動的語無倫次,嘴裡一個勁兒的說着“不辛苦、應該的”,或是念叨着“局長辛苦”。有兩人更是面色通紅,眼中隱有淚光閃現。
從食堂到辦公室樓下,楚天齊和身旁衆人邊走邊說,語速不急不徐,吐字清晰無異。這讓趙伯祥等人不禁爲之側目,紛紛誇讚局長海量。楚天齊對此沒有過多的感慨,只是表示“今天超常發揮”,然後安排辦公室主任楊天明,找人開車送趙伯祥、常亮、孟克等人回家。當然,他也沒忘叮囑楊天明,照看一下曲副局長、張副局長。安排完這些,他才上樓,走向局長辦公室。
今天發生的一系列劇情,都進入了幹警們的眼中、耳中。大家發現,新局長不但講話有水平、有深度,就是這酒場上的表現也值得稱道。從酒場上的情形看,顯然是曲剛等人要用車輪戰對付楚局長,可楚局長單人力挑多輪敬酒攻勢,根本毫無懼色,應付自如。更是在最關鍵時刻,一舉喝倒主動挑釁的常務副局長曲剛,喝吐車輪戰得力干將張天彪。
人們還注意到,就是喝了那麼多酒,甚至把酒場不倒翁曲剛都喝的當場趴下,但楚局長步履穩健、言語得當,根本就沒有一絲醉態,給人的感覺頂多就是喝了二兩而已。不但如此,楚局長還特意囑咐派專人送三位副職回家,也沒忘了讓人關心一下曲剛和張天彪。更難得的是,楚局長還專門敬了幾位大師傅,太出乎意料了。
楚天齊對他人的關心,也引起了一名男幹警的質疑,便和女同事私下嘮叨:“關心那三位還情有可原,對那二位的關心純屬就是虛情假意,尤其給大師傅敬酒更是作秀。”
“作秀?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做一個秀看看。一頓喝進二、三斤酒,你別說是作秀了,就是不去火葬場的話,也肯定得被救護車拉走。”同事反嗆道,“再退一步講,即使有作秀的成分,但最起碼說明他心裡有那些事。你沒發現嗎?局長和我們差不多大,職務卻高了不是一星半點。不說別的,就那講話的水平,還有這喝酒的海量,絕對是厲害。否則,組織上也不會把他從千里之外交流過來,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充滿挑戰的崗位,還是這麼一個從來沒有涉足的行業。不服不行,你小子學着點吧,當然我也得學。哎,局長也實屬無奈,是在應對別人的挑釁,而且是車輪戰式,只是他太強大了。”
“我就說了一句,看你這騾車簸箕的,說了一大堆,就跟他是你什麼人似的。”說着,男幹警八卦的看着對方,“不會是你對人家動心了吧,你可是……”
“你怎麼這麼像長嘴婆?”女人喝斥道,然後嘆了口氣,“唉,只能是妄想了,人家現在可是官場鑽石王老五。誰讓自己有眼無珠,提前上了別人的破賊船呢。”
男幹警“嘁”了一聲,然後猛的一拉女同事:“小心,車。”
女同事“啊”的大叫,看着身旁疾速閃過的汽車花容失色,帶着哭腔道:“都怨你。”然後一甩胳膊,快速向前走去。
男幹警臉色略過尷尬之色,怔了一下,向前追去。
……
楚天齊當然不知道男、女幹警交談的小插曲,也無心關注這些。他剛剛做的這幾件事情,確實是他刻意爲之,也可以說是作秀。但他這個作秀,並不是爲了讓大家稱讚他的人品,而只是爲了向人們表明——我沒有喝多,對於我來說,這些酒就是小毛毛雨。
之所以要證明一下,其實楚天齊有三個目的:一是向對手錶明,想在酒桌上使絆子,就不要想了,你根本就不是我楚天齊的個。第二個目的,也是表明我楚某人是與人爲善的,即使你衝撞了我,即使我也當場反擊教訓了你,但不會和你記仇的。第三個目的,就是向所有人隱隱傳達一個意思,我楚某人今天酒場上的做法,只是偶爾正當防衛,該做什麼我清楚。
在上樓的過程中,遇到了好幾位下樓的幹警,幹警都會說上一句“局長好”,或是投以微笑問候。楚天齊也回會上一句“你好”、“路上慢點”之類的話,亦或微微點頭並回以微笑。
楚天齊看似神色如常,步履從容,其實他內心遠非像表面那樣平靜,反而還很是心急如焚。進到辦公室後,“咣”的一聲關上屋門,他臉上的平靜神色迅速散去,取之代之的是痛苦的表情。他快步衝到裡屋,直接進了衛生間,對着坐便器,大口大口的吐了起來。
嘔吐物中的灑味大量返了上來,引的他是一陣大吐特吐。斷斷續續吐了足有五分鐘,他才停下來。此時,胃裡火燒火燎,他忍不住又是一陣乾嘔。乾嘔自是沒什麼效果,他也只得沖掉便盆裡的污物,直起腰身。
洗完手臉,又漱了漱口,他才感覺比剛纔稍微好受了一點。於是,他坐到牀沿上,準備去處理另一件事。
“篤篤”,敲門聲響起。
楚天齊只好站起身,到了外面屋子,坐到椅子上,說了聲“進來”。
屋門推開,厲劍走了進來,徑直來到辦公桌對面,關切的問:“局長,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胃裡有點兒不舒服。”和厲劍沒必要隱瞞,楚天齊輕描淡寫說了自己的感受。
“沒事說好,我剛從待上飯館買了小米粥,你喝一點兒,暖暖胃。”說着,厲劍舉起了手中的保溫桶。
“好,我喝點。”說着,楚天齊站起身,示意厲劍去沙發那兒。
就着保溫桶裡的小餐盒,楚天齊沒有用勺子,而是直接“吸溜吸溜”的喝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直起腰,長噓了口氣:“這下舒服多了。”
厲劍問:“局長,聽說你喝了有三斤白酒,這可不行,以後不能再這麼喝了。”
“沒有吧?不過也差不多,至少也有二斤半左右。”說着,楚天齊一笑,“今天也是事情趕到那份上了,要不絕對喝不了那麼多。”
厲劍嘆了口氣:“哎,你說他爲什麼非得處處針對你呢,非得讓你喝那麼多酒?我當時真想進去阻攔你,可是又覺得實在不妥,這纔沒有進去。現在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說到這裡,他話題一轉,“局長,你在開發區的時候,也沒見你喝過這麼多,有一次喝的比這次少很多就上頭了。今兒個是怎麼啦?提前吃了醒酒藥?不會是你有特異功能吧?”
“哪有什麼特異功能?就是超常發揮罷了。另外,今兒喝那個酒也軟,酒勁兒過的特快。”說着,楚天齊調侃道,“大概是神在助我吧。”
茶几上的東西已經收拾完畢,厲劍站起身,道:“局長,那你早點休息,要是半夜不舒服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沒事,我沒那麼憔悴,你也早點休息吧。”楚天齊和厲劍不需要客氣,兩人現在既是上下級關係,在私下更像是朋友。
厲劍出去後,楚天齊再次進了裡屋,坐到牀*上,然後快速脫下皮鞋,去換拖鞋。頓時,一股酒氣直衝鼻管,這酒味明顯區別於剛纔嘔吐時的味道,但也很不好聞,裡面有濃濃的腳汗味。
擡起溼漉漉的雙腳,看着襪子上浸滿的液體,楚天齊搖搖頭,感嘆道:“無奈呀,實屬無奈。”感嘆過後,他以一種厭惡的神色脫掉襪子,一雙大腳露了出來。由於被溼襪子包裹一個多小時,整個腳板呈現粉*色,尤其腳指頭肚還略有起皮。他這才感受到腳上傳來針刺感,不禁看着個別破皮的地方,苦澀的笑了笑:全當是做了次白酒足浴吧。
弄了多半盆溫水,楚天齊把雙腳泡了進去。在熱水蒸騰下,酒味再次濃烈的散發出來,腳上也舒服了好多,他不禁長噓了口氣。
剛纔如果厲劍不來的話,他吐完之後就準備泡腳,以解在酒中浸泡的難受感覺。只是人家好心送來稀粥,而且胃中也確實灼燒的厲害,便只好先吃稀粥。在厲劍告辭時,他也沒有表現出挽留之意,就是因爲這個難言之癮。
自己腳上難受,但卻不能爲外人道出事情緣由,就是對厲劍也不能說,這是自己的又一個秘密——武功逼酒,這個秘密只有自己和父親知道。
晚宴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準備用這個辦法,只是後來見對方明顯是要灌倒自己而後快,這纔不得以採取此法。只是他第一次使用此法,難免生疏,本來是可以從身上好多*毛孔排出酒精的,不曾想全都到了腳上,就好比穿鞋趟水一般的不舒服。不過這樣也好,總比從手上排出來要好的多,那樣就不得不多用紙巾擦拭,別人還以爲自己故意把酒倒掉呢。
正自舒服的泡着腳,手機鈴聲響起。楚天齊伸手抓起手機,看了一眼上面來電顯示,按下了接聽鍵:“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