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楊天明打來的,楊天明向楚天齊彙報了勸阻百姓上訪的事。
楊天明說,經過做工作,百姓同意暫時不去上訪,但陳文明必須給人們爭取到應得的利益。陳文明也做了一個圓滑的承諾,盡十二萬分的努力去做,但能做到什麼程度還不確定,希望百姓能理解。最後百姓給出了時間限制,如果在十天內,還是沒有什麼結果,那就堅決會上訪,也許是縣裡,還也許是到市裡。村民現在已經解散回村,各回各家了。楊天明最後還說,村民講了,他們認識上面的大官,實在不行,就去找那個大官。
聽楊天明這麼一說,楚天齊心裡暫時鬆了一口氣,但也擔心陳文明那小子能不能說動聚財公司。楚天齊估計也懸,否則這事也不至於拖到現在。從種種現狀看,找到那個村長是很關鍵一環,更關鍵的是村長手裡的合同到底是什麼樣的。找村長,也是現在當務之急,可是如何找,以什麼理由找,還得好好推敲一番。
讓楚天齊哭笑不得的是,村民口中的那個大官肯定就是自己,他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同時也擔心,擔心村民向陳文明描述自己的相貌,或是講說汽車的樣子或車牌號。那樣的話,陳文明肯定要疑心,更要防着自己,說不準又會玩出新的花樣對付自己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百姓暫時不上訪,那就先放下再說。於是,楚天齊再次回到案情分析室,繼續參與案情分析。
二次回到屋子裡,楚天齊說的很少,基本以聽爲主。他仔細聽着大家對案情的分析,並在本子上做着記錄,只是偶爾插上一句話。
該發言的發了,該講的講了,衆人都把目光投向楚天齊,這是在等他的指示了。
楚天齊環視衆人一週,面色冷峻,語氣也十分嚴肅:“同志們,縣城住宅區發生命案,肯定會很快傳遍城區,傳遍各個單位,恐怕鄉下也會傳的很廣。而且縣裡,尤其是市局肯定會重點關注。因此,能夠迅速破案,是當務之急,也是必須完成的任務。我們要給上級交待,讓上級放心,更要給全縣老百姓交待,讓百姓安心。
破獲命案這個任務,由刑警隊負責,由曲副局長、張副局長直接領導,但同時更是我們全局的任務。這就要求,做爲專職部門、專職領導,必須負起專門的責任,必須把這一任務做爲當前工作的重中之重。但各部門也必須全力配合,絕對不能設卡、使絆,尤其領導班子成員更是必須要做到這點。
儘快破案,是我們大家的期望,是各級領導的要求,我們必須要快。做爲縣局局長,我也是這麼要求。但是,我要提醒直接經辦的領導和同志,快固然重要,可程序來不得半點馬虎,必須把案子做的鐵,要經得起領導和人民的檢驗,更要經得起時間的檢驗。因此,在蒐集證據、調查取證過程中,一定要力求細緻,一定要力求明晰。在做出結論時,一定要有完整的、充足的證據鏈。
在會議一開始的時候,應張副局長要求,我講了自己對案件的分析。我是非專業人士,更沒有相關工作經歷,我的看法僅是一家之言,不具有權威性。同志們在破案過程中,一定不要受我對案件判斷的影響。一定要依據專業知識,依據相關經驗、案例,找出正確的破案方向,沿着正確的途徑去工作。
剛纔在聽的過程中,我想提醒幾個點,請同志們注意。一、小區的監控錄相必須認真去看,尤其要對案件涉及區域的監控死角進行現場認真勘查,同時緊臨小區外的錄相也要調看。二、對屋子的排查還要再細一些,比如牆壁、地面、頂棚、衛生潔具等。三、認真對周邊進行走訪,瞭解之前有無異常情況。四、桌上的空啤酒罐是什麼時候打開的,裡面有沒有什麼玄機?五、法*醫屍檢時,必須嚴格按照程序,認真做好每一個環節。六、房主的信息、死者與房主的關係,也要弄清楚,要準確。七、死者的個人信息、工作情況、接觸人羣要認真調查和排查。
八、冰箱裡只有啤酒,沒有蔬菜,家裡沒有米麪,說明這個屋子不是經常有人,最起碼不經常做飯。垃圾桶裡兩個麪包食品袋上打印的日期,相隔七個月,而這種麪包的保質期夏季僅爲四天,也就是相當於即食的,說明這兩份麪包的購買日期也在七個月左右,這也表明死者不經常回來住。衛生間馬桶坐便盆底部有一圈深黃色的水垢印,也間接證明這個屋子曾經很長時間沒人住過。那麼爲什麼突然就有人住了?
同志們,命案已經發生,儘快破獲是目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同志們一定要集中精力,集思廣益,爭取早日破獲此案。散會。”
……
回到辦公室後,楚天齊第一件事,先是從抽屜裡拿出筆記本,翻看裡面內容。經過對照,他發現自己會上所言均和記錄條目相符,心中一鬆,露出笑容。
這份筆記,是楚天齊在首都特訓時所做,內容很龐雜,其中就包括破獲命案的事。在閒暇的時候,他也經常會翻出來看看,以溫習和鞏固這些內容。首都特訓仨月期間,他學的內容至少應該是一年多的緊湊內容,所幸楚天齊記性頗好,最起碼掌握了有八成多。在他知道要赴任縣公安局局長後,更是專門溫習了與之相關內容。
今天,他本來是想着從現場回來後,根據自己所見,結合筆記內容,對命案有一基本判斷。對命案做判斷,他也僅是做爲自己參考,並不準備在大廳廣衆之下說出來。自己並不是專業人士,也沒必要在衆人面前顯露,更沒必要弄巧成拙、丟人現眼。
可張天彪今天明顯就是要自己的笑話,先是打電話請自己到現場,接着在命案現場說出陰陽怪氣的話,然後又不給自己思考的時間,而要直接彙報。楚天齊當時就看出了對方的用心,因此在從南苑小區返回局裡的時候,在腦子裡把看到的細節就過了一遍。楚天齊當時這樣做,也僅是爲了應不時之需,也並不願主動講出來。
果然,張天彪竟然直接點了自己的名,名曰讓自己指示,實際不就是看笑話?按說自己完全可以拿官話堵回對方,但那樣會給他人丟下自己純粹是大外行的話柄,也會讓張天彪到處拿此事笑話自己。與其這樣,不如用事實讓對方閉嘴。於是他在聲明自己非專業人士的前提下,進行了案情分析。
如果以一個多年專業人士的角度來看,楚天齊的分析還有其稚嫩之處,也不乏欠缺的地方。但他畢竟不是警察專業,以前沒有從事過一天的警務工作,衆人也知道這一事實。因此,他在案情會上的分析,還是亮了大家的眼,讓大家不禁吃驚局長的“專業”,也有力的打了張天彪的臉。大家當時的反應,楚天齊是從人們臉上讀出來的,現在想來,也不禁有些小驕傲。
內心自得只是一閃而過,楚天齊的心思還是回到了案子上。出任公安局長那天,楚天齊就知道肯定會面對一些命案,但他沒想到僅赴任仨月就遇上一起。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命案的死者竟是自己認識的人,竟是上月還追過的那個“傻子”。
“傻子”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否則也不會“玩易拉罐”把戲騙人,更不會把自己的信息透露給別人,從而招致“痦子趙六”對自己下手。但對於“傻子”的身份信息,也只是聽胡三說了“阿虎”二字,至於“阿虎”究竟是做什麼的,又依附於何人,楚天齊一概不知。他本來還想逮住傻子,想從傻子身上獲取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可傻子卻死了,而且肯定是被人殺死的。
忽然,一串念頭涌上腦海:傻子之死是不是和其本人掌握的信息有關,是否和知道自己、認識自己樣貌有關?難道是有人知道傻子和自己打過照面,擔心傻子泄露了什麼信息,或是擔心自己找到傻子,而先來了個殺人滅口?
想到這裡,楚天齊不由得心中一驚:如果傻子是被殺人滅口,那也表明自己受到某些人的關注,那麼這些人會是什麼人?傻子究竟掌握了什麼秘密,或者說那些人有什麼秘密,以至於非要殺人滅口呢?兇手的背後黑手,究竟是自己以前的仇人,還是公安局長身份所要面對的人?都有可能。
如果真是因爲自己而使傻子招致殺身之禍,那麼這些人又會如何對付自己?僅僅是爲了掐斷傻子這個線索點,還是要對自己採取什麼手段或措施?自己又該如何防備呢?
想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頭緒。
楚天齊搖搖頭,心中暗道:可能是自己多慮了,剛纔也僅是自己的假設,也許傻子的死是有其它原因,可能和自己扯不上一點關係吧。
“叮呤呤”,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