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後半夜凌晨兩點,衆人也沒有準確鎖定那個神秘拉閘人,但形成一個共識,即此人是看守所工作人員。因爲外面的人不容易進入看守所,尤其晚上不準留在裡面,既使有特殊情況需要留宿,也都會有相關的登記記錄,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當天並沒有外人留在裡面的記錄。以看守所的設施、設備與人員值守情況看,如果外人要想非正常進入更上難上加難,幾乎不可能。
在分析會結束時,楚天齊指示,由看守所所長仇志慷和信息科科長周仝一起,根據畫面中神秘拉閘人的身高、體形,去比對獄警信息。暫時先劃定一個較大範圍,然後再進行排查。
曲剛也對刑警隊兩名副隊長進行了指示,安排二人根據新發現線索,結合原來的證據,分析並排查嫌疑人身份。
會議結束後,楚天齊、曲剛也沒有休息,在刑警隊二人陪同下,再次提審了喬曉光,讓喬曉光指認畫面中的那個人影。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羈押,尤其是對其相關犯罪證據的查證,喬曉光自知自己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只求能夠儘可能的從輕發落。於是,他很配合後面的調查,原來那種飛揚跋扈、桀驁不馴的氣勢也了無影蹤,完全成了一隻聽話又討巧的哈巴狗。
看到二位領導深夜提審自己,喬曉光知道肯定又發現了自己的什麼犯罪證據。當聽說是要他看錄相,對那個嫌疑人進行指證時,他的心裡放鬆了好多。他認真的看了三遍那個畫面,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根本看不出來。然後說了好多人的名字,但也僅是根據身高、體形的一種猜測。
見喬曉光未能提供有價值的信息,只得先把他繼續關押,然後楚天齊和曲剛回到各自辦公室,抓緊休息去了。
……
儘管兩眼熬的通紅,還略有酸脹,但楚天齊還是在聽到八點響鈴後起了牀。洗漱完畢,他坐到辦公桌後,又思考起了那個神秘拉閘人的事。
八點半的時候,周仝來了,把一份名單交給了楚天齊,這份名單上共有十八人,其中有好多人後面畫了三角。
周仝一指名單:“局長,這十八人身高、體型和那個人影相像,畫三角的十個人是當晚在崗的人。仇所長表示,他今天就開始着手暗中進行調查,儘量保證不打草驚蛇,也避免弄的人心惶惶。”
楚天齊點點頭:“嗯,這樣比較穩妥,不過要做到不打草驚蛇也不容易。”
“仇所長也有這個擔憂,他說今天先分析錄像、值班記錄及其它一些相關資料、證據。待到嫌疑人範圍進一步縮小後,再進行實質調查。”周仝停了一下,問道,“局長,還有別的事嗎?”
楚天齊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笑了笑,才說:“現在只有咱們兩個人,你這麼稱呼我,是不是太生分了?”
周仝也一笑:“是有點彆扭,不過彆扭點也好,省的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楚天齊真誠的說:“我給你添麻煩了。你們和好了嗎?”
“別提他,煩。”周仝擺了擺手,“不是給我惹麻煩,我是怕給你帶來麻煩。這幾天我總覺得人們看我的眼神有些怪,他們的笑容也莫名其秒。好幾次他們正議論熱鬧的時候,看到我就什麼也不說了,然後不是迅速散開,就是眼神怪異。以前可從來沒有這種情況,估計人們都聽說了那天晚上的事。我倒沒什麼,反正早晚人們也會知道咱倆是同學,反正我也就是公安局一個小兵。可你不一樣,你是縣裡名人,是一個前途遠大的人,要是受到那件事影響,就太可惜了。”
“是你想多了吧?我怎麼沒覺得?”楚天齊的話言不由衷,其實他也多少感受到了一些,他這麼說只是爲了寬慰對方,“再說了,那本來就是一個誤會,人們還能說出什麼?”
“衆口鑠金,唾沫星子淹死人。”周仝搖搖頭,“我以後一定會更加註意自己的身份,沒有特殊事不會到你辦公室來,也不會給你打電話,更不會發短消息。”
楚天齊無所謂的說:“大可不必。當然我也希望別影響到你。”
周仝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局長,要是沒有其它事的話,我先走了。”
“沒事了。”楚天齊回了三個字。
周仝不再說話,回身走去。
“等等。”楚天齊叫住了對方,“他是聽誰說的,你知道嗎?”
周仝停下腳步,轉頭道:“我問過他,他只說是無意中聽到的,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哦。最好不是有人故意的。”說着,楚天齊一揮手,“你忙去吧,周科長。”
“是,局長。”周仝在說此話時,臉上一紅,憋住了笑容。
楚天齊也爲各自打官腔的稱呼好笑,直接笑出了聲。
周仝白了楚天齊一眼,走了出去。
……
上午快下班的時候,曲剛來了,一進門就滿臉喜色。
楚天齊問道:“老曲,怎麼這麼高興?有線索了?”
知道局長問的是什麼事,曲剛搖搖頭:“沒有那個神秘拉閘人的信息,我彙報的是打官司的事。”曲剛坐到了椅子上,“剛剛褚律師打電話說,聚財公司支付了村民第二租賃期的租金,還有精神賠償金和滯納金。”
“那太好了,總算暫時了了一碼事。”接着,楚天齊問道,“對了,這個案子中,聚財公司那個副總採用的手段特別惡劣、卑鄙,法院就沒什麼說法?”
“律師說,聚財公司合同造假一事,屬於僞造證據罪。根據《刑法》第三百零七條規定,犯僞造證據罪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以對方這種行爲,應該怎麼也得判一年左右。但那個副總究竟是代表公司,亦或是個人行爲,還需要進一步認定。律師還說,法院判決下發前,專門找過他,法院表示如果要認定這件事,還需要一段時日,並建議通過其它方式得到實惠。律師經過和衆村民商量,大家都同意得到其它實惠。就這麼着,判決書上也才加了那麼一條,即要求被告在本判決生效後六十日內,支付原告第三、四租賃年度的所有租金貳拾肆萬玖仟肆佰捌拾圓整。”說到這裡,曲剛搖搖頭,“老百姓有時候目光就是短淺。”
“老百姓固定覺得早拿錢更實惠,但這不是主要的。”楚天齊擺擺手,“他們也是儘量不想得罪聚財公司,擔心聚財公司在付款時不痛快,擔心聚財公司因此報復他們。而且我覺得,聚財公司很可能爲此找過法院,也許這個方案就是聚財提出的。”
曲剛表示贊同:“嗯,很有可能。法院就那樣,平時總是擺出一副公正無私的樣子,其實好多時候都想做好人,尤其不願得罪一些有實力的公司。”
楚天齊換了一個話題:“老曲,對於山林租賃糾紛一事,你怎麼看?”
想了想,曲剛道:“其實我也在琢磨這事,總覺得有些事解釋不通,就拿合同造假這事來說,就很蹊蹺。聚財公司費了老大勁,就是爲了坑村民租金?就是爲了少花一百五十萬?這些錢對於一個公司來說,真不算太多,尤其還是分九年支付,那每年也才分攤十多萬。正常情況下,就是縣裡每年壓給這些公司的攤派,也遠不止這些。
更蹊蹺的是,聚財公司爲了達成造假目的,光是‘借’給何喜發就達六、七十萬之多。這些錢即使真是‘借’、真準備收回的話,那麼有這些錢就夠支付四、五年租金了,聚財公司又何必繞這麼大彎子,壓了這麼多錢呢?另外,何喜發被打一事發生的時間也很巧,是不是和某些公司有牽連?如果要是有牽連的話,那他們更是大題小做,就更值得懷疑了。”
楚天齊點點頭:“是呀,確實蹊蹺。從現在看,何喜發被打一事,他們的確有很大嫌疑。如果真坐實了有他們參與的話,那這事恐怕就更不簡單了。對了,何喜發可是說過對方想借公章,他們究竟要幹什麼?開證明一說,純屬是無稽之談。”
“蹊蹺,的確蹊蹺。”曲剛連連點頭,然後道,“我們是不是現在查查他們,悄悄的查。”
“不可,沒有證據,我們肯定不能輕舉妄動,既使悄悄的查,也不行。還有,現在這個猜測,也不能對別人提起。”楚天齊阻止了對方,“你想啊,爲了一個合同造假,他們都能想出那麼多花招,弄的那麼周密,想必其它事也肯定有好多種應對方案。”
“嗯,好吧。”曲剛站了起來,“要是沒有其它事,我先走了。”
“好。”楚天齊點點頭,“對了,抓緊盯着那個神秘拉閘人。”
曲剛也答了聲“好”,走出了屋子。
看着曲剛的背影,楚天齊陷入了沉思:真不是他?
其實楚天齊自從來到許源縣的那天起,就多次聽到過聚財的名字,就懷疑上了這家公司,他現在的這種懷疑更重。同時,他還覺得這家公司肯定上面有很硬的關係,就是在公安系統也有他們的人。最開始楚天齊懷疑曲剛和他們有牽連,其實他剛纔和曲剛探討這家公司,就有試探的意思,但從曲剛最近的表現以及剛纔的回覆看,似乎又不像。
哪會是誰呢?
對了,何喜發現在的失憶究竟又有幾分真呢?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