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捨得出來了?”神隱府府主黑眸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中,眼中的神情十分複雜,雖然她以前從沒有見過面前之人,但是黑眸自認對他還是十分了解的,這瞭解來源於怨恨。
酒鬼早就料到與之有想見的一天,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當此刻來臨之際,面對黑眸的斥責,酒鬼面上依舊發紅。“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他不在蓬萊,你無需着急,慢慢等待就是了。有些事情,早晚會浮出水面,我保證。”酒鬼的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絲顫抖,雙眼卻沒有移開過半分。
黑眸深深看了酒鬼一眼,轉身離去,待其身影完全消失後,方纔傳來一句話:“進來不要讓孫凌出事,虎妞很喜歡他。”
酒鬼低聲答了一聲“不會”,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雲團中心,更是盤膝坐於虛空之中,其頭頂現祥雲,雲中有書,書中有樹,雖映出萬道光華,常人卻不可見。只遙遙照着雲團中心的那口破鍾。
孫凌很着急,他猜到了自己此時定然處於極度危險之中,但是卻沒有絲毫應對的辦法,不僅如此,孫凌甚至連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此時他的意識完全被困在了自己的識海內,只能憑藉浩氣決感知着充斥自身的浩然之氣,來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至於他現在身在何處,體外又是什麼狀態,孫凌一概不知。
孫凌試着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但是不知爲何,他現在的意識所形成的這個小小人影,卻是如何都出不了自己的識海,就好像被被關在了籠子裡一樣。而浩然之氣和陰邪之氣則不同,可以隨意在其身體內的每一個角落出沒,這讓孫凌大爲鬱悶。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竟然沒有自主權,卻成了其他“人”的地盤,而且還三番兩次以他的身體爲戰場,相互爭鬥。雖然這次浩然氣和陰邪之氣聯合起來了,其目的應該也是保護孫凌的肉身和意識不受傷害,但是對於它們孫凌還是頗有微詞,畢竟這兩個傢伙好像都有各自的意識,而在它們的意識中,從來就沒尊重或者說是考慮過孫凌這個載體的感受。
孫凌正努力適應着自己的情況,此時突然他感到身體一陣劇痛,險些昏死過去,待其回過神來,孫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肉身中,而此時他的周身佈滿了濃郁到乳白色的天地元氣,雖然這些天地元氣好似一動不動,但是它們身上那股狂躁的氣息卻是一點沒有減少,這就帶給了孫凌一個十分直觀的感覺,那就是他隨時可能被撕成碎片!
雖然浩氣長舒和陰邪之氣合力穩固着孫凌的身體,但是從全身各處傳來的痛楚來看,孫凌都難以想象自己的身體現在會是個什麼樣子,而且雖然緩慢,那白色有如霧氣一般的狂躁還是一點一點向着孫凌的體內滲透着,這是浩氣長舒和陰邪之氣都無法阻止的事情,孫凌有些無奈,此時的他縱然有萬般手段,也無可奈何。乳白色有如雲團的天地元氣,雖無一點殺機,卻比任何顯露出來的殺機還要兇險。
孫凌努力忍受着疼痛,不時的用浩然之氣清醒一下自己的意識,突然,孫凌感到經脈一窒,心中大呼不好,於此同時,籠罩着孫凌的那口破鍾猛地一陣,發出一聲雖然不大,卻悠遠異常的鐘聲——咚!孫凌的雙眼頓時失去了光彩,意識似乎變成了一朵隨風而行的雲彩,越飄越遠,而他體內浩氣長舒和陰邪之氣所組成的防護網,也在這一聲鐘聲下,悄然潰散,本來好似靜止不動的天地元氣一瞬
間化作兇猛的野獸,咆哮着向着孫凌的身體衝去,想要將之撕碎。
孫凌猛然清醒,如同旁觀者一般審視着自己的身體,卻沒有任何動作,他十分熟悉這種感覺,冷酷多過冷靜,彷彿哪怕下一刻自己的身體就會被撕成碎片,他也無動於衷。
孫凌終歸無事,隨着遠處飛身而來的身影,孫凌右掌掌心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金光,之前酒鬼在孫凌手中寫下的那道袖裡乾坤之符竟然自己映了出來,而在那道小小的符印之下,竟然還密密麻麻的藏着近千道淡青色的符印,小小的符號似有生命一般,一出現就呼嘯着四散開來,紛紛印在那口破鐘的內壁上,使之不能再發出一絲聲響,而之前寫在孫凌手心中的那道袖裡乾坤之符,卻悄然落在孫凌的身體上,化作一層酒膜,將孫凌整個人包裹起來。
此時孫凌方纔注意到近身的那個身影竟然是酒鬼,而之後的事情,直讓孫凌大爲震驚,心中暗道:莫非這是聖人手段?只見酒鬼緩步來到孫凌身邊,右手在孫凌頭頂輕輕一拍,孫凌直覺周身一震,之前侵入他身體中的那些狂躁的天地元氣就都被清除了出去,而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也瞬間消失不見,狀況竟然比孫凌爬上石鎖時還要好上幾分。緊接着,酒鬼單手拖住孫凌的身體,微微一送,便要將孫凌送出鐘身之外,豈料那口破鍾雖然只剩下一半,但是就在孫凌將要飛出鐘身時,本來空無一物的地方竟然波光閃動,一道讓孫凌難以言明的氣息組成的屏障修補了破鍾鐘身缺少的一半,將之擋了下來。
其實孫凌並不知道擋下自己的是什麼,只是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那是什麼,只有一股強烈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的顫抖,那股氣息好像永恆,好像毀滅,有如洪荒。
酒鬼一言不發,徑自走到孫凌身邊,手中拂塵揮動,狠狠的抽打在波光之上,被其抽打的地方看似空無一物,卻有天地二字映了上去,而後孫凌聽到一陣咔咔的碎裂聲,以那兩個字爲中心,真個波光粼粼的屏障在酒鬼的拂塵下,竟然碎裂開來,此時除了依舊印在半空中的天地二字,孫凌身前才真的是空無一物。
酒鬼身形微動,帶着孫凌衝出鐘身的控制,孫凌長出一口氣,他終於重新取得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忙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那酒鬼也不理他,徑自盤膝坐下,而後其頭頂現祥雲,雲中朦朦看不真切,但云中映出道道黃光,向着二人面前那口變得巨大無比的破鐘罩下。孫凌耳邊傳來一陣吱呀聲,彷彿是什麼東西被壓迫所致,再看那口破鍾,此時已經微微變形,那道道黃光似有萬斤之重,一層一層的疊加上去,似要將那口破鍾壓成碎片。
但那口鐘也不是尋常之物,鐘身內涌出團團白色霧氣,死死抵住黃光。酒鬼冷哼一聲,手中結印而指,其頭頂祥雲間便飛出一頁薄紙,光芒閃動見,紙上透出一個巨大的符號,光芒刺眼,孫凌急忙將視線移開,難以看清那符號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是那巨大的符號一出,遠處的破鍾卻是一陣震動,鐘身上的裂紋處竟然紛紛滲透出青色光芒,而後轟隆聲傳來,之前印在鐘身內壁上的那近千道青色符籙俱都炸裂開來,與此同時,酒鬼頭頂黃光大盛,兩相夾擊之下,那口破鍾終於抵擋不住,啪的一聲碎裂開來。
孫凌愣住了,如此不凡的破鍾竟然碎裂的沒有一絲氣勢,就好像世俗間不小心摔碎的一口瓷碗一般,啪的一聲,便
再無下文,這讓不僅目睹更是親身體會到了破鍾神奇的孫凌,實在有些難以接受,也許這是返璞歸真吧,孫凌找了一個儘量讓自己內心舒服些的理由,畢竟他層被這口破鍾折磨的不成人形,甚至差點送命,所以怎麼它也不可能是件凡物不是?
孫凌苦笑了一下,身邊的酒鬼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看來他是不打算告訴自己任何事情了。也罷,總算了了前輩所託。孫凌提身上前,自半空中撿起一片碎片,鐘身碎裂時,所有的碎片都化作了塵埃,只留下孫凌手中的巴掌大一塊。孫凌託着這塊黝黑的碎片,看着上面隆起的條紋,心中不知爲何竟有一種暢快之感,有如大仇得報一般。哈哈,哈哈哈哈,孫凌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夷南邊境,遺脈山區。雖然蓬萊仙境的開啓使得天下衆多的修士紛紛涌向東海,但是遺脈山區作爲遠古戰場還是留下了不少修士,畢竟這裡不僅地域廣闊,生長着各類天才地寶,更是遺留了許多遠古的神兵法寶。梅大倒是一介散修,自認天資過人,十餘年便進階到了地仙境,但之後數百年的修道生涯,也只不過讓其看看進階到地仙境中期——煉形而已,數百年來進展何其緩慢。不過讓梅大倒自豪的是,他自修道以來,從未服用過任何靈草丹藥,這與其他宗門弟子想必,確實是不小的榮光,也側面證明了梅大倒根骨驚奇。只不過梅大倒知道,這榮光之後更多的是苦澀,不是他不想服用什麼靈草丹藥,只是因爲他是散修,沒有任何資本和實力換取丹藥,更是沒有什麼好的gongfa,是以他不得不一年又一年的閉關苦修,以滴水穿石之功,硬生生將修爲磨到了地仙境中期。如今修界亂象已生,梅大倒爲求自保,能來着遺脈山區碰碰運氣,因爲他身上實在沒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法寶,唯一一柄長劍,還是他自己煉製的,最多隻能算是凡間真品,連法寶都算不上。
蓬萊仙境開啓時,梅大倒不是沒有想過前去找些機緣,只不過他明白,自己一無法寶,二不會什麼厲害的法術神通,只憑借遠遠渾厚於同階修士的元氣,是不會有什麼作爲的,即便他找到了什麼寶物,可萬一與旁人爭鬥起來,別說地仙境中期了,就算那人剛剛度過化虛一劫,境界尚未穩定,梅大倒也萬萬不是對手。是以無奈,梅大倒便只能在遺脈山區碰碰運氣,雖說遺脈山區中有不少異獸也是實力強橫,但他們畢竟靈智有限,打不過可以跑,總比與人打鬥要安全的多。
希望今日不會再一無所獲,梅大倒暗暗給自己打氣,這片山域他已經細細搜查了一邊,沒什麼收花,咬咬牙,梅大倒一狠心,一跺腳,便向再深入一些。豈料他這一跺腳,大地突然猛烈的顫抖起來,林中飛鳥皆驚慌失措,四下飛散,平日傲氣凌人的大小異獸也都慌不擇路的從山林深處跑了出來,天空光芒閃動,林間霧氣四起。梅大倒苦笑連連,雖然他早就聽說遺脈山區到處是封印,但他卻從沒見過,此刻從頭頂的光芒來看,梅大倒可以肯定,哪裡是到處,遺脈山區整個就是一個巨大的封印,而林間突兀出現的霧氣,定是他不小心觸動了什麼,引發了陣法的連鎖反應。一時間,遺脈山區大變。
蓬萊仙島崩毀,遺脈山區大變,發生的時間先後差了不過數個時辰,後來衆人雖議論紛紛,但也有什麼明確的結論,只有孫凌後來細細思索了一番,發現遺脈山區大變之時,正是雲海破鍾碎裂之際!
(本章完)